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当经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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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如果他们能出现在今天的现场,痛恨美帝国主义一辈子的他们,看着他们的儿子放弃中国人而成为美国人,他们会是高兴还是悲伤?如果我的白头校长知道了今天的一切,他会愤怒地向我讨还四个农民的血汗钱呢,还是为我感到自豪呢?
第二天,回到沃尔玛总部的办公室里,我的员工们将我的办公室布置得简直象“爱国博物馆”,国旗、气球装饰着整个墙壁,办公桌上摆满了美国历史书籍,还有各种爱国歌曲的CD。还有一位同事,在广播里广播了我成为美国公民的消息,我一下子成名了,当时任沃尔玛CEO的大卫·格拉斯和国际部的总裁波毕·玛廷还特意到我办公室道贺。我一下成了那几天的新闻人物,近四千名沃尔玛总部的员工,似乎一下全认识我,不停地向我祝贺……我又一次感动了,真诚地感觉到了美国人们对我的欢迎。这似乎与在山村泥墙毛房里第六个呱呱落地、只有母亲和接生婆在场而降临人世、在中国人口的户口冊上显得那么多余的我,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快,公司为我办了美国护照,我立即就象其他美国同事一样,畅通无阻地到世界各地为公司采购商品。记得1995年回深圳主管沃尔玛在中国的第一家商场,和我一起的七位美国员工在经过罗湖海关的时候,尽管他们的行李比我要多,但他们都没有经过检查就被放行了。而我,唯一的一个被扣下来。海关人员要求我打开每一个行李,一件一件地准备详细检查。这时,我的员工们在外面发现我丢失了,便回来找我。海关人员问我:你是他们的导游?我说:不是,他们是我的员工。并有意亮出了我的美国护照。一直拉长着脸的那位小姐,一下变得和蔼可亲了,连忙给我赔礼道歉,并帮我关上还没来得及检查的行李。上车后,美国员工问为什么就我一人被检查,在他们眼中,我是中国人,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更容易与中国人沟通。我不想贬低我的同胞,所以我告诉他们,是抽查,今天正好碰到了我。
第三章 孩子将我与美国的社会拉近
我的孩子们生在美国,吃牛肉和面包长大,讲着不带中国口音的纯正英语,他们甚至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不认识,更理直气壮地认为,美国就是自己的祖国。而中国,只是一个遥远的、有很多亲戚的国家。
今年六月,我把全家带回中国。尽管我的四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已搬到县城里,不再住在我们长大的村庄,我依然把孩子们带回我长大的地方。保存好每一间泥土瓦房是我对我哥哥的一贯请求,因为我要让它成为我们家庭的博物馆,让我的孩子们和他们的孩子们,在这里接受我们的家史教育。我从内心深深地体会到,这项使命会一代比一代艰难,因为我和太太已经做好了迎接未来的洋媳妇和洋女婿的思想准备。
从家乡回县城的车子里,我对孩子们用中文说:“等爸爸去世后,你们要把爸爸火化,然后把骨灰带到这里和爷爷奶奶安葬在一起。死后,我想好好陪陪他们。”大女儿石明立即用英语对我说:“爸爸,那怎么行,在你去世的纪念日和生日时,我们怎样去看望你的墓地,怎样去给你献花呢?”二儿子石周接上来说:“那我们死后也想和我们的爸爸妈妈躺在一块,我们的孩子不可能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呀?”
我被孩子们的问题给难倒了。是啊,我们这辈人的大脑里刻下了太多太多过去的记忆,我们和这里的人,活着的,离去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我们的孩子们,他们怎么能理解爸爸的人生呢?在他们的心中,美国就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国家,就象中国对我们这代人一样。如果对他们太苛求,是否太自私了?我在力求他们理解我的同时,是否也应该去竭力理解他们?于是,我对我的孩子们说:“那就把我的骨灰分成两半,一半埋在美国,一半陪伴着我的父母。”
一次不经意路过女儿石明的学校,想进去看看,不料被值勤人员拦住,她说:现在正是宣誓时间,不能入校。等我见到石明时,问她今天为什么宣誓,她说不只是今天,而是每天都要宣誓。我问她宣什么誓,为什么要宣誓。她就一本正经地给我默读出宣誓词,并说:“宣誓是为了热爱我们的祖国,热爱我们的自由和*。”我看见她那真诚的样子,真有点哭笑不得。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我的“香焦型”的孩子们(皮肤是黄色的中国人,但皮下是白色的美国人),把我们这一代人与美国拉得更近了。
第四章 来自黑人上司的激励
15年前,只管10家沃尔玛商场的地区经理帕尔,今天已经是沃尔玛公司副总裁,管理美国东北部所有的的沃尔玛商场。他当年是我的好上司,他现在是我的好朋友。他有一句名言:用你的行动,证明藐视你的人错了。他说:作为黑人,必须付出双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和白人同样的报酬。他曾给我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50年代的时候,5岁的他和爸爸一起在一条高速公路旁的厕所边停下,他从车上跳下来,迅速跑进一间男厕所。可一个白人一掌将他推到厕所外面,大声吼道:你这个小黑鬼,怎么跑到白人的厕所来了!他爸爸赶到了,把他带上了旁边一个很脏的黑人厕所。他离开那个黑人厕所前,告诉爸爸,自己要把厕所彻底清洗一遍,让它比白人的厕所更干净。他的爸爸很赞同儿子的观点,帮着他在厕所打扫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曾在一起探讨当今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他说:美国社会对黑人的歧视肯定存在。作为一个黑人,要自信、自勉、自强,要用自己的言行,向白人和美国社会证明,我们和白人一样对社会有价值。
有一次,他来看我的商场,到了午饭时,我们决定乘他的车到一家餐厅。来到车前,却发现轮胎已被割破,并用钥匙在他的车上画了“KKK”(代表一个痛恨黑人的白人极端组织)。我非常气愤:“这太不象话了,我要去报警!” 帕尔十分冷静地说:“没有必要了。重要的,不是追究别人对你做了什么,而是集中精力做自己最重要的工作。”一贯勇敢果断、敢做敢为的帕尔,竟说出这样让我吃惊的话来。
如果说美国人对我有歧视的话,和帕尔所经历的相比,可以忽略不计了。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帕尔时刻激励着我,他的话时刻回响在我的耳边,做为一个中国人,对待种族歧视的态度应该也是:自信、自勉和自强!
