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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偶是深圳一个贼-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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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中,模糊着惺忪的眼睛,我哑着嗓子对豆子说。
  豆子伤心不忘吃醋,道:“她真的那么重要?”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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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呢?”她问道。我只当没听见。
  “要是我躺在这张病床上呢?”
  我不说话也不动弹。
  豆子的眼泪一点点涌出眼眶,滚落腮下,她慢慢地说:“我希望躺在这儿的是我。”
  阿飘住的是医院的高级病房,单间,一天三百八,里面有沙发、电视、独立的洗手间,以及专用急救设备。
  “钱不算啥,把孩子救活,要多少给多少。”这是七爷的原话。他对院长说的。当场填了一张20万的现金支票。
  “这是捐的,药费另计。”七爷说。他总是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最复杂的问题。
  金钱是万能的。我信。因为二十万就把骄横的院长变成小丑,七爷的马仔。
  他笔挺的腰杆马上弯成九十度,一直把七爷送到楼下,待七爷的老红旗轿车驶出大门,才恢复弹性。
  阿飘得到最好的治疗与呵护,院长亲自挂帅,医院顶尖的“柳叶刀手”、内外科主任、护士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小护士有这般能耐,后面有这么阔气的大老板撑腰。仨九医院的上上下下顿时刮目相看。
  衣不解带看护了阿飘七天,我熬不住了,实在熬不住了。到了第八天凌晨,趴在阿飘病床前沉沉睡去。
  奇迹往往出其不意,要不就不叫奇迹。黎明时分,阿飘睁开眼睛。
  她就像睡了个长长的觉,就像刚睡醒一般;
  她伸了个懒腰;
  她黑亮的眼珠在来回转动;
  她揭开被子,洁白的小脚丫踩在地毯上;
  她轻轻走到我身边。
  她怜爱地抚摩着我的头发,说:“我明白你的心,你可明白我的。”
  她让我把她的手放在胸前,让我泪流满面:“你听,你听这是我们的心。”
  她开心地笑了。她的笑,就像池塘里的微风,就像古莲萌发的新芽,就像宇宙中新升起的一轮圆月……
  可是,这不过是一场梦。
  不,不是梦。因为梦里没有质感,没有温度,没有味道,没有声音,没有颜色。而我——分明感觉到她的笑容,听到她的呼吸,闻到她的
  体香,尝到她的甘甜,触摸到她的心跳!
  她的笑容是水晶的,呼吸是紫玉的,体香是蓝钻的,甘甜是琥珀的,心跳是铂金的。
  可是,她走了。带着璀璨的生命,轻快地消失在柔和的光环中。临走的时候,她的手牵着我的手。
  小手冰凉。她是在梦中走的吗?或者并不是梦。
  阿飘终于走了。没有抵御住命运的作弄,一个人悄没声息地走了。
  就在那天的黎明,就在昏睡中。临走之前,她似乎有所知觉,一只手紧紧牵住我的手……
  后来何姐说,出事的那天早晨,阿飘起得特别早,一起床就整理房间,把门框、地板擦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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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翻出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叠过,边叠边和她的布袋熊说话:“小乖乖,你要懂得照顾自己。”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说:“别让人弄乱我的房间。”听口气好像要出远门。
  何姐挺奇怪,平时家里很少有人来,一般也不进她的房间。今天这是怎么啦?不过也没多问。
  下午临出门之前,阿飘嘱咐何姐,多注意身体,少劳累。
  “想不到这一走,就真的回不来了。”何姐说。眼神痴痴呆呆,仿佛眺望着另一个世界。
  阿飘的葬礼三日后举行。我没有参加。远远地躲在墓园旁的山坡上,看着送葬的队伍缓缓走过。心里一阵轻松。
  我并不难过。因为我俩之间有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我俩知道。她在梦中说的:“我明白你的心,你可明白我的?”
  命,这就是我的命。我命中注定是个江湖人,江湖无爱;我命中注定是个漂泊者,漂泊者无爱。
  面对苍天,我仰天大笑;大笑三声,一头栽到山坡上。
  苏醒后,我从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复仇。复仇的烈火在我胸中涌动。
  为了这一切,我易容为一个妙龄女子,打扮得和阿飘一样,手持紫色碎花布遮阳伞,穿一件粉红的连衣裙,肩上挎着女士坤包……
  七月初七,晴,午夜。华强北一条僻静小街。
  一位婀娜少女悠闲地散步;她似乎刚看完夜场电影,口里还哼着主题曲。
  突然,暗影中闪出一辆摩托车,悄悄向少女逼近。
  少女浑然未觉,鞋跟咔哒咔哒敲击着路面。
  摩托唰地掠过,后座的人大喝一声,抢下少女肩上的坤包。
  说时迟那时快,摩托刚驶出,一条细细的金属链索从天而降,就像小蛇般钻入车轮,哗啦缠住车轮;摩托车骤然一停,两个人被腾空甩出
  一丈多远。
  八月十三,雨,岗厦西。
  一群摩托仔在雨中嬉闹,他们身穿雨衣,跨下的“铁骑”相互追逐、冲撞、撕咬;
  一位妙龄女郎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手持紫色碎花布遮阳伞,从街边款款走过;
  领头的呼哨一声,众人包抄过去,摩托车发出震耳的轰鸣,环绕女郎来回穿梭,口中是粗野的狂笑。
  突然,他们栽倒在地,每个人脖子上缠上了一条金属链索。
  八月二十八,无月,莲花山。
  两帮摩托仔正在火并,他们为争地盘而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持刀对砍;一时间喊杀震天,血流成河。正在这时,从草丛中冒出一位蒙面
