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同人)日光倾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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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到令人心惊的音频从身后缓缓播放出来，穿过灰白的空气轻飘飘钻进了耳膜。仿佛承载着雷霆万钧的重量，轰轰烈烈，又幽幽弋弋，好像久远到遥不可及，但又距离又如此之近，仿佛就在眼前吞吐着恶魔的滚烫鼻息，简直要逼人自焚。
模糊，但也无比清晰。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风声，轰鸣声，喧嚣声，云涌云起声，都被这晦暗的声线压了下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如雷心跳，全身血液在各处血管里潺潺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从录音笔里挤出来的音波与空气一起相互摩擦挤压产生的细小的嗞嗞声。
卢珉宇眼前的世界，一瞬间天塌地陷。
恶魔的狂笑在耳边肆无忌惮地回响。天使的嘲笑在脑海里无休止地碰撞。赵光旻眼底的冰冷，简直要冻僵他不断跳动的心脏，冰封他四处游走的血液。
卢珉宇瞳仁毫无焦距，下巴一直被赵光旻捏在手里固定着仰头的姿势，脖颈一阵酸痛。心底的惊慌突然不受控制，卢珉宇不顾赵光旻手下强劲的力道，硬生生拧偏了脑袋，望向声源。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健硕而俊朗的男人正环抱双臂，左手两根手指之间叼着一支录音笔，嘴角的笑意邪魅而玩味。
是沈贤星。
“多么有价值的证据啊，小家伙。”
右手虚握成一把□□，食指为枪口，轻轻缓缓抵上了太阳穴。在卢珉宇惊惧的目光中，沈贤星极尽邪佞地启唇，“砰——” 一连串模仿开枪的动作，竟有种阴森之感。
卢珉宇猛然把目光转向赵光旻。望见眼前人眼底密布的深沉与阴霾，卢珉宇突然疯狂地挣开了赵光旻强硬地钳住自己下巴的手，反而不顾一切地扯住赵光旻的臂膀，承载着毁天灭地的惊惶，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量，死死地抓住生命的最后一丝曙光。
“你听我说！赵光旻，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
语气急切，带上了哭腔。赵光旻端详着卢珉宇快要哭出来的脸庞，眼底掩藏着极度的危险。突然，赵光旻神色一冷，再次不容抗拒地钳上卢珉宇的尖削下巴，朝着那片张张合合的唇狠狠地压下。
“……”
清冽的香气从两侧袭来，卢珉宇怔愣在原地，瞳孔瞬间放大，一时忘记了所有动作。
分明是日思夜想的一幕，为何心底如此苦楚？
卢珉宇的眼角突然涌上悲哀。
赵光旻目光晦暗，盯着卢珉宇的眼睛，仿佛要洞穿他深棕色的双眸。唇上的力道也没有半分温柔，似是发泄，似是报复，霸道又狠厉地沿着唇形啃咬撕扯，就是不肯深入温软的唇舌。鲜血顺着唇线流下，嘴角传来尖锐而细密的刺痛。卢珉宇却浑然不觉，目光呆滞地反盯住赵光旻的眼神。嘴唇在疯狂撕咬，视线在狠然相交。
沈贤星关掉录音笔，目光中似有叹息，似有玩味。
赵光旻突然伸出双手，把卢珉宇推离开了两米的距离。喉结动了动，赵光旻目光冰冷而幽暗，“都结束了。卢珉宇。”喑哑而低沉的声音落入卢珉宇心底，在他的身体里撕开了一片荒野。撤回全部的温度，赵光旻毫不留恋地转身，衣角掀起冬夜的凛冽寒风，带走了卢珉宇眼中的所有温凉，头也不回地离开。卢珉宇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望着赵光旻修长而深邃的背影，倏尔颓然跌坐在地，再没有任何动作。
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眼眶处有温热而湿润的触感，像是从心脏中被剥离出来，涌上眼底，滚滚而下，继而坠落在地上粉身碎骨。既然控制不住，为何不痛快地哭一场？哭尽心底所有的痛苦，哭干全身所有的力气，哭出所有的不堪与伤疤。
