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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春庭月-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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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容欢,冲进来给她擦眼泪,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并对孟瑾成开口指责。
    她想到那最伤心欲绝的一日,她在晚园鼓起勇气向孟瑾成表白心意,却换来无比心痛的结果,是容欢不放心地守在她旁边,一直不肯离去,直至她撞树晕倒,是他在背后发出惊痛地呼喊……
    她想到那最难言失望的一日,她在碧湖乡茶楼意外与乔素儿相遇,被孟瑾成误解下,她丢下侍婢独自一人闯入人潮,险些被坏人占了便宜,是容欢及时出现,跟对方大打出手,事后他的脸色格外难看,还出乎寻常地将她训责了一顿。
    他带她逛夜市,帮她穿衣服,给她表演布袋戏,为她跳入水中施救,在她同意嫁给他的那一刻,他简直笑开了花,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在大婚当日,他挑开她的红盖头,表情欢喜得就像个三岁孩子……
    在她最狼狈难堪的时候,是他出现替她化解一切;在她被孟瑾成伤害最深的时候,是他陪在身边给她支持;在她最绝望痛苦的时候,是他默默安慰哄她开心。
    他护着她,宠着她,想着她,念着她,他给她救赎,他为她做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事,可是那个时候的她,却从未放在过心上。
    如今仔细想来,两个人成亲后,他为她遣散姬妾,得空就来陪她,每日都变着法子送小礼物给她……这不正是一心一意的对待?
    他对她的好,竟然时隔今日,她才真真正正地看清、记得了。
    “幼幼……”她宛如灵魂出窍一般,杵在原地发呆愣神,孟瑾成审视后,出声问,“你在犹豫,对吗?”
    幼幼猛一抬头,近乎是种狼狈无措。
    孟瑾成唇角微扬,目光温柔如水:“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我……”她一时语噎,说不出话来。
    孟瑾成深深注视她的眼——那瞳仁最深处,正逐渐水雾弥漫,使得他的影子也在一点点模糊。
    他笑了下,犹若翠谷清溪般坦澈无比,不愿做任何隐瞒:“我会倾尽我的一生,来呵护宠爱你,但我知道,那个人同样也很爱你,或许,比我更甚。老实说,我可以保证自己待你很好,却不敢保证,能比他做的更好。幼幼,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幼幼凝睇着眼前翩然儒雅的兰袍男子,这个,让她爱了半辈子的人,她因他受伤、因他难过、因他哭泣,她为了他,徘徊在痛楚与绝望之间,她为他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也是执迷不悔,这个人,是她从童年时到少女时最大的心灵寄托。
    她一直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天长地久,不离不弃,无可分割。
    蓦然之间,她忍不住痛哭流涕。
    孟瑾成没有说话,从袖里掏出交叠整齐的丝帕,近前,默默无言地为她擦拭,眼中是满满的怜惜。
    幼幼阖上双眸,那纤细而浓密睫毛,好似牵缠在蛛网中的蝴蝶翅膀,颤抖得楚楚可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控制不住,使劲抽噎,吸溜着鼻子,哭得越发厉害。
    孟瑾成终于告诉她,他心上有她,她终于等到了自己苦苦久盼的话,可是真奇怪,除了惊讶,她居然没有喜出望外,居然没有半点的激动愉悦,似乎只是平平静静地接受了,她忽然觉得,哪怕孟瑾成现在告诉她,他喜欢乔素儿,一辈子都只喜欢乔素儿,她也不会有任何失望难过的感觉了……
    她又缓缓睁开眼,眼前人的身影在模糊的视线隐约化成另一道容色隽美的男子,对她宠溺爱护,对她百依百顺,哄她笑逗她乐,把她当成他的掌中宝。而她呢?对他气过、怨过、恨过、愧过……最后换来的,是深深的记住。
    她在这一刹那明白了,瑾成哥哥,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可望不可即,而容欢是她身上的刺青——痛过后的刻骨铭心。
    原来,她是爱容欢的,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爱上了!