  女子,手中的金属链索像鞭子一般,无声地袭向人群;凡是被击中的人,发出杀猪般的哀鸣。跪在地上,抖成一团。
  九月初九,烈日当空,下沙一间出租屋。
  两个骑摩托的将车停在楼下,走进出租屋;他们把刚抢来的包扔在床上,开始冲凉;冲完凉,两人赤身裸背,急不可耐地分赃;猛抬头发
  现屋中多了个女子;诧异间,那女子抖出一条金属链索,狠狠击打他们的后背、前胸;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名女子就是我。复仇的化身。当时,社会上正流行武侠片,就连好莱坞也在拍什么“蝙蝠侠”、“飞天侠”,全世界一片“侠”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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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们爱屋及乌,谬赞我的化身为“索女侠”,专克“摩托大盗”的“索女侠”。
  “索女侠”被传说得神乎其神,赋予了超人的功能,手中的“金属链索”已压过百晓生“兵器排行榜”上的“小李飞刀”。并且异想天开
  ,叫她从华强北打到莲花山,从岗厦西打到下沙。
  为了找到这两个混蛋,我要踏遍深圳每个角落,一寸寸地搜,一寸寸地查。
  从茫茫人海中寻找两只臭虫,简直是在大鹏湾里淘沙子,但是我一点灰心的意思都没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样你们逃不过我的手
  心。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和尚经不离口,念的诚佛就灵。不信咱做个实验,随便在街上挑个靓妹,盯紧她,然后在心里反复唱《对面
  的女孩看过来》,唱三遍之后,她一准会给你个白眼。这就叫“通电”,也叫心灵感应。
  那天,我就是在华强北和那两个混蛋“通上电的”,迎面开过来几十辆摩托车,我一眼就抓住那两个小子。
  在前面开车的是个瘦子,后面坐着的是个黑胖子。抢劫阿飘的时候,虽然半旧的头盔遮住脸部,但那体形、动作遮不住,它已经深深印刻
  在我记忆中。
  一个作贼的,考较的就是眼力!眼不到手不快。这是常识。
  摩托车队从我面前驶过,滚滚车流就像深圳河的水,浑浊不堪。那两个裹在车流中的人,犹如两片粘在一起的树叶,打个漩儿缓缓消失。
  胖子好像有所察觉,扭过头,和我的眼光对接到一起。那是一双复杂的眼睛,空洞,茫然,阴郁,狠毒……
  感谢上帝,终于让我和仇人“亲密接触”。我这个人是属“即时贴”的,沾上你就跑不掉。
  这是个庞大的犯罪团伙,为首的名叫“大丧”,杀害阿飘的是他的手下,一对亲兄弟,名叫大宝、二宝。
  “大丧”可能活腻歪烦了,所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不过,他吃哪碗饭我不想管,因为最终有管他的地方。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
  阿飘讨回公道。
  我的复仇是有计划、有步骤的,扮演的是“猫捉老鼠”中的猫的角色。逮住老鼠先不咬死,而是当皮球玩,玩够了再吃掉。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阿飘惨死的一幕。大宝、二宝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那恐怖的一幕!
  那是一个深夜,大宝、二宝喝了很多酒,驾驶着摩托车,沿深南大道一路疾驶。“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他们一路鬼嚎,吼得不着
  调。在寂静空旷的大街上显得分外刺耳。
  当他们驶到皇岗路立交桥底下时,摩托车突然熄火。二人骂骂咧咧下了车,大宝狠狠往车屁股上踢了几脚。就在这时,他们的目光被什么
  东西吸引住,地上有一张钞票。推着摩托再往前走,又是一张;再往前走,又一张。
  兄弟二人高兴坏了,大叫“愣是发了”,将摩托车一丢,猫地上捡钞票;越捡越多,不知不觉拐到一条巷子里。
  这是一条死巷,阴森森透着戾气,兄弟二人钻进去才发现,敢情巷子里到处都是钱——冥币。
  二人慌忙想退出,却见巷口被一名女子挡住。
  女子指着他们傻笑,“我认得你们。”她说。
  兄弟俩人高马大,却胆小得要命,筛成一团,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说:“你不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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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起摇头。
  女子好像有点失望,慢慢转身欲走。
  二人松了口气。
  突然,那女子猛地转过身,道:“不认得我干嘛害我。”
  “不认得我干嘛害我!”“不认得我干嘛害我!”
  她的声音凄惨,声嘶力竭。长发披散,血从额头往下淌,脸部血肉模糊。
  大宝、二宝受了惊吓,顿时蹬腿昏厥。等他们醒来,却见巷子里空无一人,四周全是飘舞的灰烬。口袋里的钞票变成白纸片。
  一连数日,兄弟二人都活在惊恐中;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隐约看到一名女子手拿绳索,一点一点往他们脖子上套。
  有时候正在路上开车,耳边清晰地听到女人的哭泣声。
  有时候他们正吃饭,吃着吃着从碗底扒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大宝、二宝中邪了。恶鬼缠身。他们的事在同伙中流传开来。本来干这一行就心惊肉跳,闻听此言,顿时炸了锅。
  报应来了。吓得大伙不敢出门。就是勉强出去,也是将摩托停在路边,燃香对天磕头。
  这件事被“大丧”得知,他嘴一撇道:“装神弄鬼。”
  他立即招回下属,当着众人的面,刀一挥,削掉大宝、二宝的右耳,厉声道:“谁再传谣言,杀了他剐了他。”任由大宝、二宝哭爹喊娘
  。
  “大丧”这个人确实不简单,顺藤摸瓜,不久便发现这件事的端倪。他知道我不会放过大宝、二宝,于是心生一计,以养伤为名,将他们
  藏到松园路的一间货仓,引我现身。
  那是一个月夜,我悄悄潜入货仓,躲在仓顶的结构架上。
  偌大的货仓空荡荡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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