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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大明王朝1566-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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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沉吟了,少顷说道:“那就背去吧。”

“是。”两个提刑司太监这才又站起了,踏着那条路向西边朝天观方向走去。

陈洪实在心有不甘,望着杨金水西去的方向发愣。一天折腾下来,折腾成这个结果,太阳已然要落山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以致见着一个专在玉熙宫当值的太监又从玉熙宫方向走来也没有人吭声。

那御前当值太监走到陈洪身后,轻声唤道:“陈公公。”

“什么事?”陈洪还是望着远去的杨金水那个方向,也没回头看是谁在叫他,声调已十分烦躁。

那当值太监只好说道:“主子万岁爷有旨意。”

陈洪猛地转过头来,这才看见那当值太监双手捧着一封御笺!

陈洪立刻跪了下去,将双手高高举起,那当值太监弯腰将御笺递到他手里。

陈洪接过御笺站起了,仔细看去,那御笺的封套没有封口,便询望向那当值太监。

那当值太监交了旨便是奴才了,立刻跪了下去:“禀陈公公,主子万岁爷说了,叫陈公公这就看。”

陈洪连忙抽出了封套里的御笺,打开前扫了一眼另一个秉笔太监和那几个当值太监。

那几个人连忙后退了一步,都低下了头。

陈洪这才打开御笺,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又茫然了!

——御笺上是嘉靖的两行亲笔御书,看字的当间,嘉靖的声音在陈洪耳朵边响起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陈洪两眼翻了上去,好一阵琢磨,实在捉摸不定,望向了另一个秉笔太监:“你过来。”

那个秉笔太监走了过来,陈洪将御笺与他同看,低声问道:“帮着参详一下,主子什么圣意?”

那个秉笔太监也是好一阵琢磨:“第一句里面这个‘水’,指的当是杨金水,疯了,审不了了……”

“这我知道。”陈洪立刻又不耐烦了,“我问的是第二句,这个‘云’指谁?”

那个秉笔太监逼急了,好一阵急剧思索,突然说道:“会不会指那个跟了杨金水四年的芸娘?”

“好脑子,就是她!”陈洪当即认可了,望了望落山的太阳,“备轿,去镇抚司诏狱!”

七月十四月亮已经圆了,升上东墙时,天也就刚黑不久。

一床,一桌,一椅;有月,有灯,有琴。

琴尘封在囊中,无书便懒得点灯,高翰文坐在北窗下的木桌旁,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出神,感觉到了月光从门口斜洒进了屋内,慢慢转头望去,一片“南冠客思”尽在月写的脸上。

月夜比黑夜还静,院内的水洗衣声声声入耳,他的目光又慢慢移望向门外。

因有吕芳的吩咐,锦衣卫的人给院内送来了日常起居的动用,院子里两根木杈上横着一根竹竿,这头晾着两件刚洗过的男衫,那头还空着一截。

井边,芸娘从木盆里漾出自己的一件衣衫,也不拧,因防皱,提起来只是抖了抖,提着湿湿的衣走到竹竿前站住了。

她的目光望着竹竿上高翰文那一件长衫一件内衫出神,好一阵子才把自己这件女衫晾了上去。

女衫和高翰文那件内衫之间空着好几寸竹竿。

芸娘的目光忍不住望向敞着门的西间小屋,在这里看不见高翰文的身影,她慢慢把手伸向了竹竿,把自己那件女衫轻轻移了过来,紧紧地挨着高翰文那件内衫。她出神地又看了看,伸手把内衫掀开了一幅,将自己女衫又移过去几寸,然后将高翰文那件内衫的边幅悄悄地搭在自己的女衫上。

月光下,芸娘看着这两件搭挨着的衣衫淡淡笑了。

屋内,高翰文依然在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月色。突然,他身子微微一颤,院内传来了轻轻的哼唱声:

月光光,亮堂堂。

荷叶绿,枇杷黄。

苏南儿歌!

是芸娘在唱,高翰文倏地站起了。

阿母线,阿儿衫。

上南京,进科场……

高翰文循着乡音向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边,芸娘却不再唱了。

他立刻又回身向窗前走去,可很快他的脚步又停了。

院门外传来有人开锁的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是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几个人的脚步声走到院内停住了。

高翰文慢慢回头望去,院子里有了灯笼光!

“是吕公公吗?”

来的人头顶不远处的灯笼光照得芸娘有些晃眼,错认了挺立在灯笼后身着大红宫服的陈洪,连忙站起。

“掌嘴!这是吕公公吗?”跟来的司礼监当值太监当即呵斥。

“无礼!”陈洪立刻喝住了那个当值太监,带着笑走近芸娘,“我是吕公公的干儿子,杨金水杨公公称我大师兄。”

伺候杨金水四年,陈洪这个名字芸娘也曾多次听说,见他自报家门,慌忙在衣襟上擦干了手,捋下衣袖向陈洪福去:“见过陈公公。”

“站了!没叫你谁让你出来的?回屋里去!”那个司礼监当值太监看见了出现在西房门口的高翰文。

芸娘急忙向西房门口望去,高翰文依然那副可杀不可辱的样子站在门口。

那当值太监气势汹汹向他走去,陈洪飞快地掠了一眼有些惊惶的芸娘,立刻又喝住了那个当值太监:“蠢材!老祖宗怎么吩咐来着?你的记性让狗叼走了?”

那当值太监愣在半道上,亏他立刻省了过来,侧躬着身子先向陈洪回了一句:“是,奴才的记性让狗给叼了。”接着转过身来换了一副笑脸,对着高翰文说道:“老祖宗有话问芸娘,不干你的事,你先回房待着去。”

高翰文没有看他,目光向芸娘方向望去,却是先落在她的发髻上,再慢慢移望向她的目光。

自从那天吕公公来说了那番让他们住到一起的话后,高翰文就再也没有这般正眼看过自己。芸娘的眼睛立刻亮了,向高翰文的目光迎去!

