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背叛日本的日本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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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的伊东忠介究竟是怎么来这里的?如果他坐的是电车,那就有几种可能:坐电车到京王线的芦花公园站,再换乘巴士;或是坐小田急线,在祖师谷大藏站下车:如果是坐轿车,从东京任何地方出发都有可能。案发现场一头连着甲州街道,另一头则是通往经堂方向的国道。
也就是说,五十一岁的伊东忠介在被人勒死之前,通过电车、巴士、出租车三种方式之一来到了这里。他下榻的旅馆在品川,最方便的方法就是走经堂方向的国道,然而要从交通路线推测被害者的行动是非常困难的。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伊东忠介会死在这里?陈尸此处,是有其犯罪必然性,还是单纯因为这儿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如果这个地方与被害者有必然联系,那就说明伊东忠介要拜访的人就住在这附近,或是犯人与这一带有所联系。还是说只是犯人比较熟悉这一带?可能性有很多。
犯案时间在晚上,而不是白天。
添田彰一站在现场,想象着这一带夜晚的风景。一定是个冷清黑暗的地方。如果没有原因,伊东忠介是不会老老实实跟犯人来这种地方的。他不太可能是被犯人硬拽来的。这就说明,无论是犯人还是伊东忠介,都有步行前来此地的目的。
还有一种可能是,伊东忠介并不是在这儿遇害的,而是有人开车将他的尸体搬来了现场。轿车可以开到大马路,但无论什么车,都无法开进狭窄的田间小路。如果真是死后搬运尸体,那就只能把车开到大马路,再用人力搬到现场。
添田彰一陷入了沉思。后一种情况反而更为自然。正是因为这一带夜里十分僻静,犯人才会选择在此处弃尸。
添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位农夫走过,回头望了添田一眼。添田沿着田间小路走回大马路,坐上了等候已久的车。
“去哪儿啊?”司机问道。
“品川。”
汽车与巴士擦身而过。
也许伊东忠介就是沿着这条路来的。添田自然而然将视线投向窗外的风景。
品川站前的筒井屋是一家便宜的小旅馆。虽说是站前,但旅馆位于大道后方一条不起眼的小弄堂里。
四十七八岁的店老板身材消瘦,穿着看起来很廉价的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
“哎呀,请进。”添田表明来意之后,店主殷勤地说道。
虽然是家小旅店,不过它与近来的其他旅店一样,一进门的左手边就是一间用来招待客人的会客室。添田跟着店主走了进去。一位两颊发红的肥嘟嘟的女服务生给他泡了杯苦茶。
“警察也来打听了很多有关那位死去的客人的事情。”店主筒井源三郎苦笑着说道。他长着一对浓眉,颊骨很高。
“伊东先生在这儿住了几天啊?”
记者这一身份在这种时候就显得非常方便了,即使与被害者没有任何关系,也能自由提问。“两天吧。”
店主一对浓眉下的两只大眼睛转动着。
“住店的时候他有什么不对劲吗?”添田尽可能礼貌地问道。
“他说他是来东京拜访熟人的,一整天都在外头。他老家好像是大和的郡山,为了见人特意跑来的。”
这一回答也出现在了报道中。
“您知不知道他是来拜访谁的?”
“不,这就没听说了。毕竟他总是很晚回来。第一晚大概是十点多回来的。当时看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那您知道他大概去了哪个地区吗?”
“嗯……他好像说去了青山。”
“青山?”
添田赶紧把这条线索记在笔记本上。
“可青山一个地方用得着去一天吗?他一早出门,很晚才回来,在外面跑了很长时间啊。”
“是啊,他的事儿好像办得不太顺利,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他还说第二天也去找人,要是不早点出门,对方就上班去了,不在家。”
“这样啊,”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也就是说伊东忠介要拜访的其中一个人很有可能是个上班族。
“那您有没有听说他要拜访的人住在哪儿?”
“没有哎……不过他倒是问过女服务生坐哪条线去田园调布最近,但我不确定那人就住在田园调布。”
田园调布……青山与田园调布。
住在青山与田园调布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上班族又是谁?