    因为在乎,所以容欢要她离开,她会那么痛苦!因为不在乎,所以孟瑾成的表白,她会毫无感觉。
    “瑾成哥哥……我、我……”她终于不再彷徨,终于弄清自己的心意,一时间破涕为笑,脸上焕发出激动兴奋的光彩来。
    孟瑾成问:“幼幼,你想好了吗。”
    “嗯!”她用力点点头,昂首与他坦然对视,“瑾成哥哥,对……”然而话音未完,她就被孟瑾成牢牢纳入怀中。
    “不必说了……”孟瑾成力道之紧,恨不得将她揉入胸腔之内,融成自身血肉,但念头闪纵即逝,不过片刻功夫,又是松缓开双臂,告诉她,“你去找他吧。”
    在她睁眼刹那,看到那一澈若星的明灿光芒,他就知道了,他终究还是错过了,纵使心痛如绞,但他说过,他尊重她的选择,毕竟那是她的幸福。
    “瑾成哥哥。”幼幼一惊,很快看向他,孟瑾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今后,咱们有缘自会相见。”
    想到即将与他分离,幼幼一攥手,不禁伤感起来。
    孟瑾成疼爱地摸摸她的脑袋瓜,声音恍若流淌过桥畔的月色,平缓而温润:“走吧,这次走了,就不要回头,否则我会后悔。”
    幼幼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在他的催促下,幼幼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与他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回头,又或者说,有好几次,她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最终,选择了一去不回。
    不知过去多久,她顿住脚步,仰头望向天空,阳光晶莹刺目,在这层光照下,她的眼睛却熠熠发亮,她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孟瑾成面前哭泣,或许,这就是告别吧,对曾经的眷恋。
    思及容欢,她心头一跳,开始前所未有的焦急起来,提着裙裾,飞快奔出密林,等她赶回队伍时,绿阑显得大吃一惊,但不知为何,却是露出欢喜的笑容。
    幼幼吩咐一行车队折返亲王府,一路上,她绞着帕子,不时揭帘探头张望,真恨不得一下子飞回亲王府才好。
    窗外的风吹进来,虽值微凉秋季,拂到脸上,幼幼却只感到火烧火燎,大概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急切激动过,她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容欢,然后她要告诉他,她真正的心意,告诉他,她是在乎他的!当然,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只是这会儿她脑子太乱,理不出个顺序来,不过没关系,只要见着他,见着他,她就安心了!
    终于回到亲王府,一下马车,幼幼就不顾形象地冲进大门,姜总管闻讯急匆匆赶上前,见果然是瑜王妃回来了,惊到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讲话都打起磕巴:“王、王妃您怎么……”
    幼幼也不看他,一边往品墨斋的方向赶,一边着急地问:“王爷呢?王爷回来了没有?”

☆、第110章 '往事'

姜总管闻言,脸上闪过尴尬为难之色,接她的话道:“王爷上午是回来了,可是又、又……”
    听他磕磕巴巴,幼幼不禁停下脚步,转首追问:“又怎么了?”
    姜总管赶紧赔笑:“王妃回来得真是不凑巧,王爷带着小郡主到别庄住去了,午时前就已经出发。”
    “别庄?”因事情出于意料,幼幼嘴巴微微张启,怔仲片刻,“那有没有说是哪处的别庄?”
    姜总管躬身笑了笑:“回禀王妃,王爷走前并未多加交待,只说两日后回府。”
    如此说来,容欢现在并不在王府了?
    不止他,连宝儿也不在?
    活似一桶冷水当头灌下,浇灭了幼幼那颗热炭般砰砰剧跳的心脏,她僵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倒是姜总管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忙整顿下措辞:“王妃,这个……您不是要前往岳鸣寺的吗?”
