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萝-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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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
阿萝小步地走进东宫。脱去厚重的头蓬,跪伏于地:“太子殿下千岁,请太子妃、良娣安!”浅绿色的罗裙散开,那抹纤细的身影象极冬去春来枝头最嫩的春色。太子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起来吧!”
阿萝婷婷站起,抬头间笑容绽放,殿中三人看得心头一跳。青蕾情不自禁收紧了拳头,心里一个声音叫道:“我就知道,有那样的娘,她长大后必是倾城尤物!”眼睛竟似要冒出火来,迅速往太子脸上瞧去,刘鉴怔在那里,青蕾心里一哀,那个男人会不动心?
王燕回最早回神笑道:“没想到青萝妹妹竟出落得如此美丽,竟叫我们移不开眼去,自惭形秽了!”
太子回了神,笑道:“平南王真是好福气啊!”
阿萝嘴一撇:“姐夫又开阿萝玩笑了,谁说我要嫁他了?我才不喜欢那个莽夫!”说着已走近青蕾身旁:“姐姐们一个气度高华,一个明艳无双,阿萝那及得上呢。”
王燕回打趣道:“太子不是还有事务要处理?就不要碍着我们姐妹谈心了。”
刘鉴有些舍不得走,盘埂在心头多年的疑问始终想得出答案。眼下却不是问话的时机,俊脸露出笑意:“既来了,便在东宫多住几日,你姐姐可想你得紧。”
他留自已住下是什么意思呢?是想求证那曲《秋水》还是想扣为人质呢?阿萝心里暗暗警惕,脸上笑容不改。
王燕回心里已转过数种念头,她瞧青萝道不嫁平南王却是半真半假。她若不嫁平南王,心仪之人又是谁呢?平南王刘珏英俊帅气,年轻封王,权势夺人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照理说应当极得女孩子欢心才是,适才惊艳于青萝的美丽,她想要的难道是更高的地位?
青蕾携了阿萝的手询问王燕回:“我们三人去水榭可好?”
王燕回不动声色地笑道:“好,正想和青萝妹妹聊点体已话呢。”
第49章
看到水榭,阿萝啧啧称赞,好美的地方。地底怕铺了坑道一类的,烧了炭火,热气自水面蒸腾,池中竟有红莲开放。谁说有权有钱不是好东西?要置这样的景得耗多少人工多少银子?
三人坐定,侍从摆上热茶点心,闲闲看景,阿萝心想,这般情景丝毫感觉不到宫廷内外剑拔弩张的紧张。
突然听到水榭外有脚步声。一回头,瞧见一个粉粉的孩子脸,黑乌乌的眼睛,小小的下巴,她情不自禁看向青蕾。只见她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芯儿,怎么跑出来了?”
“小公主?姐姐的女儿?”
“可不是嘛,太子现在只得这么一位公主。宠爱得跟宝似的。”王燕回浅笑道。
芯儿身后紧张地跟了两个侍女,进得水榭,跪地问安。王燕回淡淡道:“起来吧,这大冬天的,别让小公主受寒了。”看向芯儿时笑容已堆了满脸:“我的小公主,今天怎么跑出来找母妃了?”
芯儿两岁了,眼睛一转,细声细气答道:“听说今天姨娘来了,芯儿想看姨娘。”
阿萝心里柔柔的,似水榭外的水暧气氤氲。忍不住走过去把芯儿抱了起来,摸摸她的小脸笑道:“芯儿大了也会象姐姐这般美丽!”
青蕾温柔地瞧着,却吩咐道:“抱了小公主回殿,外面风大。”
侍女上前接过芯儿,她小嘴一扁,眼泪已冲了上来,却不哭,黑乌乌的眼睛瞟了一眼王燕回,又看看自已的娘,嘴里细声道:“芯儿走啦,晚上再给母妃请安。”
阿萝心里叹息,长在宫中的孩子连哭都要忍。眼睛转过王燕回脸上,她气定神闲。再掠过青蕾,她眼底有深深的悲哀。忙岔开话题:“当母亲还真是好,瞧芯儿多乖!”
