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惶惶地惶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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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卦的必须要算出从前,说准了,在此基础上,他才能获得信任,人家才相信他算的未来。而预言家可以只预见未发生的,杜绝了露出破绽的机会。算卦走街串巷,很辛苦,属于江湖上的下九流。而预言家,我感到和艺术家、慈善家什么的差不多,再朝前走就是大师了。'
她没有笑,认真地说:'相信我,也许,我会让你避开灾祸。'
李灯觉得,他跟她没有网络男女见面的那种感觉,好像在他俩之间没有性别,而她似乎是怀揣什么使命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李灯问。
'我的名片上有。'
'抱歉。'李灯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上面写着——十万八千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售楼主管。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一次她笑了,说:'这世上有多少窗帘就有多少秘密。你的名字是一个秘密,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但是,为什么我知道呢?这是另一个秘密。'
这时候,李灯注意到这个酒吧挡着窗帘,很严。
'正因为有了这些秘密,才显示出预言这种职业的神圣。'
她是预言家,这个名义把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情都解释了。
李灯突然问:'你平时在家上网吗?'
'是啊。'
'你的电脑在哪儿?'
'就在前面那座房子里。'
'你就用那台电脑?'李灯全身发冷。
'怎么了?'
'那台电脑……都瘪了呀!'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能用。不过,真的该换一台了。'
'你为什么想见我?'李灯又问。
'因为……'她左右看看,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灯敏感地观察着她,现在,他怀疑她是一个精神病。
'秘密?'
'对。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你说。'
'有人想害你!'
'谁?'李灯马上紧张起来。
她显得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逗人玩吗?
李灯这时候已经断定她是一个精神病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
说到这里,十万八千里的眼睛突然不说了,她的眼睛越过李灯的肩头,直直地盯着李灯的背后。
李灯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是一个男服务生,他送来了咖啡。
那个服务生离开后,十万八千里还是直直地看着李灯的后面。
李灯又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
她显得很紧张,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拿起包匆匆走出去,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哎!'
'网上见吧!'她很快就没了影。
李灯更诧异了。
他换到对面十万八千里刚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刚才自己的背后,心里也有点阴虚虚。
萍水相逢,这个女人怎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难道暗处真有一个人操纵这一切,要害他?
后来,他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预言家为什么能蒙住人?一是他要么惊叫一声说你即将洪福将至,发财呀,升官呀,出名呀;要么惊叫一声说你要大难临头,车祸呀,绝症呀,破财呀什么的。
每个人都梦想洪福,惧怕灾难,于是都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李灯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他发誓再不和这个十万八千里交往了。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人。
尽管不信,他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关门时,还是不自信地回头瞟了好几眼。
楼道里一片漆黑。
9、诡秘电话
这个周末的晚上,李灯在街上散步。
路过一家快餐店门口,突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
他吓得一缩脖子,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快餐店门口那个戴着面罩的'大力水手'拿的气球碎了。
'大力水手'朝李灯摆了摆手,他的眼睛透过面罩的眼睛好像还挤了挤。
李灯赶紧离开。
最近,他感到自己的神经都出问题了,一个突然的声响、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都会把他吓一跳。
像这种躲在一个壳子内的人,这种他能看见你你看不见他的人,李灯更加不放心,谁知道他的壳子内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谁知道那壳子内有没有脑袋!
街上的人川流不息,灯光五彩缤纷。
李灯想,这次不会有危险了。总不会有一个无头人突然在大庭广众前与他面对面吧?