    “哦,关于这件事……”幼幼醒回神,不紧不慢地捋捋鬓发,在对方充满疑惑的注视下,她模棱两可地落下句,“原本是如此打算的,但我又临时改变主意,不想去了。”
    不想去了?姜总管眨眨眼,正欲继续询问,幼幼却不愿跟他多费唇舌,领着一众侍婢返回凝思园了。
    她坐在炕上没多久,便有顾影居的丫鬟前来,说是太妃请她过去一趟。
    看来她回府的消息太妃已经知晓了,幼幼突然有些苦恼,假若太妃问她回来的原因,她又该如何作答?总不能坦白一切,说是容欢暗中筹谋,安排她与孟瑾成私奔?
    来到顾影居,幼幼恭恭敬敬行下一礼,在太妃的示意下,她坐在右炕上,彼时蕙兰沏好热茶,跟随崔嬷嬷一同退了下去。
    太妃不开口,幼幼也不敢先言,玉手端茶,轻拈瓷盖,呷了一口那微苦的六安瓜片,正值此际,耳畔传来的太妃声音:“秋天来了,也不知那檐下的燕儿飞走了没有。”
    突兀一句,幼幼正不解何意,又听太妃道:“不过没关系,来年春天,它还会飞回来的。”视线慢慢由窗前敛回,她一脸和蔼地转望幼幼,“你知不知道这燕儿,为何会去而复返?”
    幼幼一愣,端着茶盏的手,不自觉滞在半空。
    太妃颇为感慨地讲:“因为它依恋旧巢,不忘故主,这里是它的家,它迟早会回来的。”太妃幽幽叹息一声,随之笑着凝注她,“好孩子,你这次回来,可是彻底想明白了?”
    汝窑茶盏险些从手中掉落,幼幼瞪大眼睛,舌头在嘴里打结,简直不会开口讲话了:“太妃,我……那个……我……”
    太妃无奈地摆摆手,安抚她:“好了,你也不必惊慌,你跟老大之间的事,我都心知肚明。”
    幼幼再次瞠目结舌。
    太妃开门见山道:“那日你俩在我房里的谈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日的谈话……幼幼猛然明悟,三年前太妃因病晕倒,当时她跟容欢在顾影居谈及和离,最后她选择搬入凝思园。不承想那个时候,太妃其实已经苏醒,并将他们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
    幼幼手指一阵颤抖,几快破碎时,忙把茶盏搁回案几上,继而垂落眼帘,满怀愧疚地启唇:“太妃,对不起……是我……”
    太妃却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讲:“人哪,在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前,往往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若是都明白了,又何来的这些纠结乱麻?”拉过幼幼的一只小手,覆上拍了拍,太妃告诉她,“幼幼,其实你让我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幼幼惊骇,看到太妃的眼神——因回忆渐渐转为迷离怅然:“想当年,我也是一位天真烂漫的侯府千金,那时先帝还是二皇子,你公公是四皇子,他们二人皆对我痴情一片,可对于这两个人,我却是谁也不爱的,唯一芳心暗属,是我父亲身边的一名近卫……我与他情投意合,可惜碍于身份,注定不能长相厮守,转眼我到了摽梅之年,可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他眼瞅与我相守无望,毅然辞去侍卫一职,临别之前,他私下告诉我,决心带我远去,那时候我年岁尚小,心内惶惶不安,唯恐此举被家人发现,到了与他约定当晚,我终究因为胆怯,没能赴约,便也从此失去了他……之后父亲有意让我嫁入皇室,却纠结于二皇子与四皇子之间,当时圣上病危,宫中几位皇子陷入夺嫡风波,明争暗斗可谓十分激烈,唯独四皇子……不争不抢,不恋皇位,只图荣华富贵快活逍遥,而我失去挚爱,心灰意冷,亦不愿入宫过着那如履薄冰的日子,遂向父亲表明愿嫁四皇子为妻,父亲素来疼爱我,为我终生幸福着想,便颔首同意。不久皇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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