哭吧。哭吧。
“啊——”
卢珉宇终于伏在天台冷硬的地面上，痛哭失声。
他想象过无数次，当赵光旻知道他曾是赵圭贤的心腹时该是怎样的表情与态度。也早就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可当这一天毫无征兆地来临时，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坚强。打骂也好，报复也好，甚至枪毙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他什么惩罚都可以承受，唯有赵光旻的舍弃，他死都无法接受。
可赵光旻偏偏就舍弃了他。
卢珉宇心如死灰，再也支撑不住，狼狈不堪地瘫软下去，面无表情。多想来一场暴雨啊，洗去他所有的灰暗与污秽。洗尽他所有肮脏的过去。洗掉他心底的肝肠寸断与悔不当初。
——都结束了。卢珉宇。
赵光旻，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一个潦草的结局。我从没有得到你的心，到最后，却连普通朋友都成了一种奢望。卢珉宇啊，你可真失败。
失败得，好像从不是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小家伙，你……”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卢珉宇的肩膀，把绝望而痛苦的小孩稳稳地捞起。卢珉宇抬眼，望见了沈贤星似有无奈和感叹的神情，突然阴恻地扯起笑意。
“杀了我吧。”
语气里有豁出一切的疯狂与颓废。沈贤星惊大了眼睛，捏住卢珉宇单薄的肩膀，口气里全是好笑与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啊小家伙？”
卢珉宇却毫无反应。面如死灰，神情呆滞而僵硬。一字一句，阴冷又毫无任何感情地再次重复道，“杀了我吧。”
既然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那就拜托你，杀了我吧。
意料之外地，脑袋被赏了一个爆栗。沈贤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顾卢珉宇呆愣的目光，狠狠地往小家伙光洁的额头上敲一下再敲一下，恨不得敲醒这个脑袋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小屁孩。哎一古无可救药了真是。天天和这些成天装深沉装成熟的小屁孩们在一起，他一介职场精英也快精分了好嘛？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背负了多大苦痛多大仇恨，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你死我活玉石俱焚，这么幼稚的行径也只有小屁孩能干出来好嘛！
一个使劲把卢珉宇扛到了肩上，沈贤星堵住了小孩几欲惊呼的嘴，随即一边下楼一遍细心地为小孩解答。
“荣旻出事的那天晚上，光旻就找到了我。我们签下了秘密合约，合并了势力，并且我把目前荣旻所掌握的资料全部交给了他。
我说，卢珉宇曾经是赵圭贤的心腹。光旻说，我知道。四年前卢珉宇来刚法国的时候，我就派李政敏调查清楚了。
也就是说，早在那个时候，光旻就知道了你的底细。”
肩膀上一直拼死挣扎的卢珉宇，听了这话突然安静了下来。见小孩终于乖顺，沈贤星放下了堵住卢珉宇嘴唇的大手，把小孩放到了地上。卢珉宇低头，自觉地跟在沈贤星身后。沉默良久，才复杂又艰难地出声。
“原来光旻……他早就知道了啊。”
沈贤星脚步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接着迈开长腿，语气里一派云淡风轻。“是啊。我问他，既然你知道他是赵圭贤的人，又为什么留他在身边，而且如此重用他？
我以为这个回答会很艰难，但是光旻，他只对我说了四个字。”
沈贤星突然回身，目光直直地落在卢珉宇脸上，缓缓伸出四根手指，举起，伸近卢珉宇跟前。卢珉宇心跳一窒，随即不受控制地望向沈贤星，语气急切而犹疑，“哪四个字？”看见小孩的表情，沈贤星眉梢一挑，随即手掌张开覆上卢珉宇毛茸茸的脑袋，唇角的笑意优雅而邪魅。