他信马由缰地走着,想着那个神秘预言家的话——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不由毛骨悚然。
突然,他听见有电话铃声。
转头一看,见路边有一个大帽子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人若是站在那大帽子底下打电话,看不见脑袋,只能看见身子。
正是那个电话在响,很急促。
他愣住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又东张西望。
他以为又是电视台搞的游戏,检验行人的反应,最后播放给大家看,取个乐。可是,他扫视一圈,没有嗅到电视台的味道。
李灯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假如有人在附近关注他,哪怕他的脸没有朝着他,他也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系在自己身上。
真的没有。
联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他意识到那电话可能是冲他来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快步走开了。
大街上,隔一段路就设立一个电话亭。李灯走到另一个电话亭的时候,那电话铃又响起来。
这次,李灯肯定这电话是找他的了。
他像发现自己生了尾巴一样惊恐,又快步逃离了这个电话亭,横穿马路,从路的另一侧朝回返。
路的另一侧也有电话亭,李灯走过的时候,那电话又响起来。
李灯知道,既然那个人时刻知道他的方位,一尺一寸都不差,说明他就在背后跟着他,或者说在就在半空中俯瞰他。
抬头看看,空中连一只蝙蝠都没有。
他又看看身后,只有一个爸爸领着孩子在蹒跚学步。
他觉得,他不接电话是没有用的,他反而应该听听他(她)是谁,他(她)到底要干什么。电话是安全的,他(她)总不至于从电话里跳出来,抓住他的喉管。
他停在那个电话亭前,想了想,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还是没有声音。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慢吞吞地出现了:'是我。'
李灯感到那声音有点熟悉:'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那女人好像有点生气。
'我不知道……'李灯又胆怯了。
'你说啊,我是谁!'她的声音一下大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
那女人像面对她追了八百辈子的仇人,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那声音里饱含愤怒和冤屈:'你~~~说~~~我~~~是~~~谁~~~!!!'
李灯的神经实在受不了那歇斯底里的声音的刺激,'啪'地把电话摔了。
他傻傻地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傻傻地想,这个声音为什么很熟悉。
他记忆的土壤下又有什么拱动了一下。
他立即扑过去,用思维在那里使劲挖,却一无所获。
离开那里之后,他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又拱动了一下。
他再次扑过去,那地方又平静了,他挖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他在记忆的平原上转悠,过了半天,那个地方又拱动了一下……
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但是,他感觉那应该是一只长相古怪、浑身阴湿的东西。
他努力地想。
他一遍一遍把那声音在大脑里重放——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一个女人的脸从深远的黑暗中一点点向他移过来,移过来……
随着那张脸的五官一点点显形,李灯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可是,那张脸就在清晰得快能够看清是谁的时候,突然又消隐在茫茫黑暗中……
李灯又努力地想。
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他像拔河一样把那张脸从黑暗的深处拉出来,那张脸却一直朝后退。
终于,他快成功了,那脸快成脸了,突然又消失了,就是不让李灯看清。
李灯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全神贯注,继续想她是谁。
最后,他失败了。
他心神不宁,身心疲惫,趔趔趄趄地走回家。
上楼。那楼梯似乎比平时更黑,更长。
进了屋,他把床头灯打开,那灯光显得很诡秘。
他想打开所有的灯,却似乎没了力气。
他就这样躺在那诡秘的灯光中,闭上眼睛。
明天就要交稿子了,可是,他一篇稿子都没有。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半梦半醒中,忽然,有个声音跳进了他的脑海——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女人……
是她!
是她。
这公共电话里的声音正是她,李灯想起来了,是她把他牵到了昌明镇,把他牵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把他牵到了那个荒郊野外的孤零零的房子里……
李灯的心被恐惧攫紧了。
把这两个声音联系在一起,并没有解决问题。
现在,李灯要搞清楚的是——她是谁?
她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一个很遥远的时空,李灯曾经和她有过什么关系,或者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或者他是她最紧密的亲人,再或者,他和她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这次,李灯实实在在想不起来了。
李灯把灯一关,在黑暗中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去他妈的,管她是谁!
10、预言家的失误
次日,李灯忽然想到,应该找预言家谈谈。
即使她是一个精神病,他也要刨根问底,看看她那精神病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那个预言家也许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却被自己忽略了。
她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鬼使神差地按照名片上的电话给她打电话,她单位的人说她有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原因不详。
他打她手机,一直没有人接。
李灯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出事了,二是她在躲避他!
李灯想去找她,他非要弄个究竟不可。
没等他出发,她就打来电话了。
她的口气似乎很消沉,她说:'李灯,今天我看见我家窗子上出现了很多剪纸,不知怎么回事。'
李灯蓦然一惊——自从小错疯掉和孟长次死后,他对剪纸更害怕了。
'剪的是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