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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夏日之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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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哪里好笑。」 

『你想一想,他们不只能计算谎言的次数,还能测出到底是恶意还是善意呢!』雅芬瞪了瞪眼睛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雅芬认为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被测出来的,即使是非常非常微小的,但心里的想法与意念能被测出来吗? 

  

有个在网路上写小说的人叫藤井树,他每个礼拜也在时报周刊上面刊载专栏,曾经他在一篇专栏里提到一本书,叫做《万物简史》,里头记载著科学家们推估大概有三百亿种生物存在(或曾经存在)在地球上。而现在人类所知的大概有一千两百万种生物已经被发现且命名,而科学家相当保守地预计,大概还又一千万种生物尚未被发现及命名,而它们正跟我们一样是地球公民,同时跟我们一起使用著地球。现在全世界的人口大约是六十五亿;听来很多对吧?但是,跟一些比人类要小个几千几百倍的某些生物相比,人类的数量,它们可不放在眼里。生物学家曾经估计,这世界上至少有四百兆只以上的蚂蚁,而我们都觉得恶心的蟑螂,则是蚂蚁的六十倍。 

  

所以,要测出什麼样的数字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心无法测量」。英国人说人一辈子说谎八万八千次,大部份都是善意的,我想我必须对这个研究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我从小到大说过几次谎?我根本不记得。但如果你问我有没有说过谎?我会非常诚实的告诉你:「有,而且很多。」 

  

我曾经跟妈妈说我要去补习,但我却翘课去打电动,回家后知道补习班导师有打电话来关心,结果我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曾经跟爸爸说我要去买书,钱拿了之后跑去打电动,回家时手里一本书都没有,钱倒是已经花光光,我再一次骗他说我被坏孩子抢劫了,结果事情闹到要去警察局报案我才把实话说出来,再一次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曾经跟外婆说我要跟同学去图书馆看书,结果我跑去打电动,已经很晚了还没回家吃饭让外婆很著急,她跑到图书馆去找我,好死不死当天图书馆休馆,回家后的命运不需要多讲,我又一次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曾经跟老师说我肚子痛兼头痛兼手脚都痛兼全身痛痛痛,装得一副快死掉的样子向老师请假,老师准假之后目送我走出校门口,当我一离开老师的视线立刻就什麼都不痛了,跑去打电动,结果老师当晚打电话问我妈妈我有没有好一点,再一次被戳破谎言的东窗事发让我再被打得乱七八糟。 

  

我举这些例子不是要劝说各位不要去打电动,而是在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一定都曾经说过谎。 

  

那长大后的我们就不说谎了吗? 

  

曾经,好朋友甲找我一起到海产店吃吃小菜喝点小酒,我告诉他我有工作在忙,没办法陪他一起去喝酒,但其实我当时跟某个女孩子正在汽车旅馆里准备洗澡。 

曾经,好朋友乙打电话跟我说他突然急需要一笔钱,要我周转他五万块,我告诉他雅芬管我的钱管得很紧,我没办法借他,但其实我的钱永远都在我的掌握中,我银行存款是五万块的二十倍。 

曾经,好朋友丙要我跟他一起去打高尔夫球,我告诉他我正在跟朋友讲正事,但其实我那个时候宅在家里跟某个正妹MSN。 

曾经,好朋友丁要我去他家一起吃晚饭,他说丁太太的厨艺终於有了大大的进步,我告诉他我没办法去,我人在高雄,但其实我已经买好电影票,正坐在信义威秀外面的椅子上看辣妹。 

曾经,好朋友中诚打电话要我跟他一起去某间新车展示场看新车发表,我告诉他我发烧生病,但其实我在家里玩X…Box360的三国无双,那时我正在打全天下最无敌勇猛的狂将吕布。 

  

这里教你们一个小秘诀,打吕布的时候,你如果跟他硬碰硬,肯定会在两秒钟之内被秒杀,所以你可以直接骑马撞死他,不过大概要撞个二十次。 

  

抱歉,我离题了。 

  

长大之后的我依然在说谎,所以请原谅我直接预设了你们的立场,我相信长大后的你们依然在说谎,这是大家都一样的。所以,回首过去三十年的我,除了还不会说话和还不知道什麼是说谎的孩提时期,我已经说了二十多年的谎了。 

  

我对很多人说过谎,包括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女人。 

  

对女人说谎其实是一种自杀的行为,但很庆幸地我还活著。不过自从我看见女人被欺骗之后所流下的眼泪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时,我就告诉自己,我该对她们绝对的诚实。 

  

  

* 那也是对自己诚实。*


大二上学期我遇到一个女孩子,她是一个转学生。 

  

她长得有点娇小,年纪比我们班上的每一个人都要大一岁,她有一双老一辈的人口中的凤眼,还有一张像老妈子一样会碎碎念的嘴巴。 

  

『徐昱杰,你忘了刮胡子了。』 

『徐昱杰,你这件衣服昨天穿过了,你没洗澡是吗?』 

『徐昱杰,你为什麼吃饭都吃不乾净,你知道暴殄天物会被雷公劈吗?』 

『徐昱杰,你为什麼没来上课,老师点名了你知道吗?』 

  

因为我常常被她念,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半个学期过了,我们也互相都很熟稔了,对彼此的某些个性和说话的方式也都习惯了,因为同学们都觉得她对我特别关心,所以每一次出去玩都把她分配到我的车子上。 

  

还好她长得娇小,不然我的小50可能没办法载著她上山下海。 

  

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对我特别关心,因为她对每一个同学都会碎碎念,不只是男生,女孩子习惯太差她看不过去也会碎碎念。 

  

因为她姓曾,我们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曾老妈。她一开始非常不喜欢这个绰号,但叫久了她也就没再抗仪。 

