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真命娘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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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石咸静静地诉说:“只是我不能那麽自私,也不想令她为难。”他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吐出。“白衣,你我都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她有她的世界、她挚爱的家人,她割拾不了亲情,终会离去。”这个事实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再割伤他的心,鲜血淋漓。
“唔。”白衣慢吞吞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会愿意为你留下来?”
“不可能。”石咸回答得很快。
“你可以试一试留下她。”
“我不能。”石咸默然半晌,又道:“我不敢。”他不敢怀抱希望,因为希望落空,他会崩溃。
不敢?白衣咀嚼这句话。
石咸伸畏长指,轻轻碰触图中人儿的口鼻,滑过清丽的轮廓。他喃喃低语:
“翩翩飞舞的彩蝶,如来时般乍然,飞离我所属的天地。”
白衣笑著思忖:奇迹搭起的姻缘线,岂能轻易剪断?
寂静空荡的书房,冷掉的食物告诉醒儿,她再一次扑空了,期待的人还是不在。“可恶!”她走出书房,恼怒地用力甩上门扉。“混蛋石咸!”
该怎麽说呢?以前她天天见到石咸,视这种情形为理所当然;可是现在有七、八天没见到他,她好像生活没了重心,失落感压得她好难受,想见他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
“混蛋石咸,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她坐在溪畔,捡石子丢下水,打散并排游泳嬉戏的鱼儿。“快出来啊!我有好多话要问你,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醒儿叹了一口长气。
“姑娘?”
“谁?”她受惊回头,看见白衣飘然的身影挺立,含笑注视著她。
“是你啊。”她悻悻地又丢石子下水。石咸惹她伤心,现在她看石家堡每个人都不顺眼。
“请姑娘移驾,随白衣去看一些东西。”白衣客气地说。
“没典趣。”她干干脆脆地拒绝,连问看什麽东西的话都省了。
他莞而一笑。“你都还没看,怎麽就说没兴趣?”
“就是看了更无趣,所以才说没典趣。”醒儿绕口令似的回看他。
“哦—;—;”白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姑娘还能未卜先知,白衣失敬了。”
醒儿瞪他一眼。“我还卜算得出,你再站著不走,等会儿要大祸临头了。”她威协性十足地说。
“是吗?”他笑了笑。“白衣也卜算得出,姑娘若不跟我走这一趟,一定会後悔终生的。”
“哼!”她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姑娘,你不是想见堡主吗?”
“你知道他在哪里?”她急切地道:“快带我去找他。”
白衣笑看著她。
“你……好吧、好吧,你要我看什麽东西,快一点走吧。”
“请移驾。”
白衣带著醒儿,来到天地後院一栋靠近溪边的独立小屋。
“你要我到这儿来干嘛?”奇怪,她几乎天天在天地里漫游,怎么一直没发现这栋小屋?“这是什麽地方?谁住的?”
“没人住。”白衣推开门扉。“不过堡主每天清晨都会在这里消磨一个时辰左右。”
“石咸?他在这里做什麽?”
“你看看就知道了。”他伸手示意她进屋。
醒儿探看室内。这里该是厨房吧,墙上嵌著炉灶,角落堆著木柴,柜上放锅碗瓢盆,只是……中央那个巨型圆石磨是做什麽用的?
“那个是石磨。”白衣轻声道。
“我知道。”在电视上看过那东西;石磨很重的,必须用盏全身的力量才能推它转动。
“磨豆浆需要的用具。”他接著道。
豆浆?醒儿怔了怔。
“每天天未亮,堡主就在此将浸了一夜的黄豆加水磨成浆,去渍後,升火煮沸加糖,再装成碗,由青青端到客居。”
“给我喝?”醒儿接著道,脚步颠踬,摇晃地靠向墙壁。她每天喝的新鲜豆浆都是石咸亲手做的,这怎麽可能?他是堡主,身分尊贵,亲手为她磨豆浆?他为什麽……为什麽这麽做?
