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卧底小姐 作者:关就-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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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书包晃悠悠到康子弦的小区时,他电话打过来了,口气不悦,“人在哪了?”!
“在小区了,快到了。”
我寻思着康子弦出门的时候脸色就不好,挂着冰碴似的,我现在出去大半天,他能舒坦才怪,好歹我们现在是相互培养阶段,我脚步下意识就加快了。
电梯到了25楼,我脚步轻快地走出电梯,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是菲哥:菩萨保佑我大舅醒了。
我喜不胜收,站在康子弦门口回复短信,一边按了他的门铃。
他豁得打开门,面色阴沉地看着我,我刚想冲他漾出个堪比骄阳的娇笑,这时转角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伴随着略显衰老的女声突然出现,我愕然转头一看,见到两个年龄相近的短发老太太,相携走来。
“这小子估计在家呢。”说话的是其中一个穿着较为雍容的老太太,满头银发,长相却颇有威仪,架着眼睛,耳朵上两颗翡翠耳环,看上去很眼熟。
我在报纸电视上见过这老太太两回,当时心里就嘀咕:可真是现代穆桂英,巾帼女英雄啊。
是康子弦的外婆万祺花,A城人爱叫她万太君。
我从没有想过会和这样叱咤商海的大人物面对面碰上,我瑟缩了一下,吓了一大跳。
两个老太太见到门口的我和康子弦,也突然不说话了,好奇地看着我们俩。
但是这样僵滞的场面也只维持了几秒,因为我集中生智,蓦地对门口的康子弦抱歉说道,“叔叔对不起,我走错楼了,打扰了。”
康子弦抿着唇看着我,不说话。
然后我赶忙快步离开,内心万分庆幸自己的学生打扮,要不然局面还真难收场。
自然而然地与老太太们擦肩而过时,两个老太太还在盯着我看,万太君更是目光如鹰地盯着我,我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毛,等走进电梯后,我才长吁一下,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特别有缘,我心里嘀咕着。
喔喔喔 。。。
看这家伙那极端震惊的神情,依他当年鲁莽的个性,我猜他必定要情不自禁泪汪汪喊我一声“老大”……
果然。
“老……”他嘴里已经滑出一个字来,我赶忙像当年一样,左手食指戳着右手的掌心,在课堂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他果然如当年一样听话机灵,似乎那些默契还在,镇定了一下,略显颤抖地冲孩子们问候,“老……师要上课了,咳咳……最近大家都好吗?”
丁无双古灵精怪,歪着头问石磊,“石老师,你刚才嘴张得好大哎?你的嘴巴也受伤了吗?”
石磊笑得尴尬,“没有,早上吞的鸡蛋太大了,”他指了指嘴,“这里的肌肉有些松弛了。”
王双的同桌托腮免不了长吁短叹,“老师你最近好容易受伤哦。”
我心说是啊,这家伙多动症兼天才儿童出身,从小惹事到大,庆幸的是他有个精力旺盛的老爹永远在他身后替他擦屁 股。
当年的A中小混混石头现在成了教书育人的A中数学老师石老师,就好比我方亮亮24岁高龄了还假冒18岁女高中生简美达,都是令人皆非的事,我看着讲台上面有困惑却佯装平静频频看向我的卷发男人,心里已经笑晕过去。
和小石头七年不见,今天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会面,我不得不佩服老天爷另类的幽默感。
星爷算什么,老天爷才是真正的喜剧大师。
因为有我压场,石头讲课的表情一直是紧绷的,板书也是写得乱七八糟,好几个字写错了,还是台下的学生悄声提醒他,他才很抱歉地改了过来。
就连小姑娘宋畅然都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咬着笔嘀嘀咕咕,“石老师今天怎么了吗?他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我凑近她,问,“石老师什么时候开始教你们的?”
