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已老-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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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服务员们都似模似样的穿着简易和服,拉开推拉门,踩着小碎步恭谨的上菜。
席间他闭口不谈单子,只一个劲儿敬酒,我暗暗挡了两次,张老板和王副理也跟着端起酒杯敬酒,
三人轮番上阵,好在我早有准备,奔赴这场鸿门宴之前便吃了半斤葡萄,以防醉酒失态。
保持笑容接过酒杯,我连喝三杯后一只手却轻挡在我的酒杯前,任西顾微笑而不失礼仪地朝他们三人道,“我们经理最近肠胃不好,我代她敬你们一杯。”
说完就径直倒酒自干三杯。
赵老板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他是?”
我暗瞪了任西顾一眼,道,“他是刚来不久的新人,不知天高地厚,您可得替我多敲打敲打。”心下暗恼,肠胃不好的人是西顾自己吧。他以为赵六是什么人,今晚他特地又招了两个人,不把我灌趴下让我出了丑是不会罢休的,他出来蹚什么浑水。
“哎,年纪轻轻胆量倒是不错,”赵六给西顾添了一杯酒,“我们这些老头子该退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我端起酒杯,迎合道,“哪里,我们还要仰仗着您吃饭呢。”暗暗将场内的注意力又重新拉回自己身上。
酒过四巡后,我试探着开始提单子的事,赵六哈哈一笑,终于开始松了口。可惜几乎是每谈一句就被敬上一杯,虽然葡萄确实有预防醉酒的效果,但这毕竟不是万灵丹,喝到晚上将近十点时,我的头开始发晕,酒气上冲,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渐渐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偏头看向西顾,他的脸不像大多数人一般酒后涨红,而是青白青白的,左手藏在桌下状似无意般,停在胃部。
我假装手中不稳,任由酒杯摔在地上,还剩一半的酒液泼到我的裙子上,我急惶惶拿桌上的湿巾去擦,结果摸了几次,都摸不着位置,好不容易拿到,抓的却又是旁边的酒杯。
“不行了,赵老板……我,我现在醉得厉害,不能奉陪了。”我大着舌头道。
任西顾刚想说话,我脚下暗撞了他一下,他便会意的闭上嘴,任我发挥。
赵六也想跟我继续谈生意,毕竟这边不论是价格还是名声都比别家好,有钱不赚是傻子,他也不会把事情做绝,见我酒后终于出了丑态,他也满意的拍拍我的肩,定下周二谈提案,终于能就此散场。
“我送你回去。”下了楼,西顾道。
我拒绝,“不用了,谢谢。”
由于两人都喝醉酒,今晚陆纡又有事要忙,打的是必然选择。
停车处呈环状,绕在酒楼外围一圈,出去时借着酒店门前明亮的白炽灯,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一辆车子外型和陆纡的很像。
我走过去,仔细看那辆车的车牌……果然是他的。
我在盯着车牌看了许久,从包里掏出手机,“喂,陆纡。”
他的背景隐隐有音乐声,“郝萌,有什么事吗?”
我分外柔和的道,“你现在在哪里?”
他不善于说谎,甚至还磕巴了下,“我,我在朋友家里,你有什么事吗。”
我面无表情的道,“没有,只是突然有点想你了。”
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在人际交往中呆板了一些,这次也很快听出不对,“郝萌?”
“没事,”我口中依然温柔地道,“明天的约会先取消,下周见面时我们再谈吧。”
我终于明白,其实我长得不是剥削阶级的脸,而是一张炮灰脸。
临走前我顺便用手机拍下陆纡的车号,而后施施然出去,拦下一辆计程车。
打开车门坐进去后正要关上,突然车门被一只手强硬的卡住,我酒醉后四肢酸软,敌不过他的力气,让他坐了进来。
我惊怒地指着车门,“你出去。”
他坚持,却也放软了声,“我送你回家,晚上一个女人不安全。”
司机把我们当成吵架的情侣,直接踩了油门边语重心长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女人别太犟,否则吃亏的也是自己啊。”
我气闷的侧了身子背对着他,回去的路虽不长,但也不短,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翻动声,而后隔着我一尺的距离任西顾小心不碰到我,其后便再无声音。
下车时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微弓着腰,稍嫌凉意的夜,额上竟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跟在他身后下车,目光在他背后停了下,而后疾走几步越过他,“今晚谢谢你送我,我回去了。”
他却是再度叫住我,“你从前的应酬,都是这样的吗?”
