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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后宫-甄嬛传5 流潋紫-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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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小小一枚银针在外头天光的映照下反着微弱的闪亮的光芒,虽然平时并不起眼,然而缝衣裁布都少它不得,且既可施针救人,用的不好亦可杀人。我静静吸一口气道:“其实太后最喜欢的还是眉庄与敬妃,所以昨日会让她二人陪在皇上身边。否则固然是考虑我与端妃的身子,也是太后喜欢玄凌多宠幸她们的心思流露吧。”

    槿汐的微笑如浮光一般浅淡,透露着一丝不以为意,“太后有心也要皇上有意才好,且即便皇上有意,惠贵嫔又如何呢?”

    细亮的针穿过纹理细密的缎子时有紧绷着的细微的嗤嗤声,听上去光滑而刺耳。我扬一扬头,轻轻道:“眉庄不是会轻易变折心意的人。不过经昨日一事,我亦更明白安陵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槿汐微微低首思量,“是。以她的得宠,若不能一举压倒,恐怕更难收拾。”

    我不语,只仰头望着天色。雨过天晴后的天空,有一种被浸润过的明亮的色泽,如一块清莹的白璧,偶尔有流云以清逸的姿态浮过,叫人心神爽朗。我的心思有些恍惚,这样的天气,让我想念玄清。

    我很少敢这样出神地思念他,是真的害怕,怕我这样想念他的时候眼神和神情都会出卖自己。然而这一刻,我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思念。

    这样好的蓝天白云,若不是他与我一起驻足观望,也失去了一切美好的意义。

    而玄清,在送我回宫后的次日,便去了上京。上京,那个我们曾携手共游的地方。那些美好而灿烂的时光,如珍藏在记忆中的宝石,闪耀着我难以企及的梦想一样的光芒。

    我几乎不忍去想。每一次想起,都分明清晰而残忍的告诉我,都已经是往事了啊。

    我定一定神,转首见小允子进来,于是问:“办妥了么?”

    小允子微含一丝喜色,“已经办妥了。”

    我点一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只顾绣手中的肚兜。
 


后宫——甄嬛传 第五部 22娥眉不让
章节字数:8752 更新时间:08…05…03 10:27
    于是接连几日,玄凌来看了我几次之后,多半的时间总滞留在玉照宫中。徐婕妤的身子逐渐见好,连同住的刘德仪也颇得了几分恩宠。虽然徐婕妤尚在禁足之中,玉照宫却又炙手可热起来,只是嫔妃们都苦于无法轻易踏足玉照宫而已。

    浣碧问我:“小姐是三妃之一,又于徐婕妤有救命之恩,为何不借机去探望徐婕妤呢?”

    我莳弄着花房新送来的一盆攒玉素馨,徐徐道:“我曾对她雪中送炭,又何必在这时候去锦上添花,由皇上多陪陪她就好了。”

    浣碧抿嘴轻笑道:“小姐不知道么?惠贵嫔奉了太后的意思要时时陪伴着皇上呢。”

    我不觉诧异,停了手中的绣活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婕妤的身子有所好转,太后就叫惠主子多陪着皇上,如今三人常在玉照宫里说话呢。”

    我轻轻一哂,大是不以为然,“且不论徐婕妤自然是想和皇上多些独处的时候,依眉庄的性子也未必愿意挤在中间。太后心思用的太过,反而吃力不讨好。”我起身道:“左右也是无事,你陪我去棠梨宫看看惠贵嫔吧。”

    棠梨宫依旧清净自在,宫中所有都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一应东西也未有添减,倒是莹心殿前的两株海棠愈发青翠高大了。

    我心下感念,论起情谊,自然是眉庄与我最深。

    此时宫里静悄悄地没人,门口只一个小内监蹲着打盹。棠梨宫中海棠花和梨花的花季都已经过了,只剩绿叶成荫子满枝的青翠葱茏,倒愈加地蕴静清宁。只见白苓打着呵欠挑了湘妃帘子出来,睡眼朦胧的样子。见了我唬了一跳,忙笑道:“娘娘来了,我们娘娘在里头呢,才说睡不着娘娘就来了,当真是巧。”说着一壁引了我进去。

    眉庄在莹心殿的后堂里躺着,我瞧她并无睡意,不由打趣道:“平日里顶爱睡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倒不困了。”

    眉庄见我进来,随手从妆台上拣了枚赤金长簪挽一挽头发,抱怨道:“人家心里烦腻的很,你还一味地说笑话儿。”

    我见她烦恼,便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气,道:“可是为了太后与皇上?”

