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诗-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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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废话发生在他们收到我的喜帖的时候,他们很紧张地打电话来问我:「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是啊。」我说。
「这真的是一件不太明智的决定。」他们说。
「既然不明智,你们不也都结婚了?」
「这个不明智是在结婚之后才会发现的。」
然后四个大男人在酒吧里哭成一团,还不时接到老婆要他们回家帮忙带小孩的电话。
不过他们说的双重压迫是真的存在,那来自双方的家庭。男方与女方的家庭都会有各自坚持的地方,但主办的人是结婚的主角,当男方的家庭提出了要求,女方的家庭也提出了建议,那就会是冲突的开始。不过这样的冲突不会真正的发生在双方的家庭里,因为即使结婚的两人会吸收这样的冲突。
那段时间压力不小,因为你不会想让自己的家人失望,也不会想让对方的家人失望。相对的,你的另一半也一样。於是所有的压力到了即将新婚人的身上就被扛住了,一直到婚礼结束过后的一段日子才能慢慢地化解。
『我们的未来,我们自己决定。』在双重压迫之下,某一天晚上,雅芬躺在我的怀里这麼跟我说。
於是,雅芬的亲戚还有长辈为我们看了许多的房子,她都回绝了,她说很感谢他们的帮忙,但她希望能够自己决定将来。因此,我们买了一间房子在淡水,那个可以面对夕阳向这一天说再见的地方,捷运站就在离我家骑机车不到五分钟的地方,附近的生活机能还有环境的宁静度都很不错。
那个嘴巴很甜的卖房子阿姨果然赚到我的钱了,当她接到雅芬的电话,那开心到拉开嗓门大喊的声音,连正在开车的我都听得见。
前些日子的某个星期日,我起了一个大早,开著雅芬的车子,在一片雾茫茫的山路中蜿蜒的前进,目的是去看一看纷飞。这天我起床的时候,天才刚亮,雅芬还赖在我的胸膛上不肯下来,我慢慢地把她移到她的枕头上,她微微张开眼睛。
『几点了?亲爱的。』她说。
「早上六点。」
『这麼早?你要去哪呢?』
「我……要去看一个老朋友。」我说。
照顾灵骨塔的师父为我这个一大早打扰的不速之客开了门,他说从来没有人这麼早来的,如果不是有什麼急事要告诉已经去世的人,就是有喜事要让去世的人知道。
「是的,是喜事。」我点点头,「师父,您真是妙算。」我说。
「不是我妙算,而是你一脸红光,其运走日正当中之势,必有喜事啊。」师父说。
我把我的喜事告诉纷飞,并且希望她能给我祝福。清晨是麻雀最有活力的时候,它们在窗外鸣叫并且互相追逐著,我感觉到一阵阵春风在吹拂我的脸。
纷飞依旧是美丽的,不管是什麼时候的她。我想,认识她的人绝对都不会忘记她永远二十七岁的样子。
明凯是纷飞的邻居,也就是把聊天室的大标题改成「当十九岁的夏日遇上二十一岁的纷飞」的人。当年他与纷飞一起上聊天室,并且在那里遇到了夏日。
也就是我。
他说纷飞遇见我之后,就时常跟他聊起我的事情。不管我带纷飞去过哪里,她总会把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那时候的她,每天都很幸福。」明凯说。
五个月前,明凯把一张已经有点泛黄的纸交给我,他说这张纸已经放在他家十年了,如果不是因为纷飞,他早就把这张纸给丢了。
我伸出手缓缓地接过那张纸,那当下我并没有打开它。明凯说,回家再看吧。那确实适合一个安静的夜晚去读它。
几天之后,我刚加完班回到家。工作的压力驱使我去倒一杯威士忌来缓一缓我的躁闷。我往沙发上躺去,用很靡烂的姿势坐著,四周的安静无情地向我袭来,我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那浓烈的酒精烧烫著我的喉咙,也呛醒了我的脑袋。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并且打开它,纷飞娟秀的字映入我的眼帘。
◎ 一条路的长度,决定了我的迷恋。
路那一边的人行道上,有你的缱绻。
你在数万颗雨滴破碎在地上的同时,听见很清晰的我的脚步,
雨并没有淋湿我的裙摆,我不曾慢了速度。
夏日,纷飞,是老天爷刻意安排的局,
夏日是你,纷飞是我,而雨只是我们之间美丽的点缀。
平行的人行道,依然有交界。
终点就在你身边,我早已经看见。
其实你无须问天,在大雨纷飞的这夜,
就算雨永远不停,我仍然愿意住进你心里面。
我在看完的那瞬间崩溃,眼泪像翻倒的水杯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我感觉自己身在无尽的悲伤里,而那悲伤在很深很深的谷底。
那天之后,我开始每天找一些时间散步。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有时候是跟雅芬。这个习惯养成了之后,如果我在下班后没有直接上雅芬的车,那麼她自然地就会知道我要去散步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我在全台湾最高的餐厅里向雅芬求婚。我听从中诚的建议,请了两个小提琴手,在雅芬就快吃完晚饭的时候走到她的身边,开始演奏著浪漫的音乐。
我拿出已经准备好的戒指,还有我的身分证。我告诉她,如果她喜欢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提琴声,还有那个戒指,就要有把她的名字印在配偶栏上的心理准备。
她的眼眶里含著泪水,用刻意压抑著感动的声音对我说『就算没有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提琴声,还有这个戒指,我还是会愿意嫁给你。』
两个月之后,我就要结婚了。甲乙丙丁说,这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其实明不明智,我根本就没想过。
雅芬问我,为什麼会突然想跟她结婚?
「因为我很爱你。」我说。
『我知道你很爱我,我是说,你怎麼会突然向我求婚呢?』
我轻轻抚摸著她的头发,笑了一笑说,「因为散步。」
『散步?』
「嗯,是啊。」我点点头,「因为走著走著,就会想通一些事情了……」我说。
* 因为走著走著,就会想通一些事情了…… *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