王燕回笑道:“妹妹嫁了平南王,也会做母亲的。”
阿萝低头做娇羞状:“都说不嫁他了,娘娘还取笑阿萝!”
青蕾心里一沉,不嫁?她若是不嫁,太子还会这么看重李家?虽说父亲是右相,但是眼下宁王随时有驾崩的可能,太子正急需拉拢讨好的是安清王。眼睛不由闪过几分焦急,又不愿被王燕回看到,便把头转向了池边看莲。嘴里笑道:“阿萝真是孩子气,订了亲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呢。”
“妹妹心里另有心上人了是吧?是什么样的人能及得过平南王呢?”王燕回调笑道。
阿萝有些扭捏,头一低端起一杯茶。竟似默认有那么一位人存在。王燕回心里一沉。若是李青萝不嫁平南王,以刘珏脾气绝不肯罢休。当初听到刘珏乱扫南方三百多座山头她就断定李青萝必是制服刘珏的捷径。现在安清王闲赋在家,再老辣府中乌衣骑也不过三百来人。老王爷性烈如火,想以他要挟刘珏他宁可死了也不会让人如愿。可是李青萝不同,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说起死谁都会怕,她概莫能外。要是她不嫁刘珏,扣住她有什么用呢?
王燕回目光往青蕾身上一转。见她背过身子看莲。便笑道:“你妹妹另有心上人了,良娣想来早知道了吧?”
青蕾一惊,转过头笑道:“我都听愣住了,还在想,还有谁及得过平南王的英姿。”
阿萝心里有些着急,装着害羞不答迅速地分析。安清王想给刘珏找个借口进京,要自已慌称退亲,可没说喜欢上的另一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最合适呢?是太子?子离?顾天翔?这个人要不输与刘珏才能取信于太子。顾天翔呢,他是与子离站在一边的,却对子离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安清王与顾相相斗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刘珏与顾天翔交好知道的人多,他的怒火发到顾家身上也引不到子离那里去。
要说是太子吧,自已对王燕回和青蕾不仅无用,还害怕挑起与刘珏的矛盾。这当口东宫是万万不会与刘珏为敌的。说是太子,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尽可能地引太子动心给刘珏一个起兵的借口。
要说是子离,对东宫来说,只要认定子离对自已有情,自已就成了一枚棋,有个万一就成了人质。好处就是让他们以为刘珏会因此和子离翻脸,势不两立,继而站在东宫一边。
若是倒底说是谁好呢。阿萝有些犹豫,暗骂安清王也不交待清楚。猛然警醒,那只老狐狸看似不管刘珏,心里却爱得很,现在是让自已选择呢。选那个刘珏都有兴兵的理由。
阿萝埋着头寻思的这会儿。王燕回和青蕾也在想,倒底是谁呢?能与刘珏匹敌,且有这个胆量敢和刘珏抢女人的,遍数王朝也没几个。
她终于抬头,娇媚一笑:“老是说阿萝多没意思。时辰也不早了,阿萝先告辞回府,另找时间来看两位姐姐。”没想明白就拖,缓兵之计就是这样用的吧。
王燕回笑道:“你难得入宫,太子也开口留了,若是这么一走,殿下回来瞧不着人可怎生是好?就住上几日,姐姐还想听你抚琴呢。”
“是啊,阿萝今晚就与姐姐一起睡,聊聊天,难得来宫里,好生玩两日再回。”青蕾忙道,另叫过宫侍吩咐去相府传话。
阿萝只能答应下来,心道,看来不说明白还出不了宫。
拜别王燕回,青蕾看似亲热却紧紧握住了阿萝的手,带着她回到寝宫。阿萝由她拉着走,心里冷笑,终于可以拿下姐妹情深的面具了。
青蕾松开阿萝的手,屏退了左右。阿萝淡淡道:“又支开宫侍,青蕾你这次又想玩什么?”
青蕾冷艳的面孔上显出一丝绝决,缓缓往阿萝面前一跪。阿萝愣住,瞧了她一眼,就伸手去扶:“想说什么说就是,犯不着这样,上次的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我是求你,不为上次的事。”青蕾脸上滑下两行泪:“我求你如有一天,如有那么一天我不行了,你代我照顾芯儿可好?”