    夏热的季节,眉庄只穿了一身铁锈红绣小朵金丝木香菊的柔纱寝衣,脸上带着一抹焦灼烦恼的神气。她修长入鬓的细眉如新月一钩,轻扬而起,“你既知道,自然也该明白我烦恼什么。”

    我半是玩笑道:“事情已然过去多年,姐姐还在生皇上的气么?”

    眉庄一向端庄的面容露出一丝浅浅的哀伤与不屑,“生气么?我觉得连为他生气都不值得。虽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冷眼旁观,只是觉得此人越来越叫人心凉。”眉庄的手指在琴弦上无意划过,留下一串利落而清浅的音调,“比如你、比如徐婕妤、比如傅如吟,我只觉得对他笑或是哭,都是不值得。”眉庄浅浅一笑,那笑容里浮起一缕清冷的疏淡,“譬如嬛儿你,对他还有多少真心呢?抑或是你可是纯粹为他而回宫?”

    我起身,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姐姐明知,何必再问?我与姐姐都是一样,不值得罢了。唯有不同的是,我对他尚有所求,而姐姐则无欲无求。”

    眉庄嗤地一笑,饱满的红唇如一双鲜妍的花瓣,含了一缕微带讥讽的笑意,“我倒是想有欲有求,不过是他给不起罢了。”她紧一紧发髻上略有松动的长簪,“这两日我也真是尴尬,偏叫太后支着挤在皇上和徐婕妤中间,多少不自在。我只瞧着徐婕妤对皇上十分上心,而皇上呢,却只对她腹中的孩子上心。”

    我粲然一笑,“你也发觉了徐婕妤的心思么?”

    “从前我不过觉得她性子平和,不是个争宠生事的人。如今处得近了,却原来她对皇上大有情意。”眉庄顿一顿,仰起皎洁如月的脸庞,语气中难掩哀戚之情,“只是她到底还年轻,哪里知道痴心错付这四个字的厉害!”

    痴心错付!这四个字几乎如针一般扎到心上,若在从前,我或许会因这四字而失声痛哭。然而此时此刻,痛楚的感觉不过一瞬,取而代之的已是麻木的感觉。

    伤心么?也曾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然而如今,伤心过了,也就不伤心了。只觉得为了这样的人是不值得的,所余的,不过是对往事的麻木而已。

    眉庄的容色淡然了下来,伸手拨一拨窗前垂着的吊兰的叶子,“徐婕妤对皇上的情意,我自认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太后无论多想我能再服侍皇上,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眉庄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说什么了。然而我到底按捺不住,劝道:“太后毕竟是太后,也是你如今唯一可以倚仗的人,切莫太违逆了太后的意思。”

    眉庄眸光在瞬间黯然了下去,如被抛入湖水的烛火,转瞬失去了光芒。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我自会把握分寸的。”

    而眉庄的分寸,在三天后的一个夜里传到了我的耳中。若非李长亲口告诉我,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李长附在我耳边道:“皇上今晚宿在了棠梨宫。”

    彼时我换过了家常的杨桃色蝶纹寝衣,正在喝槿汐亲手煨了两个时辰的七翠羹。李长一说,我差点没拿稳汤盏,险些泼在了自己裙上。

    自我离宫之后,后宫众人视棠梨宫为不祥之地,连眉庄迁居之后玄凌亦是一步也不肯踏入,偶然对眉庄的召幸,也不过是召到仪元殿东室而已。而如眉庄所言,自我离宫的第一年后,玄凌再未召幸过她。如今陡然一句“宿在了棠梨宫”,别说是我,连曾经侍奉过眉庄的小允子也是暗暗咋舌。