添田彰一向报社请了两天假。
从东京发车,前往大阪的急行列车“彗星号”于二十二点发车。添田在上车之前,又去世田谷的杀人现场看了看。那时是夜里七点左右。
他故意选择晚上前去,就是为了看一看白天与晚上有何不同。因为杀人事件发生在夜晚,所以才想看看夜晚的现场是什么样子。
他让车在大马路等他,自己则沿着田间小路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夜晚与白天截然不同。杂树林竟成一片漆黑,盘踞在原野之上。周围尽是农田,只能在农田尽头依稀见到人家的灯火。
附近的农家的黑影中,透着几丝从门缝里露出的微弱灯光。放在白天,还觉得现场与人家之间的距离并不太远,可一到晚上就不同了。远处的公共公寓的灯光,就好像漂浮在夜晚海上的汽船一样,层层叠叠。
那是一条空无人烟的小路。远处的大马路上倒是有些车,车灯会不时划破黑暗。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伊东忠介凭自己的意志走过来的可能性极小。不过来这一趟之后添田感到,被害者即使大声呼救,遥远的人家怕是也难以听见。即使这里离大马路只有五百米的距离,可一到晚上,这段距离就会变得分外遥远。况且这一带的人家很早就会把挡雨窗关得死死的。
添田看了看小道深处。那里也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只能看见一两盏农户家中的灯。远处有公寓的灯光,但肯定无法照亮这里。伊东忠介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是绝不会主动走来这里的。
添田彰一按原计划从东京站坐上了前往大阪的急行列车。他没能买到卧铺车票,没法睡个好觉。他天生就是没法在交通工具里熟睡的人。不过列车开过热海灯塔的时候,他开始打吨了,还做了梦……
昏暗的原野。远处有些许灯光。添田与一名老人并肩行走。他们没有交谈。不,好像交谈了。只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人弓着背,但腿脚和年轻人一样快。他们在昏暗的田间小路上走着,走着……梦醒了。真是个奇怪的梦。
醒来的添田心想也许梦中身边的老人是伊东忠介,可是他并不知道伊东忠介长什么样子。只是黑暗中快步行走的老人的身影,依旧鲜明地留在脑中。
九点前,列车抵达大阪站。
添田立刻换乘了前往奈良的电车。他已经很久没来过关西了。河内平原上,割下的稻谷堆放在田地里。过了生驹隧道一看,菖蒲池附近的山林也开始泛红了。抵达西大寺站之后,他又换了趟车。
列车开到郡山附近,车窗外开始出现城池的石墙。好几个四方形的池塘在人家与人家之间映出天空的颜色。那是金鱼养殖场。每次来到这一带,他都会想起许六①的诗句:“油菜花丛中,郡山有座城。”放眼望去,尽是具有地方特色的人字形屋顶与白色墙壁。
①森川许六(1656~1715),江户前中期的徘句诗人。
四五个女学生在道口等待。添田忽然想起了久美子。
他从站前出发,朝商店街的方向走去。
马路上开着前往奈良和法隆寺的巴士。看见站牌,他突然有一种旅途漂泊之感。
伊东忠介的家位于商店街冷清的一角。这家杂货店一看就没什么生意。牌子上写着“伊东商店”四个大宇,非常好找。
添田彰一一进店,就发现店门口坐着个三十多岁、身材矮小的女性。她脸色苍白,一脸阴沉地望着马路。添田猜想,她一定是伊东忠介养子的妻子。
添田递出名片,表明来意,只见她瞪大双眼问道:“您是特意从东京过来的吗?”
报社的名片能让添田的行为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不过最让她吃惊的是,东京的记者居然会为了这次的事件千里迢迢跑来郡山这穷乡僻壤打听情况。
“这样啊……可惜我家那口子跑去东京料理后事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面对添田的问题,她断断续续地回答道,“该说的我都告诉警方了。公公去东京之前,说是要见什么人,可激动了。我们就问要见谁啊,他就说是熟人,但不能说是谁,等回来了再告诉我们,所以我们也不清楚。公公是个好人,但以前参过军,顽固得不得了……”
“他是突然决定去东京的吗?”添田问道。
“是的,说走就走!”
“那您知不知道伊东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想去东京找熟人呢?”添田积极地问道。
“嗯……”养子的妻子歪着圆圆的脸说道,“话说回来,公公说要去东京的两天前,好像去附近的寺院逛过。”
“什么?寺院?”
“是啊,公公就喜欢去那些地方,还常去奈良那儿玩呢。对了对了,去东京前的那阵子逛得最勤快了!那天傍晚他一回家,就一副有心事的模样,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呢。过了一会突然说,他必须要去东京一趟。”
“您知道他去了奈良的哪个寺院吗?”
“各处都去吧。他很喜欢古寺,但并没有特别喜欢的某一处。”
“这样啊……我再顺便问一句,您刚才说伊东先生以前是个军人,他是不是在外国当过武官啊?”
“您连这事儿都打听到了呀?当是当过,不过公公很少跟我们提以前的事情。”
这时,媳妇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和公公没有血缘关系。我家那口子是他的养子,我也是别家来的媳妇。所以他很少提过去的事情,我们夫妻俩也不知道他当兵那会儿出过什么事。”
“原来如此。”
添田彰一仔细听着。秋日暖阳洒在茶杯的边缘。草席上有一只米槺般大的小虫。
“伊东先生这次不幸丧命,您有什么线索?”
“这……警官也问我来着,”媳妇低着头说道,“可我实在没有线索啊。公公是个好人,没做过什么招人怨恨的事情,这消息就跟晴天霹雳似的。”
添田彰一打车来到唐招提寺。
无论何时,这条道路都是那么安静。通往树林深处的小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走着走着,脚底踩到的松果就发出了响声。
前面有一间卖明信片和护身符等纪念品的小房子。添田走进去看了看,发现里头没有人。前面摆放着明信片、烟灰缸等礼品。芳名册也许放在里间了,并没有摆出来。来参拜的游客很少,管理人也不知去向。
添田四处走走,想要找管理人打听打听,可半天也没找到人。他就随便逛到了正殿旁。宽宽的屋檐下有些昏暗,散落了一地黑色的果子。寺院内清幽无比,听不见任何声音。鼓楼与讲堂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朱色,反射着柔和的秋日阳光,就连地面上的影子也是如此柔软。
一个学美术的学生坐在鉴真堂的石阶前,正在写生。
添田在寺内闲庭信步,还是没有碰见一个和尚。当他走到正殿正面的柱子附近时,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