当年的事闹得太离谱,石头那很有背景的老爹勃然大怒,一气之下把他弄出国,还阻止他跟我们联系,渐渐地我和菲哥跟他就断了联系。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七年过去了。
宋畅然掰着指头仔细算了算,说,“石老师教我们两个月了吧,他可是个英国回来的海龟哦。”
我心说怎么又是英国回来的,他老爹当年不是把他弄到加拿大读什么贵族男校了吗?
我点头笑了笑,继续促狭地抬头盯着讲台上紧张兮兮的老朋友,撑着下巴,不由陷入回忆的美妙漩涡中。
高二正是我和菲哥肆无忌惮学螃蟹横着走的时候,三流学校尽管盛产各式流氓,不过论起打架斗殴来,我跟菲哥丝毫不输男生,所以一般小混混都不敢招惹我们这俩脾气不太好的女混混。
我成为女混混是情有可原,不过我就纳闷了,来自三好幸福家庭的菲哥怎么也跟我走上了不归路,菲哥也想不通这点,结果摇头晃脑了好半天,才幽幽说,“主要是……太无聊了。”
我当时真想揍她。
我们就是在那个躁动的时期认识石头的,那会我跟菲哥决定整治学校里小流氓到处敲诈低年级同学的恶劣风气,再加上当时我跟菲哥组建的正义之教——黑羊教处于发展壮大中,追随我们的教徒众多,在我们俩的号令下,本校勒索事件几乎销声匿迹。
本校完全没玩头,我跟菲哥又无聊了。
有一天底下一个瘦小伶仃的男生跑过来跟我和菲哥诉苦,说,“方老大,姜老大,TM的A中那种好学校也有坏学生,昨天我经过A中的时候被一个穿A中校服的卷毛男敲诈了,我看他穿的还是名牌鞋呢,TM的也不知道是敲了几个人买的。”
我跟菲哥当时就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手痒痒了。
这天傍晚我跟菲哥光明正大地穿着校服,流里流气地晃到了A中门口,守株待兔了半个多小时,在被敲诈小弟的指点下,堵住了A中这锅好粥里唯一的老鼠屎——石头。
石头那会还没像现在这样长开,身高还没有窜到一米七,头发卷卷的,有一半不听话地翘在空中,像只卷毛狗,脸上是桀骜的叛逆表情,当被我和菲哥两个不良少女堵住时,虽然紧张忐忑,还是用少年老成的口气说,“干什么?给老子滚开!”
我跟菲哥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这孩子真是A中百年才出一个的败类,心里兴奋得跟中彩票似的。
当时菲哥的身高已经拔到一米七五,威慑力十足,石头这小豆丁有点怕她,于是我们一左一右把这小败类架到小巷死胡同,威风凛凛地亮了身份。
本来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子,以彰显我们三流高中的威风,没想到这小子听到我和菲哥的来路,愣了愣,突然两眼放光,扑通脚一软,差点给我菲哥跪下了,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呼喊着,“老大,老大,我仰望你们很久了,我石磊今天终于找到组织了!!!!!!”