阿萝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你先起来!”
青蕾固执地跪在地上:“你答应我,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会照顾好芯儿。“
阿萝叹了口气:“芯儿这么乖,是谁都会爱她的。她才是个两岁的孩子呢。”
青蕾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慢慢站了起来。长吁口气轻声道:“不知为何,我相信你定能照顾好她。”
青蕾定定地看着阿萝:“你真是美丽,其实七夫人性性温柔,待我也极好的,我却与青菲都不待见你,或许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想法,你长大了必然会美过我们,心里就极不舒服吧。”
她凄然一笑:“以前我有心结,我爱上了殿下,我生怕他是因为那曲秋水才心仪于我,每每思之,对你总是又嫉又恨,心里又是害怕。王燕回目光扫过来,我心里发虚,惶恐不安。伤了手一是不再抚琴,也是想知道殿下的心意。然而就在那晚,他对我极其温柔,却不肯留下。我便明白,他或许不爱王燕回,却需要她的帮助。我只求你能顺利嫁给平南王,有这样一个妹夫,我在东宫的地位会稳固。也正因为平南王待你情深一片,太子照拂于我,王燕回也宽待于我。”
阿萝心里叹息,可怜起青蕾来:“你在太子心里也是有份量的,他只是面对形势不得已选择而已。可以理解的。若是他坐定了王位,他必然选择疼你。他不是疼芯儿么?那能不疼她的娘呢?”
“可是你却不愿嫁平南王!你心里的人是四皇子对不对?你与平南王相熟之前就只认得璃亲王!”
她怎会知道?当时连自已都不知道子离便是四皇子刘绯。阿萝心想。
“你别否认!当初太子夜宴,四皇子出声想为你解围,你顺势应下时我便知道你认得他!你琴音里的悲愤不是为我这个姐姐想害你而发,你的眼睛是看向四皇子!你气他不能护你!”青蕾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妈呀,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都精明?连个眼神都不放过?青蕾声音压低:“我断定是四皇子却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包括太子。宁王眼见不行了,唯有璃亲王能与太子一争,我是太子的人,生死自当随他,我自然希望太子能坐稳王位,但若是败了,有你能照顾芯儿,我也心安了无牵挂!你想拒婚,我看爹也不会太反对,他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明哲保身,三个女儿若在两个敌对的阵营,谁胜他老人家都是最大的赢家。”
青蕾,她还真是个明白人。要不要顺着她答是子离呢?这样就真把自已放在风口浪尖上了。一旦子离起兵,不就成了头号祭品?会不会悬在城头刀架脖子上拿去威胁子离啊?阿萝心里发悚。
想起子离,刘珏的样子便浮了上来,阿萝目光变得温柔。他深情的脸印在脑中挥之不去。她苦笑,已完全明白眼下的局势,说不喜欢刘珏要退婚,安清王府丢不起这个人,平南王自然也丢不起这个人。甩了他一次还来第二次?刘珏当然有从临南跑来的借口。而这个不喜欢的后面存在的两个人选,不论是那一个,矛头都是指向东宫的。
若说是太子,要施展美人计么?就算迷住了太子,现在他也不会去得罪安清王与掌握南军军权的刘珏。所以,只有一个选择。
刘家为什么会倒向子离?她不明白,也不需要她明白。恐怕就算她不捉弄刘珏与安清王逗乐似的让写那样的回信,安清王也会下笔写的吧。那个老狐狸!
安清王怕是早想到这点了吧,却不好开口。想到这里阿萝想笑,老狐狸还是好的,没有逼自已,更没告诉自已这个答案。只要一张口,刘珏就可以名正言顺与太子结盟,要帮子离的话窝里反来得更为容易。低叹一声:“姐姐你好眼力!我与子离日日在相府竹林箫笛应和,已自许心!所以三年前平南王订亲后,我便逃婚了。”
这一切一开口解释起来便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已听了都觉得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