我转过头看他,“大部分。”问这个并没有意义。
忽然想起我和他的最后一次争吵,那时我醉酒被林总送回来,被他粗鲁的拖上楼梯,终于抑不住在楼道便吐了,那时的他只是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我的心在那一刻发凉,后来控制不住,各说了伤人的话,再后来……
“先不要急着走好吗,”他扬高声在我身后道,“我只说三句话。”
我没有给予回应。
他语中有丝沙哑,苦笑着重复,“只有三句。”
番外篇 爱错(上)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样做。
从来没爱过……所以爱错。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你好……”
又是无人接听。
他烦躁的将手机塞进口袋,拿起钥匙重重甩上门出去。
虽然两个人如今在一起了,但有时候,他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接近,反而越来越远。
这种说法或许矛盾而奇怪,但他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更准确的来形容他们之间的相处。
他搬来与她同住的初衷是希望两人能更亲密些,但同住之后,她有什么事情,从不会主动告诉他,每次他拨过去的电话,十有八九都是那句机械僵硬的女音:“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次数多了,他越发不满。
她总是包容的看着年轻的恋人,像对待一个任性胡闹的孩子一般,敷衍而无奈,“西顾,我很忙。真的很抱歉。”
他知道她忙,她常常早出晚归,两个人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每每他想亲近她时,她总是皱着眉,“西顾,不行,别闹。”
“西顾,我现在没空,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西顾,你去隔壁房间好吗,待在这里会吵到我……”
两人之间的精神交流越来越少。于是,他只能更用力攫取她的肉体,在她身上刻下自己的印记。
但只有身体的微薄联系是那么脆弱。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有了疑心。
他不懂她究竟在忌讳什么,他们两人能走在一起不容易,她一人就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了。
更何况他认识楚翘那么多年,他若是对她有什么心思,也早该动了。说老实话,他压根就没把楚翘当女人看过。
她在家时间不多,大学的课比较少,他是个男人,不可能像怨夫一样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空等她回来。大学期间他加入校篮球队打打篮球,楚翘是他的继妹也是他的幼时玩伴,虽然是女人,但球技不错,闲暇时一群人篮球斗牛,玩得是比较好一些,但除了闲暇时打打篮球,他们平日并没有什么交集。
说到球服,他曾经问过她周末有没有空闲时间,她那时头也不抬的继续盯着手中的资料,稍嫌不耐道,“西顾,我最近比较忙……”
他便也不好说出口。
楚翘知道后,主动拉着他去买衣服,店里在做促销,两件六五折,球服系列有男款和女款,他和楚翘便各买一件。但她却大为光火,虽然面上故作平静,但每次见他穿上球服便不准他靠近她,洗衣服时也总是漏洗这一件。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理性成熟的模样,这样罕见的带着点幼稚劲儿的小脾气让他很是喜欢,至少能让他确认,他不是在唱独角戏。
其他人的恋爱方式是什么样子,他不清楚,但最起码,他希望她能够平等的看待他,而不是总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包容隐忍来对待他。
他是男人,他是她的男人。
他更希望能够成为让她放心倚靠的男人。
是,他确实还太年轻,有很多事情他并不懂,但他不懂的,她可以教他。至少,她究竟希望他怎么做?他要怎么做她才能满意?他希望她能告诉他。
她失望的眼神……
其实比什么都更令他难过。
就像长久追逐的珍宝,你原以为希望微乎其微,但却在不意间落入怀中,你受宠若惊,在短暂的欢愉兴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比以往更甚的不安惶恐。究竟该如何长久维护这珍宝?不让她被觊觎,不让她被抢走。
楚翘一事之后,他们之间的问题终于露出冰山一角。
他原本就是个独占欲比较强的人,面对着围绕在她身边,比他占据了她更多时间的其他男人,就算是普通男人也很难忍下。
更令他觉得不平的是,她对于他的双重标准。
她不喜欢他和楚翘打篮球,他便尽量回避和她见面;她不喜欢他和楚翘穿同一种款式的球服,他便整理下所有与她相关的物品打包扔掉;她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他就尽量不和其他女性接触……
他把自己给刮干净了,但轮到她身边的男人时,她却总是推三阻四。
比如她的前男友钟意。
同样是男人,他自然能感觉得出,他对她依然还余情未了。
萌萌平日得闲的时间已经少之又少,难得遇上黄金周,他原本想跟她享受二人世界,结果钟意却横空出世。
“不准去!”他气闷道,黄金周第一天她就跑去给别的男人接机。
“别任性,西顾,”她依然是那副困扰又无奈的模样,“我的生活不可能只绕着你一个人转,我不干涉你的社交圈,但我也有我的社交圈。”
他急了,“我没那个意思,但他是你的前男友,他在上海难道只认识你一个人,就非要你接机?”这摆明是对她有企图,她却甩下他,巴巴去迎接那个觊觎她的男人。
她有些不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前男友只是挂名,我们彼此都没当真过?”
他锁住她的双眼,认真道,“是,我知道你不当真,但不代表他也是这么想。”
她霎时变了脸色,怒道,“就算他真这么想,那也比你的楚翘光明正大的多,我都没对你们交往多做限制,你就不要来对我指手画脚!”
他心中霎时凉了大半。
胸前激烈的起伏着,他努力按捺住脾气背过身不看她,“好,行,你去,你尽管去。你有你的前意中人,前男友,前结婚对象,我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放心,还要我怎么做。”
如果能剖出心让她看清他对她的忠诚也好。
她身边来去的男人成熟而优秀,对比他们,他深深懊恼自己的年轻稚嫩,不能够保护她,不能够让她放心去依靠。
甚至……他的存在,令她感觉到羞耻。
她不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在父母亲人面前羞于承认他,拒绝他在外界亲近她。
所有人都说他们会分开,所有人都说他们没有未来。
但是他不想放弃,他是认真的,他从没有这么认真的爱过一个人。
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坚持,坚持下去努力去怀抱一个可以互相携手的期望。
所以,郝萌……
在我长大之前,能不能再等等我?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