第五章 我们的美国“父母”
认识罗姆兹夫妇是在1995年的感恩节,一个好朋友的家宴上,我们坐同一张桌子。
当时,我在中国主管沃尔玛第一家店的开业工作,只在感恩节时才回美国与好朋友相聚。罗姆兹夫妇从事房地产和首饰品经营,对我在中国的工作很感兴趣,我们谈得很投机。那晚下着瓢泼大雨,离开朋友家前,我给宾馆打电话询问前往的路线。当他们得知路途很远时,就诚恳地邀请我在他们家暂住一夜,我答应了。
第二天中午,我提出给他们做一顿正宗的中国餐,他们欣然同意。然后他们告诉我,我的菜是他们吃过的最美味的中国餐。我很高兴,表示以后回美国,再来给他们做中国餐。
以后的日子里,我每次回美国时,都要和太太一起去看他们,给他们带去中国的刺绣和工艺品,并每次都做中国餐。后来我知道,他们没有孩子。丈夫卡克一直忙着自己的生意,妻子谢蕊二十八岁时就得了严重的糖尿病。慢慢地,他们开始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们。
完成了沃尔玛和山姆会员店的开业和培训工作后,我决定回美国了。那天,飞机由于天气原因,一直晚点到第二天早晨三点钟。可一到机场的出口,我们就惊奇地发现他们激动的面容。他们把我们全家拉到他们家,我们的房间已布置一新,孩子的房间已装饰得可爱极了,冰箱里装满了各种蔬菜、水果和方便食品,为我们准备的车已停放在停车场……
他们很忙,经常外出。而住在家里十分有限的日子里,他们把全部时间花在我的女儿身上,教她说话,教她唱歌,教她走路,教她跳舞……曾空旷孤寂几十年的房子里,一下子充满了欢歌笑语,洋溢着蓬勃生机。
为了不打扰他们太久,一个月后,我们提出要搬出去住。但他们执意盛情挽留。我们只好再住下来。三个月后,我们的房子买好了,这次,他们只好放行。但他们看到新房的家具还未及购买,就送来了床和衣柜、餐桌餐椅、沙发等所需要的全部家具和厨房用品,并买来衣服把房中的三个陈列间全部挂满。
冬天,我们迎来了第一个寒潮。那天早上,谢蕊敲着我的门,给我太太送来了一件大衣。下午,她又来到我的家,给我太太送了一件皮衣。晚上,她和卡克同时出现在我们的家里,说在商场发现了一件更漂亮的大衣,于是又买下了。
从此,每到女儿生日时,他们就在家举行生日聚会,邀请很多好朋友来参加,给女儿买来很多衣服和玩具,还特意请摄影师录像……连我自己,对女儿受到的宠爱都有点感到嫉妒了。后来儿子出世了,我们用他们的姓当儿子的英文名:罗姆兹;小女儿出生了,我们取了谢锐作为她的英文名。
1999年的母亲节到了,我们给谢锐买了鲜花,并特意给她做了中国餐。在呈递给她的礼物时,我在卡片上写了一首祝福母亲的英文诗送给她。
那年的冬季,公司要把我调到休士顿,一个距她们家八百公里外的城市。飞机场里向他们道最后一声别离时,我看到他们夫妻俩抱在了一起,谢锐泣不成声,卡可也擦着眼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流泪。
2004年的圣诞节,我们象每年那样在他们家度过。圣诞节的早上,他们把我们叫到楼下打开停车场,一辆崭新的白色的丰田面包车被彩灯装饰着,上面写着:“圣诞节快乐”。我和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克和谢锐上前来给我们一个拥抱,将两圈钥匙递到我们的手中。“要试开一下吗?”卡克慈祥地问道。
我告诉他们,他们一年前还送了我们一辆车,为什么又要送一辆。谢锐笑着说:上次的车是送给儿子的,这次是送给孙子们的。
每年夏天,他们都要把我们的孩子们送到美国最好的夏令营。因为那里很远,为了让孩子们坐了飞机后不再转长途汽车,他们就亲自到机场将孩子们送到夏令营的地方。我曾告诉孩子们:“你们知道吗,你一天的夏令营的费用,超过了爸爸长到你这年龄的所有费用的总和。”
我们和罗姆兹夫妇的友谊,酿出了一个似乎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它让我明白:人与人之间,只要真心对待,就会碰撞出真情火花,而这种火花可以融化一切,包括肤色、语言、习惯等等……
大多数时候,种族歧视是一种心态,如果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的邻居,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同事就是对我们有歧视,然后把这种心态转化为一种自卑、自弃,并将自己防卫起来,这样,美国人只能被迫来歧视我们。更可怕的是,如果我们把这种不良心态,灌输给我们的下一代,让他们从小就“夹着尾巴做人”,他们也就永远摆脱不了种族歧视的阴影。
幸运的是,我走出了这种心态。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