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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惶惶地惶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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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灯蓦然一惊——自从小错疯掉和孟长次死后,他对剪纸更害怕了。 

  '剪的是什么?'他问。 

  '看不出来,好像是刺猬。' 

  '不,那是猩猩。' 

  '对了,像猩猩。' 

  '你要小心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今天最好不要在家住。' 

  '有那么严重?' 

  家住'' 

  !' 

  '……好吧。' 

  就在这一天半夜12点,李灯被电话惊醒了。 

  他爬起来一看显示,竟是预言家的家里电话号码!可是,他接起来,却没有声音。 

  尽管他没听见喘息声,也没有听见咳嗽声,但是他感到里面有人,他仿佛看见她静静躲在电话那一端,看不清眼睛,只看见一张嘴,那嘴是红色的,还流着血水。 

  他陡然想起今天是9月8号! 

  又是8号! 

  李灯感到一种不祥,立即出门朝她家赶去。 

  他来到了赵公街108号,看见那座诡秘的青砖房里闪烁着暗红的光。 

  他一步步走过去。 

  那窗子上果然贴着很多剪纸,都是猩猩! 

  透过窗子,他看见那台电脑竟然打开了,桌面血红,十分NB328人。他好像看见一个人已经四分五裂,千疮百孔,几乎腐烂了,却突然跳起来工作了。 

  他小心地一步一桩地走进去,看见里面依然空荡荡,没有灯,只有电脑屏幕的一点光亮。 

  他感到一种阴森之气。扫视了一圈,他吓得目瞪口呆—— 

  十万八千里平平地躺在屋内地上,她身上的肉被吃得精光,只剩下骷髅。而她的脑袋完好,她瞪大双眼,惊恐定格,直直地看着李灯。 

  李灯后退几步,撒腿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报了警。 


11、就是她! 

  以后的一周,李灯没有上班,他在记忆中一个个过滤接触过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分之一世纪了,和无数的人打过交道,朋友、亲戚、同学、同事,见过一两面的人,三四面的人,五六面的人,七八面的人…… 

  把每一个人都回想一遍,这是一个大工程。 

  最后,他还是没有想起这个熟悉的人是谁。 

  这天,他翻影集的时候,看到一张小学时的照片,那是六一儿童节他们班到礼堂汇演时留下的纪念。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已经很旧了,都已经发黄。 

  李灯的眼睛直了,他的眼睛聚焦在后排左起第二个人。 

  那张永远拉不近的脸终于以黑白的影像定格了。 

  是她,是她,是她!…… 

  一个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的女生,一个说话脸都红的女生,一个担任班级品德课代表的女生,一个所有的老师都经常夸奖的女生!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单纯,白嫩的小脸蛋含着娇羞…… 

  那次,她含恨离开学校,再也没来上学。 

  直到后来,她家搬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估计是她父母考虑到她的自尊心,带她到了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上学…… 

  她家搬到哪里,李灯并不知道。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想打听都打听不到了。 

  姜春红留在李灯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就是那喷火的眼光,那眼光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灯一下坐在凳子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虽然她那时候并不爱说话,但是,李灯深刻地记着她那声音,最近,莫名其妙出现在电话中的声音正是她! 

  她为什么这样干?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干什么? 

  人海茫茫,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李灯在酱坊市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姜春红的音信,而现在他又漂泊到了几百里之外的j市,他有些朋友都不知道他的近况,这个姜春红怎么能找到他? 

  难道,她还对自己怀恨在心?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假如,有一种仇恨,燃烧了十几年一直没有熄灭,那么,李灯相信,这种仇恨之火已经由怒冲冲的红色变成了阴森森的蓝色,想起来,就令人齿寒。 

  又一个猜想跳进李灯的脑海——这么多年,人海茫茫,尘世茫茫,互相没有消息,她是不是死了? 

  李灯恐慌至极。 

  目前她在哪里? 

  李灯慌了,他觉得目前他必须弄清她的方位。 

  李灯忽然想起,关廉曾经提起过她。他立即拨通了关廉的电话。 

  '是关廉吗?' 

  '李灯,你有事吗?' 

  '你知不知道……关于姜春红的消息?' 

  '你问她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知道。' 

  '她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在酱坊市?' 

  '不知道。' 

  '她爸爸原来在什么单位?问问她爸爸的老同事,估计能知道她家的去向。' 

  '不知道。' 

  '当时咱班的仝老师一定会知道的。仝老师退休了吗?' 

  '不知道。' 

  '好吧,我打电话问问。' 

  李灯又打电话问酱坊市24中,找仝老师。 

  有人告诉他,仝老师调到轻工局了。 

  他给轻工局打电话,轻工局的人告诉他,仝老师两年前就辞职了,目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线索断了。 

  李灯没有灰心,他又查到几个老同学的电话,给他们分别打电话,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仝老师的消息——仝老师现在开酒楼。并且,那个人把仝老师的手机号给了李灯。 

  李灯打通了仝老师的手机。 

  问起当年那个姜春红,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她爸爸当年好像在国棉厂工作。' 

  '她爸爸叫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 

  李灯知道国棉厂的职工很多,很难找到姜春红的爸爸,最关键的是,李灯不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把电话打到厂人事部,查找一个1988年调走的一个姓姜的人。 

  那个人告诉他,有一个,他叫姜松林,调到了j市杨树县化工总厂。 

  李灯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她竟然离自己很近! 