我跟菲哥面面相觑,都对这小子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吸着鼻子,感叹万千,“呆在他娘的A中这种地方,太没搞头了。”
“老大,收了我吧,我寂寞了一万年了。”
于是从此以后,“黑羊教”多了一个新成员,只不过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来自赫赫有名的好学校A中,也不像我们这群混日子的笨蛋,脑瓜子很聪明。
石头脑子好用,数学成绩顶呱呱,语文和英语不行,所以他在A中也大概混个中等。
他也不上进,我跟菲哥高二的时候,他高一,天天放学就跟着我和菲哥在街上晃,跑前跑后甘心当我们俩的小尾巴,他是真心崇拜我们俩。
那时我和菲哥零花钱不够用,却老是嘴馋在外面吃吃喝喝,石头家里是开大饭店的,口袋里的零花钱每天都是鼓鼓的,我们三人吃好喝好以后,我跟菲哥大摇大摆出门,他在后头买单买得那叫一个“荣幸十足”。
我跟菲哥打架都会捎上这不安分的家伙,这公子哥平时在家被父母管教地太过严厉了,所以在外头拼起来,就特别反叛,每次打架都像头傻驴似的冲在最前头,小胳膊小腿的,胆气倒是出人意料地大,常常挂彩,打完就满地打滚喊疼,哎呦哎呦的,让人哭笑不得。
对这家伙,我和菲哥都感到有些头疼,也彻底坏了对A中好学生的一切美好幻想,这家伙实在是个可笑的矛盾体。
所以我和菲哥为了制服这个毛糙小伙子,跟他约法三章,以后只要我和菲哥其中之一摆出左手食指戳右手掌心的动作时,他就必须消停安静下来,做不到就不要跟着我们了。
这样的威慑果然有效,那之后石头就乖顺很多,火气上来也懂得克制,只除了那一次。
我看着讲台上书生气十足的年轻男人,穿着中规中矩,儒雅斯文,这感觉熟悉又陌生,谁又会想到年少轻狂的他满口脏话,尽做反叛的事,七年时间真的让我们物是人非,时间对我们都太残酷了。
我心里很感慨,当年的小石头终于长大了,不会再做谁的小尾巴,而如果十七岁的他没有喜欢上那个有梨涡的小姑娘,我想,今天的他一定还是跟我和菲哥厮混,一口一个亲热的“老大,老大,我们找人打架吧……”。
我鼻子有些酸,掏出手机发了短信给菲哥:哥,我碰到我们的小石头了,他长大了。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我还是留恋地看着讲台上的小石头,想把七年没见的时光都补上,紧接着我口袋里的手机大动,菲哥激动地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不顾宋畅然紧皱的眉头,我低着脑袋接电话,而电话那头的菲哥已经激动地不能言语,“亮亮亮亮~~~~~~~~~你说什么什么?你真见到石头了?石头回来了?……我 cao,你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你让石头听电话。”
我偷望一眼四周,和边上江离的墨黑眼睛遇上,我心一虚,赶紧低头捂嘴轻轻对着电话那头的菲哥说,“菲哥你别激动,石头在讲课呢,待会我打给你。你那完事了就赶快回来。”
我挂了电话抬起头的时候,蓦然发现班里所有人都在回头望我,有的控诉,有的不满,有的看好戏,而台上讲题讲一半的石头轻轻咳嗽了一下,表情僵硬,却又非常和蔼地问,“这位同学你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听他不自然的语调,显然也很紧张。
我想石头肯定肚子里也在嘀咕,也许以为遇到了和我长相十分相似的小姑娘,毕竟依我的年纪,是不可能出现在高中校园的,他心里肯定是猜疑不断的,为了让他知道我确实是我,我笑微微冲他大声说,“是,老师!!!”
我开口的那一瞬,石头不确定的脸一下子释然了,微微抖动的眉毛泄露了他的欣喜若狂,我看到他拿粉笔写字的手也在轻微抖动。
我何尝不是欣喜若狂,我想菲哥也是。
这节数学课特别漫长,漫长到我把我轻狂的高中岁月好好回想了一遍,已经逐渐老去的心热血沸腾,真想找个好地方,和菲哥石头三个人轻轻碰杯,把酒言欢一番。
即使岁月改变了面容,我又多希望它没有改变那些情谊,多希望小石头还能热切地喊我们一声“老大”……
十五分钟后,我没去上课,跟石头站教学大楼的落地窗旁,我刚轻轻叹气说一句“石头啊”,接下来石头的反应让我知道,石头还是那个石头,他的心一点也没有变。
“老大……”兴奋到满脸通红的石头泪汪汪看着我,双唇抖动,那么大的人了,感动的时候还是会眼睛发红,眼眶湿润,“老大,老大,呜呜呜呜……我太高兴了我,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已经为人师表了,这会又像个需要安抚的小孩,说着说着就要袖子擦眼泪,我心潮澎湃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