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岗在北京 作者:赵家梁 张晓霁-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问题在于,毛泽东跟高岗讲的那些“私房话”,都是些极为机密的事情,怎能随便到处乱讲?再说,把刘少奇拉下来,本来只是酝酿中的事,高岗竟然打着毛泽东的旗号四处张扬!这就过早地暴露了他的意图,破坏了他的战略部署,使他陷于被动,给他帮了倒忙。他非常恼火。看来,高岗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如果说,毛泽东本打算借着过渡时期总路线的“东风”实现他的战略计划,那么:财经会议和组织会议,可以看着他实现这一战略目标的两个战役。令他气恼的是,这两个战役的结果都不理想,第一仗可算打了个平局,第二仗,要不是他及时收兵,作出重大让步,险些成了败局。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撤销大区,把各大区人民政府改为行政委员会,以加强中央对各省市的直接领导;“五马进京”,特别是成立计委并任命高岗为计委主席、饶漱石为中组部部长,把各大区的组织部部长调到中组部任副部长,以及采取一系列措施加强党中央对中以人民政府系统的领导。这一切都从组织上不同程度上改善了分散主义状态,加强了党中央的权力。可他没想到,在进行思想政治较量的财经会议和组织会议这“两大战役”中竟会遇到那么大的阻力。
表面看来,财经会议的形势很好,但仔细想想,虽然是借批新税制批薄一波,不点名地批判了刘少奇的资产阶级右倾思想;虽然他们表面拥护总路线,承认了错误,作了检讨,但毛泽东知道,许多人其实对总路线并不认可。
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曾对戚本禹说过,财经会议批判资产阶级右倾思想,“响应者寥寥”。而那些“批薄另有后台”、“财经会议有两个司令部”之类的流言,不正好说明他们心里很不服气吗?他明白,虽然这些流言是针对高岗的,但实际上是针对他毛泽东的。对此,他公开给以反击,否认批薄“另有后台”和“两个司令部”之说,强调他就是批薄的“后台”,就是“司令”。
相比之下,他对于“刘少奇是毛主席身边的危险人物”、“白区党的人要篡权”等流言,则只是在个别接见时批评说:“这话不对。没有什么苏区党、白区党,只有一个共产党。”
他没料到财经会议竞争了两个月,最后是以高岗受批评,刘少奇作检讨而草草收兵。
组织会议的情况更出乎他的预料,他原本打算在财经会议批判思想上的资产阶级右倾观点后,再检查批判组织工作中存在的资产阶级右倾思想,从而保障总路线的贯彻执行,不料饶漱石和张秀山的发言却打乱了他的阵脚,造成了“讨安伐刘”的局面;而刘少奇的检讨,又博得不少人的同情,这使他陷于被动,以至在会议后期不得不作出重大让步,把组织工作中的思想路线斗争变成了解决“饶漱石和安子文的矛盾”,解决团结问题。
在他看来,什么“批薄射刘”、“讨安伐刘”,全是有人故意转移斗争方向,把水搅浑,他们把刘少奇推到前面作挡箭牌,拉大旗作虎皮,吓唬人的。他尽管这样想,但还是顺应形势,转而强调团结,批评饶漱石。
经过两个会议的较量,他感到事情真的不好办,感到要动刘少奇绝非易事。他明白,要继续闹下去,两军对垒互不相让,我们党就会分成两派,还有什么团结一致,统一步伐可言?如果真出现这种局面,实现过渡时期总路线的任务将会被搁浅,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都将成为泡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一、“联刘除高”
毛泽东的心情沉重起来,他要换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这半年多来,特别是财经会议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财经会议期间的两种流言,都说北京有两个司令部。谭震林说的那个司令部,不用说,是指刘少奇的。那么,另一个司令部就是东交民巷八号?都是什么人去了那里?去干什么?他明确一点,就是高岗和军队的人来往频繁,这正常吗?值得注意!
首先是高岗同彭德怀的关系。在不久前召开的军委扩大会议上,彭德怀作报告时对高岗大加赞扬,还说抗美援朝胜利的功劳,后勤工作占60%,前方占40%,而后勤工作主要是靠高麻子和洪麻子(高岗和洪学智)。彭德怀的话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和掌声,却令毛泽东非常反感:什么话!难道党中央就没有功劳?
其实,在抗美援朝战争中,高岗奉命全权负责后勤工作,与前方的彭德怀配合得很好,得到彭德怀的高度赞扬,这无可厚非。现在彭德怀来找他帮助修改抗美援朝的工作报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料这件事却引起毛泽东的严重怀疑!
引起他注意的第二件事是:1953年11月下旬,叶剑英和谭政从广州来北京参加中央军委扩大会议时,曾问他,“有薄无林”名单是怎样回事?
他非常惊讶,反问道:“你们听谁讲的?”谭、叶二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关于安子文拟的那个名单,他明明打过招呼不许扩散,是谁这样违反纪律,不听招呼?这不是阳奉阴违么?此事一定要在中央的会上查清楚!后来在中央的一次小会上,他严厉追查是谁泄露的?竟没有人承认。会议结束时,他把高岗单独留下,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我怀疑是饶漱石。”其实他已怀疑是高岗南下时讲出去的,他这样问,不过是要试探高岗的诚心而已。
高岗吞吞吐吐地说:“饶漱石?不会吧?”这更加深了毛泽东的怀疑,也更令他气恼:如果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第三,他很自然地由此想到高岗去南方一定还有别的活动。林彪当时正在杭州,他们的关系一向很好,一定会去见他。联想到财经会议期间高岗带那么多人去西山看林彪,不仅有军队的人,也有地方的人。他们谈了什么?
