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情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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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咳……没事……”她又喝了几口茶顺气,“大概是太累的关系,一不留神就呛到了。”
“听说你刚才在动一个大手术?”
“嗯,八个多小时,累惨我了。”经他这么一问,她才感觉到肩颈还真有些酸疼,甩了甩手臂,她脱下外袍,放松全身往椅子上摊去,偏着头轻捶肩颈。
雷子翔靠上前去,拉开她的手接下了她的动作,神态是那么的自然,筱翊也闭上了眼,接受他的关怀。
“他不好吗?”他又问了一次。
君筱翊神情一僵,坐直了身子,定在某个方位的视线就是不敢迎视他:“不……不是这个问题。没有人是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差,而是……你知道的,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我对他……没那种感觉。”
“是这样吗?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有感觉?”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只是不明白她年年蹉跎,空负红颜,究竟还等什么?他以为,他们之间的过往于她而言应如南柯一梦,春过无痕了。
噢,他一定得问这么敏感的话题吗?
此时,他的神情是完全兄长式的关切,她暗自落寞,有悲难言。
抑下万般思绪,她强自展开一抹如花笑靥,逼着自己以轻快的语调笑谈道:“我说子翔,你这么早就担心我嫁不出去啦?别小看我好不好?小妹我就算行情再差,也不至于没人要,我不会笨得留到七老八十才让你们清仓大拍卖的。”
“胡说什么!”雷子翔轻敲了她一记。
“噢,会痛啦!”她揉揉发疼的头皮,“你来就为了虐待我?”
“当然不是。”雷子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只是想看看你最近过得如何。”
“还好啦,马马虎虎过得去。”呼!还是闲话家常比较安全,“你,还有昊宇、昊宸呢?”
“昊宇有了他的小白兔,当然是快活得不得了,你还用得着担心他吗?至于昊宸,他说很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光想就口水直流,标准饿死鬼一个。前一阵子和他聊起你,他还说你手术台站久了,会不会连进了厨房也自然而然地当成手术室,把菜刀当成手术刀,解剖起手中的鸡来,搞不好最后我们看到的不是美食佳肴,而是一长串的分析报告:这只鸡的肌肉纹理不错,十分均匀,就是肝功能不好、大腿骨折、大肠小肠如何如何之类的,搞不好连它的智商你都测得出来。”
君筱翊轻笑出声:“乱讲,你听他在瞎掰!我才不会这么夸张呢!”
“是吗?那么今晚我期待你的拿手好菜罗!”
“你们都会回家?”
“昊宇是这么说的。”
她已不记得雷子翔是什么时候搬离家中,与昊宇他们同住“独天盟”内,有好长一段日子,他总是早出晚归,两人难得见面,有时未免来回奔波,时间太晚他便留宿“独天盟”内,约是在她大学毕业后,他认为她可以独立了,打算搬离家中,给她自主的空间,作这决定时,他放心不下地问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时,她柔肠寸断,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却只让眼泪流在心底,汇成河流淹没哀戚的心。她知道,若她当时说了个“不”字,他是怎么样也不会离她而去,但,她仍是强迫自己对他放手,努力地绽放微笑告诉他:“我可以的,你不用挂心我,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于是,他走了,而她,却在他背身之后流下泪来,那一夜,她在他房里,拥着他的枕,为他哭到夜尽天明。
“筱翊、筱翊!你在想什么?”
雷子翔的叫唤使她由恍惚中回神:“啊?什么?”
“很累吗?怎么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他神情掩不住忧心。
“不……不是啦!我是在……呃,想今晚该煮些什么菜好。”她临时抓了个借口,答得牵强,但雷子翔显然接受了她的说词。
“如果太累的话就别下厨了,外面多的是卖吃的。”
“那怎么行,我得打破昊宸的‘解剖论’,免得他把我想得太不堪。”她露出微笑,“好啦,就这么说定了,等一下陪我上菜市场买菜。”
雷子翔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配合。
第八章:
一如往常,这四人每隔一段时日的小聚,气氛依旧是融洽和谐,只除了石昊宸与君筱翊怎么也改不掉的斗嘴习惯,三不五时就小斗一番。
例如,用餐间,他突然冒出一句:“我最喜欢吃小君的豆腐了,别人的都没她好吃。”
“什么你最喜欢吃我的豆腐,石昊宸,我砍死你哦!”君筱翊难得的泼辣相立现。
“你煮的麻婆豆腐啦!子翔也很喜欢啊,为什么就只准他吃你豆腐,我就不行?”这番含沙射影的言论,当场令两人愣了下,但雷子翔掩饰得迅速,默默地吃着他的饭。
石昊宇看了看有些怪异的气氛,蹬了眼肇事者:“想吃就吃,哪来这么多话。”
石昊宸耸耸肩。他是故意的,明明暗地里就是波涛汹涌嘛,干吗虚伪地粉饰太平?坦然面对余情未了的事实会死吗?
但是很快地,他又重新挑起了热闹的气氛,在打打闹闹中结束了晚餐。
见昊宸和筱翊又卯上了,石昊宇给了雷子翔暗示的一眼,雷子翔了然地与他一道上楼。
“你有话跟我说?”
“子翔,你后悔了吗?”以石昊宇从不拖泥带水的果决,立即开门见山地直捣话题。
雷子翔一愕:“什么东西后悔不后悔?”
“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说什么。”
叹了口气:“那好吧,请问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后悔?抑或无悔?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的结束是事实,而且是以四年为见证的事实。”
“好,那么我问你,这四年究竟见证了什么?是小君的不快乐,而不是你当年的论调!你以为这四年她在寻觅什么?另一个雷子翔吗?不是呀!她在等你,她一直在等你,别说四年、八年,就是四十年、八十年,她还是会等,等你停下脚步,等你空虚的心灵终于需要她的时候,等你不再感到她是牵绊、是沉重的感情负荷的时候,她不说,是因为不想羁绊住你,只愿等你心甘情愿停下漫游的脚步,回首正视始终在原地等候的她,你真的不明白吗?”
