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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大明王朝1566-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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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盈库是户部唯一储藏钱粮实物的仓储。仓门共有三道,每道高两丈宽丈三,取纳储两京一十三省财物之意。每道仓门都是两扇,皆上下装有槽轮,开仓时往两边推,闭仓时往中间推,供漕钱漕粮及各种财货进出仓储时开合;每道仓门的左扇又都开着一条小门,供户部人员查点仓储时出入。

可此时的广盈库广则广矣盈则不盈。偌大的仓储,一眼望去四壁皆空,只地面薄薄地分堆摊摆着一层布袋。每一堆都是大中小三袋:大袋装米两斗,中袋装胡椒两升,小袋装钱十吊。本部堂官赵贞吉说了,不患寡患不均,无论六部九卿堂官或是各部七品小吏,今日来者一律每人领取三袋。

灯笼点着,户部的官员们分派在三道仓门口的大案前坐着,各部官员的名册分别在三道仓门口的大案上摆着,库工们则散站在一堆堆袋子前候着。

离过年只有三天了,户部十三清吏司掌管大明天下两京一十三省财政的郎中主事,今天都派到这里来给京官们发过年的禄米了。大才如此小用,皆因为今天小财要派作大用。国库空虚如此,欠俸已拖了半年,此时每个官员却只能发两斗米两升胡椒十吊铜钱过年。门一旦打开,群情之失望愤怒可想而知。十三清吏司的官员们这时重任在肩,便是如何苦口婆心劝大家体谅朝廷的难处安贫守道,过一个心忧天下不改其乐的平安年。

一个郎中模样的官员喊话了:“诸位!”

坐在三道仓门前的主事们都望向了他,海瑞便坐在最左边那道仓门前。

那个郎中喊了这一声接着是叹了口气:“唉!清了仓底了,每人两斗米、两升胡椒、十吊铜钱,实话说哪一家这点东西都过不了这个年,可也就这么些东西了。真不知道发给他们时会要怎样的挨骂……”

三道门前的主事都望着他,海瑞也望着他。

“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面。”那郎中下了最后之决心喊了一声,“开仓发东西吧!”

三道仓门左扇的小门都开了,立刻库工们抬着沉重的案桌从里面紧挨着摆到了小门边,以防有人冲了进来。

立刻便见三个小门外挤满了人头。

海瑞左边的这道仓门,专司给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通政使司四个衙门的官员签发钱米。这四个衙门都是清流,平时弹劾官员纠正时弊的都是他们,较之六部,最是清贫,也最是难惹。今天把海瑞派给他们发放钱米,就是赵贞吉的安排,让清官对付清官,也让海瑞知道大明朝并非他才是清官。当然这层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海瑞望向他那道门前排在第一个的那个官员问道:“请问哪个衙门供职,尊姓大名?”

那个官员答道:“国子监司业李清源!烦请找找。”

海瑞:“失敬,请稍候。”说着便对身边的书吏吩咐道:“请找出国子监司业李清源李大人的名册。”

“是。”那书吏答着便在身前大案上那几本名册里找到了封面上写有“国子监”的那本,翻到第三页便看到了“李清源”三字,便将那本名册递给了海瑞。海瑞看了看,将名册倒了过去,摆在那人面前,又递给那人毛笔:“请签名吧。”

那人飞快地接过笔,在上面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一格下面的空格中端端正正地写下了“李清源”三字。

海瑞大声地说道:“请给李司业李大人发禄米!”

他身后的一个库工立刻将一堆三袋提了起来放到了门前的大案上。

李清源睁大了眼望着一大一中一小三个袋子问海瑞:“请问,都是什么?共有多少?”

海瑞答道:“两斗米,两升胡椒,十吊铜钱。”

“全在这里了?”那李清源立刻睁大了眼。

海瑞低声又答道:“全在这里了。”

那李清源立刻嚷了起来:“我的欠俸都二十多两了,这才不到五两银子。我一家六口,还有两个仆人,甭说过年,还债也不够!”