“光旻说，我相信他。”
赵光旻相信他。
卢珉宇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这一瞬间，他才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我信你”。七年的不离不弃到底是值得的，他卢珉宇虽然得不到赵光旻的爱情，但至少，他得到了赵光旻独一无二的无条件的信任。
那个饱含恼怒与狠厉的吻，不仅是惩罚他的欺骗，更是补偿了他四年的痴心不悔。
那一句“都结束了”，抹去了过去所有的荒芜与纠缠，决绝而彻底地打开了他们每个人的新生之路。
如此，便也不枉这七年的徘徊与守候了。
“别走神了小家伙。你也知道，还有五个小时，赵圭贤就会带着KILL组织的人抵达首尔。当务之急，我们必须集结另外几家的势力，部署好一切，制定万全之策。现在赵圭贤已经知道光旻归来的消息，必定会有大动作。荣旻和光旻苦心潜伏了四年，今天……是时候了结了。”
胜，赵圭贤则锒铛入狱，KILL从此成为美国黑界的历史，IFT集团就此摆脱赵圭贤的控制，赵氏兄弟再无阻碍，原赵氏集团总裁及其夫人大仇得报。
败，赵圭贤则逍遥法外，KILL继续横行美国，IFT依然难逃魔爪，赵荣旻被囚禁，赵光旻性命堪忧，其他人皆难逃牵连。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总归是免不了见血啊。”
沈贤星喃喃，目光里一片深沉的猩红。卢珉宇沉默不言，十指却紧紧攥在一起，面色上浮动起末日来临般献祭生命的决绝。
——赵光旻，已经守护了七年，我卢珉宇，不介意再守护你最后一次。
特级病房内。
赵荣旻躺在病床上，五官精致而俊秀，睡颜安然。宽阔而豪华的房间里此时正聚满了人。清一色的出众男子，赵光旻，卢珉宇，金东炫，沈贤星，金贤重，连夜从巴黎赶回来的李政敏，以及从沈家本部调来的助力，金炯秀。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集体计划，以及相关部署，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待赵圭贤的电话一到，所有人员便集体出动，后辈人员也随时待命。而现在，这最后的时间显然属于赵光旻和赵荣旻。
赵光旻在赵荣旻身侧轻轻坐下。一个眼神撇过来，一众人等立刻心知肚明，颇为识相地自动离开。卢珉宇虽然心中酸涩，但在金东炫恶狠狠的注视下，只得面色阴郁着被他揽着走了出去。
他可不会轻易就对卢珉宇嘴角的伤口释怀。哪怕“凶手”是他最疼爱的弟弟赵光旻。哼。
偌大的房间突然变空。赵光旻垂下眼帘，静静地望着那个沉睡的男子，心口顿时涌上来太多莫名的情绪。眼前这个人，在最为痛苦的时候给予了自己无限的呵护与宠溺，牺牲了他的渴望，成全了自己的渴望。默默咽下了他的伤痛，却来笑着安抚自己的伤口。宁愿让他一个人身陷囹圄与难堪，也要护自己周全。
而就是这样一个为自己掏心掏肺的人，他赵光旻，竟然恨了四年。
就因为一时的气极和糊涂，他忘却了赵荣旻此前所有的好，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痛恨与厌恶。若不是沈贤星及时向他展露了真相，恐怕他赵光旻还会自以为是地用一辈子时间来报复这个最爱自己的人。
唯一庆幸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兜兜转转与悲欢离合，他们依然没有弄丢最初的爱情。也终于在风风雨雨中磨练出了更优秀的自己，让他们在风暴中拥有足以保护自己和爱人的力量。如今，他们心中还燃烧着纯粹的爱情，也拥有了守护爱情的能力，唯一的变数，便是上天给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赵光旻决定赌一把。他赌，他和赵荣旻的爱情是为天定，无论过程里出现了多少差错，再多的歧路也最终通向同一个结局：白头偕老。
失神间，手机响起。
“赵光旻。一个小时后，河彬道98号废工厂，带着你的命来。”
“放心。不仅会带着我的命来，而且会拿着你的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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