雷子翔沉沉地抽了口气:“她说的?”
“不需要任何人说,谁都看得出来,只除了你这糊涂蛋!”
“够了,宇。”他转首正视他,神情已恢复平静,“既然不是她亲口承认,谁也没有资格代她论断什么,我只知道,现在的她过得很好,至少好过四年前,并且已能平静地面对我,当有一天,她生命中的有缘人出现时,一切便真的过去了。”过去?真的过去得了吗?也许她能,但他呢?呵,答案他比谁都清楚。
该死!他想揍扁他,石吴宇咬牙切齿地想。
“好,不谈她,我们谈你。”
“我?那更没什么好谈了。”
“有,当然有!”石昊宇单刀直入,“你还爱她吗?”
雷子翔一震,别开了眼;“这已不再重要。”
“是吗?何妨去问问筱翊,这重不重要。”
“昊宇,你——”
“四年前你说我不曾爱过,说我不懂,如今我遇上湘柔,我懂何谓生死相随,看看灵性脱俗的湘柔,我也不见得配得上她,我也曾担心合不合适的问题,但是我的结论是——要她,再也不放开她,因为我知道她也需要我,也许她会因此而为我担惊受怕,更悲观一点,也许她还会因我而遭受危难,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谁敢碰她一根寒毛,我会千刀万剐、让他死无全尸、后悔莫及!”然后他正视雷子翔,“你办得到吗?如果能,那便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了。”
“现在再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迟了?我和她的感情早已事过境迁,她明明已能释怀,我又何苦再去惊扰她已然平静的心湖?既然当初作了这样的抉择,这辈子我就不打算后悔,否则四年前我便不会这么做,我想你该懂我的意思。”
是啊,他懂,他怎会不懂呢?认识雷子翔十五年,这人“登峰造极”的固执程度已无法用字典内的任何一个词句完整形容了,除非下辈子,否则他与君筱翊是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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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的夜,沉淀了白日的尘嚣,宁和而静谧。
君筱翊合上眼前的病历资料,甩甩头轻吐了口气。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一整晚总觉心浮气躁,莫名地神思不宁,说不上来为什么。
起身拉开窗帘,深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她双手环胸,倚在窗边眺望天边几个暗淡稀疏的星子。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一室响起,她拉回目光,移动步伐去接。
“喂,小君是不是?子翔有在你那边吧?”是石昊宸,而且声音听起来很急。
“昊宸?怎么这么晚还想到要打电话来?”她直觉感到不对劲,心弦倏地紧绷起来,“还有,子翔为什么该在我这边?”
“他没去?噢,这个白痴子翔,我以为他会去你那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心思听他多说废话,打断了他,急急迫问重点。
“我们刚办完一些事,在回来的路上一时大意遭人暗算,子翔受伤了,我也挂了点彩,如果他没去你那边,可能是一个人回房处理伤口去了,筱翊,麻烦你过来一趟好不好?子翔的刀伤好像蛮严重的……喂、喂,小君!”另一头只剩一成不变的嘟嘟声,而心急如焚的君筱翊早已在赶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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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火急地赶到“独天盟”,她片刻也没停留就直奔雷子翔房中。
“子翔、子翔!你在不在里面?”她又焦又急地敲着门。
筱翊?雷子翔惊愕地瞪大眼,火速自床上跳了起来:“筱翊,你别进来——”门倏地被推开,雷子翔匆忙抓了件衬衫套上。
一见着他,飞奔而来的筱翔反倒有如生了根般无法移动半分,只能幽幽望他。
“你怎么……来了?”他死咬着牙迸出话来。
“昊宸说你受伤了?”君筱翊担忧地上下打量他,他声音怪怪的。
“没……没事,你回去,我可以自己……处理。”他双唇已然泛白,但仍抓住桌沿死命撑住,说什么也不肯在她面前倒下。
汹涌的热液不断涌出,他以另一只手去遮,但掩不住的殷红液体仍是染红了雪白的衬衫,筱翊倒抽了口气,赶忙冲上前去。
“子翔,你……”
知道再也瞒不过她,撑得痛苦的雷子翔这才跌坐床沿,筱翊立刻拉开衬衫,见着了划在胸前那道血淋淋的刀痕,她几乎尖叫出声:“为什么瞒我……”尽管力持平稳,声音仍隐不住轻颤。
“不……碍事。”他忍住几欲晕厥的剧痛,试图让自己看来自然些。
她没再多说什么,迅速帮他进行消毒措施,她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颤抖的手几乎拿不稳钳子,眼前的视线已是一片模糊,她用尽了全力忍住不让凝聚在眼中的泪水滑落,上药的动作却是那么的笨拙,雷子翔看在眼里,心头的痛楚更甚表面这皮肉伤,他再也看不下去,握住她严重颤抖的手:“够了筱翊,我自己来。”
“不!”她抽出自己的手,执意地继续上药,“我会弄好它,相信我!”
低垂的头说什么也不肯抬起,雷子翔心痛地看着她一心一意、万般执着地替他上药、包扎,看着她明明几欲崩溃,却还故作镇定,娇弱的身躯诉说着坚强……
当手中的包扎动作一完成,下一秒,她匆促地背身冲向窗口,浑身不住地轻颤着,小手死死地抓紧窗沿,豆大的泪珠再也止不住地狂肆而出,她不让自己哭出声,贝齿陷入苍白的唇瓣,分毫也不敢放。
凝望着她的背影,雷子翔张口欲唤,却哑了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