“是不是我们六品一级就这些东西!”紧挨着李清源身边那个官员紧跟着嚷道。

海瑞望向他们:“不是。今年二品的各部堂官都不发东西。”

“不要跟我们说各部堂官!”那李清源吼了起来,“堂官们还需要这些东西过年吗?他们既有各省的年敬,又有皇上的恩赏,弄出这个由头来对付我们这些小官!你们户部这些人也靠这点东西过年吗!”

海瑞不语。

“怎么回事?”

“一共到底发多少?”

那李清源背后无数人急着问了起来。

李清源调过头向身后的人激动地嚷道:“每个人今年就两斗米两升胡椒十吊铜钱!”

他身后立刻炸了锅,无数颗头拥了过来,无数双愤怒的目光全从门外望向海瑞:

“你们户部也忒黑了吧!”

“你们自己难道也只有这么点东西吗!”

“大明朝的钱都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海瑞依然坐在那里,望着那无数双愤怒的目光和那些纷纷责骂的嘴,不语,也不动气。

“回话!”

“回话!”

“不回话就把他拖出来!”

海瑞还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深深地望着那些人。

突然有一个官员在几颗人头后踮起了脚将一团雪球向海瑞砸来!

那团雪砸在海瑞的乌纱上!

海瑞依然一动没动。

岂止这道仓门,中间和右边那两道仓门也已群情鼎沸,怒骂如潮了!

此刻,六部还有都察院、通政使司、大理寺、翰林院、国子监、詹事府各部衙掌部掌院的正堂官这时都集聚在西苑内阁值房。虽说四个阁员本就兼着四个部衙,加上其他部衙的堂官也有好十几个人。值房不是太大,这时便都挤着,肩挨肩地在书案前写着青词。

皇上的万寿宫、永寿宫、朝天观、玄都观在后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就要竣工了。天下第一大事,统领百官的内阁大臣和各部堂官都被叫到了这里,代表大明天下臣民向皇上各写一篇敬天颂圣的青词。说的都是一回事,篇篇还须写得不同,如何上合天心下惬圣意,这一篇四六骈文真比他们科考时那三场文章还难!

值房的门被厚厚的棉帘遮着,两个大火盆在屋子中间熊熊烧着,以徐阶为首,李春芳、高拱、赵贞吉等十几个大臣的书案围在大火四周烤着,拿着朱砂笔在用绿叶做成的青纸上字斟句酌。外面大雪飘寒,里面每个人脸上都淌着汗。至于户部那边官员们闹事,还有两京一十三省这时天塌下来,他们都无心顾及了。

两个守在棉帘外听差的内阁文员这时都穿得棉猴似的,正袖着手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避寒,却见雪地里一个人向这边踉跄奔来。

那人走近了,竟是在广盈库主持发放钱米的那个郎中。这时头上的帽翅只剩下了左边一根,身上的袍服也扯烂了,脸上还有好几道手指抓的血痕!

两个内阁文员依然袖手跺脚:“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那郎中喘着气:“出大事了!好几百人在大闹户部……赵大人呢?我、我要立刻禀报赵大人……”

两个文员略停了一下脚步,接着又跺了起来:“正写青词呢。再大的事这时辰也不能去打扰。”

那郎中急了:“赵大人再不去,那些人可要闹到西苑来了!”