  李灯决定,到杨树县化工总厂去,挖根刨底,他一定要找到这个躲在最深处的秘密。 


12、转折 

  李灯出发了。 

  他是坐火车去的。到达杨树县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 

  他担心下班,立即坐出租车到了化工总厂,寻找姜松林这个人。 

  厂办公室的人已经夹着包要下班了,他告诉李灯,姜松林下岗了。 

  李灯问:'你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 

  '我是从j市来找他的,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个人放下包,拿起电话拨到一个车间,找到车间主任,问:'你们车间那个姜松林家住在什么地方?' 

  电话里的人显然是询问了旁边的人,最后,把地址找到了。 

  李灯谢了厂办公室的那个人,出来,直接来到姜春红家。 

  姜春红家住得很远,李灯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开始出动。 

  李灯来到姜春红家跟前,发现那一片都是老旧的平房,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住的都是一些穷人。 

  空气中弥漫着臭气,不知道是附近的公共厕所散发的,还是路边的垃圾堆散发的。 

  姜春红家住的那个胡同,两边的人家都紧紧闭着门。而姜春红家住在最里端。 

  李灯一步步走过去,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终于,他叩响了大门。 

  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中年女人把门打开。 

  '请问,这是姜春红的家吗?' 

  那个女人的脸很憔悴,她敌意地打量了李灯几眼,说:'你是谁?' 

  李灯说:'我是她小学的同学,特意来看她。您是她母亲吧?' 

  '是。' 

  那女人没有丝毫的欢迎之意,她把门打开,直接朝里走。 

  李灯跟了进去。 

  进了门,是一个窄仄的客厅。房子里的灯泡很暗,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李灯就在脏兮兮的沙发上坐下了。 

  那女人也没有给他倒水,而是坐在小客厅一侧厨房的门口削土豆。 

  '叔叔没在家?' 

  '他卖煎饼还没回来。' 

  '姜春红……' 

  她指了指另一侧一间紧闭的房子说:'她在那房子里,你去吧。' 

  李灯看着那扇门,觉得很怪异,那门连个缝隙都没有,关得死死的。 

  李灯觉得有点不对头。 

  这个女人应该把她叫出来,或者把他领进去,怎么能让他自己去看呢? 

  他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那个女人,咬咬牙,站起来,慢慢地朝那扇门走过去。 

  来到门前,他停了一下,终于孤注一掷地猛然推开门,一看—— 

  里面的采光更不好,更暗,霉味更浓烈。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床,四周很脏很乱。 

  床上直直地躺着一个人。 

  李灯探头看,正是姜春红,她的口腔里插着食管和气管。 

  他回头问:'阿姨,她怎么……' 

  那中年女人连头都没有抬,说:'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摔的,成了植物人。' 

  李灯傻了,半天说不出话。 

  终于,他问:'多久了?'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3年多了。' 

  李灯又吃了一惊,嘴里喃喃地叨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唉。'那女人叹了口气,说:'我们搬到这里之后,她没有去上学,十几岁就跟社会上一些坏人混在一起,打架,吸毒。我和他爸打过她多少次,不管用。后来,她爸爸下岗了,在街上卖煎饼,赚不到多少钱,她就去歌厅唱歌了——这就算她走正道了,想帮家里赚点钱。有一天,和一个客人发生口角,被那个王八蛋从四楼上推下来,摔成了这样……' 

  李灯想,难道不是她干的? 

  他压制着猛烈的心跳,慢慢走到姜春红的床前,久久凝视她。 

  他的心情又恐惧又愧疚又悲凉。 

  她曾经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啊! 

  她应该是一个出色的女性,应该找到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应该享受更好的生活,可是,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那场恶作剧,使她的命运发生大转折,变成了这个样子…… 

  躺在李灯面前的姜春红肤色很难看,那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结果。 

  她的头发干枯没有一点光泽。 

  她的神态很不安详,有点痛苦,有点烦躁,有点颓唐…… 

  当年,她长得多漂亮啊,却不招摇,很文气的一个小女孩。 

  而现在,她像一个死人,或者说像一个巫婆。 

  难道,到了深更半夜,在大家都睡熟的时候,这个植物人会突然爬起来,悄悄走出这间房子去? 

  李灯打了个冷战。 

  终于,他后退着离开姜春红的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他对那个女人说:'她是在哪里被推下楼的?' 

  '就是正阳十字那个欢欢歌厅。' 

  '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那个千刀万剐的跑了,就没人管了。' 

  李灯想了想说:'阿姨,我走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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