最后,他想到高岗受到斯大林和金日成的赏识与支持,这也是不可忽视的!斯大林不是称他为“张作霖”么?还有那个金日成,不久前来北京谈判,就是高岗和他谈的。工作之外,他们还谈了些什么?金日成临走时一再表示对我们的感谢,是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还要专门感谢高岗?
凡此种种,他觉得高岗的确不正常;而且问题严重。后来,他在1955年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上,把这形象地说成“一个以别人为司令的司令部,叫做刮阴风、烧鬼火,一股地下水”。【注2 《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第147页。另据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忆》(上卷)第320页说明所引的这段话,是毛泽东1953年12月24日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讲的。】既然如此,下一步怎么办?他想得最多的当然还是如何保证过渡时期总路线顺利实现。
中央已经提出了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财经会议又批判了刘少奇的资产阶级右倾观点和无组织无纪律行为,他也作了检讨;现在全国正在掀起批判右倾思想的热潮,所以,至少现在没有人会公开跟刘少奇走了。再说,刘少奇在军队中也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由此看来,这个人暂时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因此,他更相信,组织会议后期及时停止与刘少奇的论战,转而强调团结的决策,顺应了形势,争取了人心,也争取了主动。
然而,高岗就不同喽!他位高权重,在地方和军队都有很高的威望和号召力,万一出了问题,那可比刘少奇危险得多!当务之急,应当先解决高岗的问题。至于刘少奇嘛,可以暂且放一放,现在不妨同他携起手来共同对付高岗。
就这样,“联刘除高”的设想形成了。当然,舍弃高岗这员爱将,他心里难免有些遗憾,但以此换来团结稳定的大局,还是值得的!
麻烦的是:高岗可不会轻易认错!闹不好,他还会把一切都捅出去,拼个鱼死网破!依他的性格,这种事很可能发生,必须防止!
至此,我们大致可以看到这样一条脉络:1953年上半年,毛泽东对高岗是很信任、很倚重的。这时他主要是在建国思想(过渡时期总路线)问题上与刘少奇进行较量,在这场较量中,他一方面借助于高岗,同时也密切观察着高岗的言行。到了夏秋,他开始对高岗有所怀疑,11月至12月中旬怀疑加深,感到问题严重,权衡利弊,到12月下旬,下决心与刘少奇联手除掉高岗。
二、风云突变
方针既定,从何处着手呢?首先必须牢牢地把握住军队,才能把握住大局,还要充分利用高岗的错误去制服他。
(一)调查与定罪
1、高岗要当“万岁”
毛泽东虽然实际上已经给高岗定罪,但他还是要经过“调查”让别人明白他的意图。1953年11月下旬至12月,他先后找了许多高级干部谈话,动员他们起来揭发,与高岗划清界限:
“你晓得不晓得高岗最近有什么活动?”
“据说高岗有非组织活动,你怎么看啊?”
“听说高岗九千九百岁还不够,他要当万岁!”
他反复对人们说,自己患了感冒,嗅觉不灵;有人睡在鼓里,受了蒙蔽;说高岗背着他搞分裂活动;高岗不仅反刘少奇,还反周恩来、反林彪;并宣称:“我和少奇同志是一致的,反少奇就是反对我!”
他把朱德请来,一进门尚未坐定,便问:“现在有人要造反,你站在哪一边啊?”问得朱德莫名其妙:谁要造反?如何造反?和我有什么关系?毛泽东就是这样费尽心机,放上一炮,打得你昏头转向,叫你难以招架,只能顺着他的路子走。
在那个年代,“造反”可是天大的罪过,确实吓住了一些人,无论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谁敢隐瞒其言行?揭高岗的种种错误,比如他没有跟毛泽东打招呼就先干起来,现在成了“背着毛主席干的”;他传播毛泽东说的一些话,这会儿都成了他“伪造毛主席言论”,“打着毛主席的旗号反对毛主席”的罪状。
毛泽东还通过这些调查证实了高岗背着他干了不少令他难堪的事,也证实了高岗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一个“危险人物”。
不妨设想一下,倘若当初高岗不那么自信,对一些人不是那么深信不疑,而是能够深谋远虑,想到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倘若他认真地和毛泽东一起共商“倒刘大计”,一切照计行事,步步为营地去干,那么,中国的历史将会是另一个样子。至少那“野心家”、“阴谋家”和“反党分子”的帽子也许就不会戴在他高岗的头上。
2、关于“反党联盟”的设想
高岗被财经会议的“批薄射刘”之风吹得昏头昏脑,从南方回来后,丝毫没有注意到毛泽东在组织会议后期改弦更张、强调团结的新动向,仍一心想着要乘胜追击,实现毛泽东在“八大”召开之前解决接班人问题的愿望。
所以,当他得知饶漱石受了批评之后,就跑到毛泽东前面替饶漱石说好话。殊不知,毛泽东心情欠佳,一肚子气正不知向哪里发泄,听了高岗的话,便顶了回去:“你为什么代表饶漱石说话?我在北京,饶漱石也在北京,他为什么要你代表,不直接来找我呢?在西藏还可以打电报嘛,就在北京嘛,他有脚嘛。”【注3 《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第146页。】后来高岗挨了批评,饶漱石又去替高岗说好话。
这样一来,已经对高岗疑心重重的毛泽东又怀疑高岗与饶漱石的关系似乎不那么简单、不太正常。联想到组织会议上张秀山、郭峰的观点与饶漱石的观点一致,便怀疑他们是早就串通好的,“有协议”、“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