白衣又道:“除了姑娘,石家堡并没有人喜欢喝豆浆;而我向来不用早膳,老刀他们是习惯喝山下买回来的米浆,堡里的仆佣则吃粥度日。”
石咸磨豆,是他吗?在这里为她推磨?想像石咸在屋中为她忙碌的身影,醒儿不禁泪眼滂沱……
“所以……”醒儿颤聱道:“这栋屋子是为我建的?石磨是为我买的?石咸在这……他天天推磨,为我制豆浆,只为我?”她迫切地问,渴求答案。
白衣沉重地点头。
“天啊!”醒儿承受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跤坐倒。情褚如海浪般一波波击在心上,一时间,她分不清心中是喜、是悲、是感动、是高兴……只觉百感交集,搅得她喉头哽咽,语不成声。
“他……为了什麽……”
“我会给你答案的,再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们手持火把,走过长长的地下阶梯,来至一间挂满图画、白纱轻悬的秘室。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麽?”醒儿情绪尚未平复,语调尤带哭音。
“进去看看。”
她依言跨入室内,走到一幅图像前,就著火光观看图上画作。一看之下,她呆住了。图上画的人是她龙醒儿!她一张张看过去,心中震惊得笔墨难以形容。
“是我!”她激动地喊道:“这里每一张图都是画我。”
“对,都是画你。”白衣轻声道。
醒儿环顾四周。画中女孩形态不一,有坐、有站、或笑、或哭,但是主角都是她;而且画得极是传神,画者完全捕捉了她的神韵。丹青妙笔,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宛若真人。老天!“谁?这是谁画的?”
白衣没有答话,仅用一双澄澈似水的眼眸看她。
她咬咬唇,心下雪亮。“是他!”她喊出声:“是石咸!”
图画是最好的证明。她眼望画板,泪盈于睫。这幅画她趴在溪边戏水,另一幅画她荡秋千时的欢容……这里每幅画都描绘她和石咸相处的情景,他用神来之笔刻画出她的一颦一笑。
“为什麽?为什麽?你告诉我,他为什麽要这麽做?”她迭声地问。
“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他爱你。”白衣看著高烧的烛火,说出震撼性的话。
“爱?”醒儿身躯一紧,突然猛烈地摇头。“我不信,你骗我!如果他爱我,那天在书房他为什麽要那麽冷淡?为什麽要避而不见……他好可恶,惹我这麽伤心,你说他爱我?笑话,我不信。”
白衣静静站著,任她发泄情绪,不置一词。
可是能不相信吗?石咸待她的好,若说不是为了爱,那是为了什麽?“我……我要怎麽相信……他真的很可恶,一直躲著我是什麽意思?好可恶!……你要给我答案,你说,这是为什麽?爱我为什麽又要伤我?你说,为什麽?”她哭道。
白衣轻叹一声。“因为他深知你终有一天会离去,他怕你为难,所以不敢表白心迹。”
“为何伤我?”
“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你有多想念家人,有多渴望回家,因此不想用爱来绊住你。他忍痛割爱,封你冷淡,避而不见,就是希望让你走得无牵无挂。”
真的吗?爱她,所以放她高飞?对她冶淡、躲著她,这一切是为了她好?真的吗?醒儿惊疑不定,同时有一股酸楚的甜蜜在心头滋长。
“你不相信吗?”白衣幽幽问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吧。若不是爱著你,怎麽会为你付出这麽多?”
是啊,石咸待她极好,她一直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爱啊!
醒儿悠悠欺息。傻啊!龙醒儿,你早该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爱,怎麽能令一个男人无条件收容、倾心相待呢?她眼光看向图上人儿。那是一枝深情的笔描绘出来的动人图画,再不懂画的人也看得出画者对童中人的重视。唉,怎能不相信呢?没有浓情炽爱,如何画出如此深情的图画?