    李长笑眉笑眼道:“这是贵嫔娘娘的喜事,也是太后一直盼望的事啊。何况皇上从前不喜欢棠梨宫,如今娘娘已然回来,自然也没什么忌讳了。”

    李长的一言即刻点醒了我,玄凌与眉庄此举,未尝不是太后长久以来授意的结果。再细想之下,如今徐婕妤与我专心于安胎,安陵容与管文鸳一被冷落一被禁足,玄凌身旁无人,正是眉庄复宠的好时候。

    李长若无其事道:“今日皇上去棠梨宫前,惠贵嫔还被太后召去了颐宁宫说话呢。”

    李长的话点到为止,我已然明了,笑盈盈道:“本宫倒有一事要请教公公,皇上这样宿在了棠梨宫,不是事先吩咐的,敬事房的彤史可记档了?”

    李长一愣,猛地一拍脑袋起身道:“奴才糊涂,奴才可浑忘了。”

    我用银匙不经意地拨着汤羹,“本宫是想,皇上宿在了棠梨宫,按理公公也该侍奉在那里的。可如今公公从从容容出来,本宫便猜测或是皇上或贵嫔打发公公出来的。既然公公出来了,又平时事多,或许忘了叫在彤史上记了一笔也未可知,所以提醒一句罢了。”

    李长忙陪笑道:“原是惠贵嫔说不用人在外头伺候了,就打发了奴才们出来。贵嫔自和皇上在吃酒,奴才们也就躲懒了。幸得娘娘提醒一句,否则奴才可要误事了。”

    我忙让道:“彤史误了也没什么要紧的,本宫也不过是想若是这一遭姐姐有幸有了龙种,彤史便是凭证。如今公公为了本宫一句话兴师动众赶去反而不好了,回头叫人在皇上的起居注上注上一笔也是一样的。”

    李长诺诺答允了,自回仪元殿去,只等天亮时分再去棠梨宫迎玄凌早朝。

    如此一回之后,眉庄也不向我提及。我偶然问了一句,玄凌亦只是抚着额头向我笑道:“那日本是在惠贵嫔那里吃酒的,不曾想朕几日劳累下来酒量如此不济,几杯就有些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我也不作他想,此后几日,眉庄既不热络,玄凌也不急切,偶尔想召眉庄陪伴,却是采月来回禀了身体不适。如此,玄凌问过几次之后也不再提及了。

    我思虑着自己身子日重,已是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再这样日日束腹,对胎儿亦是不好,便叫浣碧请了温实初来,想好好与他商量个对策。

    温实初来得倒是快,听完我的疑虑,道:“生绢束腹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只是一来娘娘束得不是太紧,二来也是束得得法,倒也不是太要紧。如今可以逐渐更束得松些,等过上半个多月,人人看顺眼些也就好了。”

    我为难地看一眼自己的小腹,轻轻舒了口气,叹道:“不知为何,本宫总觉得自己肚子看着稍稍大了些。若非如此,也不必日日束腹唯恐伤了胎儿。”

    温实初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仿佛游离天外一般,魂不守舍。他很少在我面前有这样不专注的神色,我说完片刻,他犹自怔怔出神,仿佛在思味什么难言之事一般。我不觉诧异,轻轻咳嗽了一声,唤道:“温大人。”

    他须臾才回过神来,面颊有浅浅的潮红之色,掩饰着迟疑道:“微臣有件事思虑良久,一直不敢确认是否要告知娘娘?”

    我见他神情凝重,心下先沉了一沉,哑声道:“你只管说,是不是胎儿有什么不好?”

    温实初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其实也是一件喜事。”他略停一停,道:“娘娘腹中所怀,是双生之像。”

    我几乎有瞬间愣住完全说不出话来,仿佛一个水球被人用力摁到了水底,又遽然腾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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