如惊鸿一瞥,高翰文那深深的目光也就跟她一碰,又移开了,说了一句:“该说的尽管说吧。”

这回是陈洪眼里冒出冷光了:“叫他进去。”

不用那当值太监过来,高翰文已转身走进了房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翰文看到院子里闪着的灯光,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关院门的声音,他知道,陈洪一行已经走了。他呆呆坐在窗前木桌边的椅子上,微闭着眼。

芸娘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有凳子,便挨着床边坐在那里。

这时的月亮已经升到了正空,屋外一片凉白。

“我把灯点上,好吗?”芸娘轻轻开口了。

高翰文仍然微闭着眼睛:“点吧。”

芸娘站起了,走到桌边,拿起了火石绒布擦燃了,点亮了那盏菜油小灯。

看了一眼高翰文,见他仍然闭着眼睛,芸娘又走回到床边挨着坐了下来。

芸娘:“明日我大约就要走了……”

高翰文睁开了眼,望着她。

芸娘迎着他的目光:“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可这也不管用。我毕竟跟了杨公公四年,知道的事太多了。”

高翰文心头蓦地涌出一丝酸楚,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离开杭州前一夜海瑞的那句话:“只有沉默,才可能出狱……”

芸娘这时已不看他,她要把该说的话今天晚上都说了:“我知道,自己贱。你心里从来就看不起我。可我跟着你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没有谁安排我要从你身上套出什么东西。”

高翰文忍不住接言了,淡淡地说道:“我身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套。什么杨公公也好,吕公公也好,加上今天晚上来的陈公公,他们把我高翰文也看得太高了。”

“你本就不高!”芸娘突然有些激动起来,“这几个公公,还有朝廷,从来也就没有谁把你看得很高。”

高翰文倏地站起了。

芸娘仍然定定地坐在床边:“让我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有多要紧,而是为了看住我。沈一石让我跟了杨公公四年,是为了保住他的家财,保住他的身家性命。现在这些公公让我跟着你,那是因为沈一石死了,杨公公疯了,万一皇上再要追究江南织造局的事必须留下我这个活口。”

高翰文轻蔑地笑了:“让你跟着我进北京的时候,杨金水疯了吗?真像那个吕公公说的,他的这个干儿子好起来比谁都好?”

“吕公公说得也不全错。”芸娘答道,“杨公公坏的时候是比谁都坏,可也有待人好的时候。”

高翰文:“一个日霍斗金的太监,他会对谁好?”

芸娘:“太监也是人。就因为他欠了太多的债,是债都要还。”

高翰文:“欠谁的债,我高翰文可与他们没有一文的债务。”

芸娘:“我已经说了,一切都与你无关。杨公公是在还沈一石的债,沈一石是在还我的债。”

高翰文实在也是憋忍的太久了,那晚吕芳来,今夜陈洪来,陈洪一走芸娘便来跟自己说这些,他倒要看看水落下去是块什么样的石头:“照你这样说,杨金水是欠了沈一石的,沈一石又欠了你的。可沈一石是花了二十万两银子将你买来的。我高翰文区区一个翰林院的修撰,不自量力外放了两个月的杭州知府,做十辈子官俸禄加起来也没有你二十万两银子的身价。二十万两银子买的一个人竟白白地送来伺候我,我实在听不懂你的话。陈公公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到杭州去的时候我是朝廷的官,与严世蕃并无关联。在杭州做那些事我还是朝廷的官,与任何人都无关联。朝廷要给我安什么罪名,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也不要再费心从我这里能套出什么。”

“我套你什么了?”芸娘从床边站起了,“从杭州送你到这里,在这里又有二十几日了,除了给你做饭洗衣,我问过你一句话吗?”

高翰文:“要是几句话就能套住我,你们也把我看得太低了。‘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我高翰文原以为此心匪石不可转也,没想到只因为酷好音律,被你们抓住了致命处。当初一曲《广陵散》套住了我,今晚又唱出了我家乡的小调,你的用心也忒良苦了。”

芸娘眼中转出了泪花,又慢慢坐回床边:“当初叫我弹《广陵散》,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用意。后来有些察觉,可你自己却浑然不省。你应该记得,在琴房里我几次叫你走……”

高翰文默住了,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可很快又浮出了一丝冷笑:“你本秦淮名妓,这点戏还是做得出来的。譬若今晚,陈公公要来了,你又唱起了我苏南的歌子,你是苏南人吗?”

芸娘这时被他一层层地咄咄逼问,心已经凉了:“你刚才已经说了,我本秦淮名妓,既是名妓,又在秦淮,能唱几曲应天本地的小调这也奇怪吗?”

“不奇怪。”高翰文这时已经把自己那一腔化为流水的抱负所经历的挫跌全算在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了,斯文背后撑着的原就是负气,虽然不至于使酒骂座,也不再客气,“他们挑了你,自然是你有这诸般本事。现在这些本事已经不管用了,还想干什么,尽管使出来。你现在不就坐在我的床上吗?不妨上去睡了。我高翰文坐在这把椅子上陪着你,动一动就算你们赢了!”

芸娘的脸比此时的月还白。她倏地站了起来,吞进了憋在口腔里的泪水:“放心,我这就会回到厨房里去。最后几句话,愿不愿听我也要说。沈一石自称懂得《广陵散》,你高大人也自称最懂《广陵散》。在我看来,你们也和当时那三千太学生一样,没有一个人懂《广陵散》。嵇康从来没有想过出来做官,更没想过贪图身外之物,心在物外,身与神游,这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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