白衣顺著她的目光看去—;—;
“堡主善绘丹青,将姑娘的一举一动勾勒得十分傅神;由画中更可见他对你的用心。”
当然看得出。他观察入微,将她画得好像。他是用了多少时间观察她?用了多少心思画下她?他用怎样的心情绘画?她能不信他的爱吗?
“堡主深爱你,爱得深刻又浓烈,却始终怀著一份近君情怯的无奈,不敢表达心迹。他要你走得潇洒,所以才忍心伤害你。”白衣轻声叹息。“我相信他伤了你,自己也不好过。”
“是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让他态度丕变。”醒儿肯定地接口。
“是了,但苦了自己。慧剑断情丝,话说来简单,但要真正去做,却需要非凡的毅力。”
醒儿深深吸气,极力平复情绪。这半天来的冲击像是巨浪般,打得她心情翻覆,险些溺毖。她抬起头看著那幅“秋千图”,画里的她笑得快乐又无忧,是石咸带给她的。龙醒儿啊,你怎能不信这海深般的真情?又怎能拒绝?!
“你还有什麽事要告诉我的吗?”她问白衣。
“只有一件事—;—;”白衣慢吞吞地说:“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没关系。”醒儿缓缓回头,被泪水洗得明亮的眼眸中闪著无比的坚定。“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留在这个世界,她要永远留在石咸身边,用一生回报他的海样真情。
看著她,白衣轻轻扬起一抹笑,他已经成功地系牵这条姻缘线……
第十章
夜深了。
石咸拖着疲累的身躯,一步步走向秘室,他要把手上刚完成的图画挂上去。
他已经为醒儿画过二十七幅画像了,这是第二十八幅,也是画最久的一幅,足足花了三天才画完。这幅图画得好辛苦,每一笔落下部是沉重又无奈。好几次他差颠握不牢画笔,发觉自己拿笔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天啊,他一点也不想画完这幅图,这最后一幅代表分离的图。
他摊开画卷,图中美人含怨怒视他—;—;这是醒儿六天前,在书房忿忿而去的表情。他苦笑一声,一直以来,最爱的是她笑时无忧的欢容,料想不到最后留下的竟是她恚然不悦的愁颜;而这愁颜,是他造成的。
“对不起,龙儿……”石咸对着图画,低声倾诉:“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对你冷淡,不是有意避而不见,我是……”是害怕啊。
分离在即,他怕他管不住自己的行动,会强行留下她—;—;留住翩翩飞舞的彩蝶,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当也受下了永别的痛苦,他是怯懦的,不能忍受目送她离去。
所以,他逃了,躲着不见她,宁愿面对巧笑倩兮的画中人,活在虚幻不实的梦境中。梦里的他,有彩蝶相伴,一生别无所求。
石成心一缩,急忙吸气稳定自己。这正是你要的,让她恨你、忘了你,这样她才能走得无碍,去得从容。他拼命告诉自己,手指不自觉握紧书卷,心也紧缩着。
让自己深爱的人恨自己,这感觉……好苦、好涩、好难下咽。
好半响—;—;
锥心刺骨的哀痛终于趋于和缓,石咸深深吸气,卷好书卷,重举步前行。
痛会沉淀、苦会咽下、棉密的相思之情,一个人受就够了。爱好自由的蝶儿,让她自由地飞吧。石咸忖道,脚步未停,转身间已走到秘室门前。
有人!他警觉到室内有另一个人的呼吸。是宵小之辈吗?听见这人粗重的喘息,心想功力也太弱了,竟敢闯入石家堡禁地,该死!石咸泠笑,将书卷插在腰隙,无声无息地来到这人身旁,蓦然伸手扣住他的肩头。
“哎哟!”
这声痛呼太熟悉了,石咸愕然缩手惊喊:“龙儿?!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啦,是我龙儿,我在这里等你。”她嘟着嘴,甩甩手臂。“搞什么?你抓得我痛死了。”
他蹙紧浓眉,再次将手按上她的肩。这回醒儿没有感觉任何痛楚,反倒觉得有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