  

坦白说,她的嘴巴一直是我最喜欢的部位,即使她时常在碎碎念。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好听,说话字正腔圆,所以她每次对我碎碎念,我都会盯著她的嘴巴看。那是一张有点像心型的嘴巴,嘴唇永远都是浅浅的橙红色。


有一次学校办舞会,晚上八点。她要我到她住的地方去载她,因为她的摩托车被借走了。 

  

我在她住的地方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蟑螂踩死了几只,蚊子打扁了一整排(排:部队使用的单位,一排大约有三十个人),镜子照了好几次,鼻屎挖了几坨。就在我瞄准第三十一只蚊子的时候,她从五楼的窗户探出头来,『徐昱杰,上来帮我看我该穿哪一件衣服。』她说,话说完她的头就很快地缩回屋子,几秒钟之后,她宿舍的大门就啪嚓一声地开了。 

  

我没有到过女生宿舍,虽然这是租的。但一整栋都住女孩子,走进来的感觉很奇妙。走进宿舍就看见一只黑狗,它被一条狗鍊子绑住栓在角落,它见我走进来就一直盯著我看,我很怕它突然叫一声或是冲上来咬我,所以我一边示好一边往里面的楼梯移动。 

  

「小白乖!小白乖!我叫徐帅,这名字你一听就知道是靠脸吃饭的,所以如果你有咬我的打算,拜托别咬脸,我们先说好啊。」我一边跟它说话一边走,我期待著我耍白烂式的幽默它可以接受。 

  

开始上楼梯之后才是一整个奇妙的开始。 

  

我原以为女孩子的宿舍应该都是非常乾净的、一尘不染的,没想到我看见的画面却完全相反,那一连串的惊吓至今我还历历在目。 

  

走没几阶楼梯就已经有好几双袜子像被蹂躏过的奴隶一样瘫在阶梯上,有些则像是尸体一样挂在楼梯的边缘,这些尸体花花绿绿的,好不壮观。到了二楼,我闻到好几种味道参杂在一起的怪味,有时候香,有时候酸,本来应该在浴室门口的擦脚布已经离浴室很远了。三楼的房间门都没关,从半掩的门看进去,里面的摆设像是战争过后一样零乱不堪,四楼跟五楼的楼梯间有好几包垃圾,里面都是麦当劳跟肯德基的尸体。 

  

曾老妈站在五楼的楼梯口看著我,她双手叉著腰,那双凤眼微眯在对著我笑。 

  

『吓到了是吗?』她说。 

「啊?什麼?」我一时没意会过来。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吓到了。』 

「喔,还好啦,跟男生宿舍比起来有好一些,只是一直以来都觉得女生宿舍应该很乾净整齐,所以我……」我傻笑著说。 

『女生也是有生活习惯很差的。』她说。 

「喔,说得也是。」 

  

这时我才真的踏到五楼的最后一层阶梯,踩在地上的感觉跟刚刚一路上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接著走到她的房间,我才真的看见什麼叫做整齐。 

  

「跟楼下的灾难现场比起来,你这里真像是天堂。」 

『呵呵呵,』她笑了出来,『我只是习惯比较好。』她说。 

「你要我看什麼衣服?」 

『这两件。』她拿起两件衣服,直落落地挂在我面前。 

  

「嗯……」经过五秒钟的考虑之后,「左边这件。」我说。 

『右边的你不喜欢?』 

「右边这件看起来有点拘束,你还是适合轻松一点的样子。」 

『好,那我就穿左边这件。』 

「喔。」我点点头。 

  

然后我不知道该干嘛,所以我站在原地。她则是收起右边的那件衣服,然后转头看著我几秒。 

  

『我要换衣服了。』她说。 

「啊!喔!」我吐了吐舌头离开了她的房间,然后很快速地穿过灾难现场,到了我的机车旁边。 

  

然后我又在我的机车旁边等了十分钟,这次生意比较差,只打了几只蚊子,蟑螂则是一只都没上门。 

  

载著她到学校的时候,舞会早就已经开始了。在会场门口,曾老妈就被我们班上的女孩子拉走,很快地消失在人群里。我走到附近的贩卖机买了一瓶可乐,然后回到舞池旁边。因为我不会跳舞,所以我只能在旁边看,这时遇到几个班上的男同学,他们因为找不到舞伴所以跟我在舞池外面聊天打屁。 

  

几首快歌之后,DJ播了一首邰正宵的《想你想得好孤寂》,我对这首歌非常熟,所以我闲著无聊也跟著唱,就在我唱到「夜夜醒到天明」这一句时,曾老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陪我跳这只舞。』她拉住我的手,往舞池走去。 

「我不会跳舞。」我说。但是她似乎没听到。 

  

然后就是一整个很尴尬的画面和感觉,因为我从来不曾跟曾老妈靠得这麼近。整首歌下来我们说没几句话,大部份的对话都是『啊!』、『呜!』、『唉呀!』,因为我一直踩到她的脚。 

  

接下来第二首慢歌是郭富城的《我爱你》,这首歌我国中的时候非常喜欢,所以歌词我也是倒背如流。但因为我的双手在曾老妈的腰上,她的双手在我的肩膀上,我们的额头与额头之间大概只有五公分的距离,所以我只敢在心里跟著音乐唱著,不敢哼出来。 

  

一直到这首歌跳完,我们还是没说几句话,不过这一次『啊!』、『呜!』、『唉呀!』这些对话比较少听到了,我大概已经抓到了摇摆的节奏和幅度。 

  

「真是对不起,我刚刚一直踩到你的脚。」我说。 

『没关系,你现在跳得不错了。』 

「我不觉得我在跳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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