两个文员这才有些上心了,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掀开了棉帘一角:“要禀报你自己去。”

那郎中已顾不了许多,从棉帘的缝里钻了进去。

都看见了那个狼狈不堪的郎中跪在门帘前,又都装着没有看见他似的,大家依然在写着青词。只有徐阶、高拱和赵贞吉对望了一眼。

赵贞吉目询了一眼那个正望着他的郎中,便不再理他,加快了速度,写完了他那篇青词的最后一个字,站起来走到徐阶身边双手递了过去,低声道:“师相,一定是户部那边闹欠俸了,学生先去看看。学生这篇青词……”

徐阶接过他的青词:“青词我帮你斟酌,你立刻去。这个时候千万不要闹出事来。”

“学生明白。”赵贞吉向他揖了一下,转身走出时望了跪在那里那郎中一眼,那郎中爬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内阁值房。

徐阶望着他们出门,觉得事态严重,便站了起来,向高拱望去,高拱这时也正望向他。徐阶给他示了个眼色,自己先向门边慢慢走去。高拱搁下了笔,跟着起了身,向门边走去。

那些人都抬望眼,也就看了一下,立刻又埋头写各自的青词。

“肃卿,你的写完了吗?”徐阶望着漫天的大雪问道。

高拱:“快了,还有几句话。”

“你也去吧。”徐阶转望向他,“赵孟静威望不够,你去才能平息众怨。”

高拱望向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我也不知道如何平息众怨。”

徐阶:“跟大家把道理说清楚。过了年我们想办法给大家补发欠俸。”

高拱:“只有架起锅子煮白米,没有架起锅子煮道理。话我可以说,这次许了愿可得兑现。阁老给个实在的时限吧。”

徐阶:“明年二月。明年二月我想办法把今年的欠俸给大家都发了。”

高拱:“写完了那几句我去。”

徐阶:“那就多辛苦你了。”

高拱:“分内的事。外面冷,阁老进去吧。”

徐阶深望了他一眼,两人转身,两个门外的文员连忙打起了帘子,二人又走了进去。

还没等赵贞吉赶到,广盈库已乱成了一团……

三道大仓门都被推开了,那些装粮装胡椒装铜钱的袋子被扔得满地,原先在外面大雪中排队的官员们全都拥了进来,几十人一堆把户部清吏司那些发钱米的官员分别围着,大声指斥,拖来拉去!

左边那道仓门里,海瑞便被好些人围着,有些认识这是海瑞便只是在外围静静地站着,好些人并不认识海瑞,全挤在前面,露出同仇敌忾的面孔,口吐震耳的骂声,至于谁说的是什么,骂的是什么,那是根本听不清楚。

海瑞定定地站着,谁也不看,一句话也不回。

这时有一个人紧紧地站在海瑞身前,尽力将推搡的人群用身子挡着,那人便是王用汲。

那边两道仓门内的人群吼声突然暴起,好像是已经打起来了!原来是中间仓门和右边仓门清吏司的官员忍不住对骂了起来,更激起了众怒,有人动手了。寡不敌众,好几个户部的官员便挣脱了向仓门外跑去,许多官员怒吼着追着他们去打。

犹如水珠溅入滚油锅里,这边便也有人吼了起来:“这个家伙不给回话,我们也打!”

“打他!”

“看他回不回话!”

于是挨近海瑞的两个人便开始动手,一个拽住了他的衣领,另一个挥手便打向他的头部。

“住手!”王用汲吼声比他们还大,同时一把抓住了打向海瑞头部的那条手臂!

这声吼管用,骂的人跳踉的人瞬间怔住了。

王用汲大声说道:“不讲王法!也不分是非了吗!你们知道现在打骂的这个人是谁!”

那个被他抓住手的官员:“王御史,你家境好,你过得了年,我们可没活路。管他是谁!”

立刻便有几个人跟着起哄:

“户部这般黑,是谁都一样!”

“不让我们活,谁也别想活!”

“打!打到赵贞吉出来为止!”

于是又有些人举起了拳头。

“谁敢!”王用汲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吼过这一声,推开了面前几个人,大声说道,“你们过不了年,还能来讨欠俸。他过不了年,欠俸都没得讨,知不知道!你们还能领三袋钱米过年,他连三袋钱米都没得领,知不知道!六个月的俸禄都被赵贞吉罚了,你们竟还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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