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穴 作者:鬼古女-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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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也是巧合?诗诗为什么突然对萤火虫产生了兴趣?
他取出那一对耳丁,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小小的产品标签。诗诗真够仔细,连这么个小小的标签还留着。标签上,有几个数字,想必是货号。
他继续游目小屋,在书架前停了片刻。书架上有一张自己给黄诗怡画的漫画像,装在一只绛色的镜框里,画上的诗诗深情地望着他。斯人已逝,他的鼻子一酸,退出了小屋。
“阿姨,诗诗的一件首饰,能不能让我拿去,做个纪念?”
【16】
午夜将近时,所有研究组的成员在研究所的底楼一扇小门前集合。想到自己等会儿就要钻入那连接研究所和美术馆的黑而狭长的地下通道,关键心跳猛烈加快。他几乎已经能感觉到隐隐而至的疼痛。
也许,上回只是巧合,正好在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突然疼痛?
等会儿就会知道,是巧合还是规律。
丰川毅推着一车仪器,和安崎佐智子几乎并肩而入,落在最后面的关键突然对任泉教授说:“任教授,假如等会儿我身上疼痛发作,请你们一定把我尽快带到美术馆,不要退回,我倒是想看看这疼痛究竟能把我怎样。”也许,疼痛就是一种考验,如果不能应对,就是失去一次机会。或者,如游书亮医生所说,疼痛的到来,和我的存在一样,有着特殊的意义。
任泉愣了一下:“小关键,你不是开玩笑吧。”
关键摇头说:“任教授,我有数……”
“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想让小黄等得太久,对不对?”
真正了解自己的,还是这个沉默寡言的任教授。
关键充满感激地点点头:“任教授,你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
“惭愧,是给你做着实验、看着你长大。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安崎佐智子突然又从小门里转了出来:“你们不用担心,我想,由我和丰川博士一左一右紧跟着关键,万一关键身体不适,我们可以立刻搀扶住,甚至抬他进美术馆。”
就像抬一具尸体。
小门后是个向下的阶梯,到底后又是一扇门,已经被菊野勇司打开。这正是研究所的电表间。
关键已经清晰地感觉到疼痛的侵袭。
三只高能电筒,照亮了黑暗的走廊,却驱不走势如潮涌的剧痛。
类似的痛觉,在黄诗怡和褚文光被害时也曾出现过,刻骨铭心,但此刻的疼痛,已经实实在在地让关键“无法忍受”。但他仍是稳住脚步,他不想被疼痛击倒。
山下雄治说过,地下走道中间有三道门。从研究所这头出发,走了大约三十米,是第一道门。
“奇怪,这扇铁门怎么没有锁眼?”安崎佐智子轻声问着。她借着手电光仔细看,如果不是因为有门合页,这哪里会被当作是扇门?分明只是一块厚厚的铁板。
关键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能忍痛走出这么远,到那第一道门前,已近虚脱,脑中也逐渐迷糊,耳中只有菊野勇司的日语。
安崎佐智子扶着关键,感觉到他身体的战抖,听得见他沉重的呼吸。她轻声在关键耳畔说:“菊野先生正在开门,他说:第一道门,最难开。这门是精钢制的,耐高压和耐高强度。”
关键虽然在剧痛中,还是觉察出安崎佐智子在通过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帮自己减轻疼痛。
任教授说:“这里是研究所的电表间,也是‘杂物区’,有电表电闸和一些管道、线路。美术馆那头也是一样。研究所和美术馆,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一点儿也不为过——二者工作的性质,真是天差地别,大门也不过数十米之隔,因此很少有人从这条‘捷径’走,何况,多年前出于安全考虑,美术馆就在通道里筑了墙,再没有人从这下面穿行,怎么开这扇无锁门的方法也失传了很久。”
关键觉得疼痛已经减轻,似乎正在消失。
安崎佐智子又说:“菊野先生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发现这类门正是曾用在上个世纪初欧洲的一些银行里,做为金库的门,用的是一种其实很常见的物理现象。知道了这个,开法也就有了。”
菊野勇司已将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圆盘状工具贴在钢制门上,缓缓移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仪器不断发出“滴滴”的声响。忽然,“滴滴”响声急促起来,不绝于耳,菊野勇司叫了一声,山下雄治、任泉和丰川毅上前一起用力推门,关键也上前帮忙,钢板被推开了!
钢板后还有一扇铁栏门。这是一个真正的门。
“难道,这是消磁仪?这门里有磁铁!”关键借着手电看着吸在钢板门上的仪器。
安崎佐智子说:“你真的很喜欢用脑子。”
菊野勇司又弯下腰去翻工具包,取出一大串钥匙。铁栏门不久也开了。
又走出去三十米左右,又是一扇铁门,门上一个铁门栓,挂着拳头大小的一个铁锁,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
菊野勇司鼓捣了一阵,那铁锁也被打开。
走出这扇门不久,前面是堵墙。
关键大致记得,昨天第一次进入这地道,身遭剧痛中,依稀记得看见一堵墙。难道,深更半夜地推墙?
任教授说:“这墙已经被拆了。”
果然,只见菊野勇司和丰川毅走上前,七手八脚,将一块块砖从墙上“抽”了下来,现出两米高、一米半宽的一个“空门”来。显然这两天里,实验小组已经将原来的墙打出了缺口,填入了新砖,便于随时拆下。
关键此刻,本已痛意渐消,却突然又被剧痛击了一下。显然,这疼痛来得毫无规律。他双腿一麻,向前扑倒。安崎佐智子和任泉一起俯身扶起关键。关键在搀扶下抬起头,正想自嘲一句,忽然一怔,在一时间竟忘了疼痛。
他看见,安崎佐智子低头扶起关键后,将滑落额前的长发随手向后一拢,昏暗中,长发间闪过一星熟悉的微光。
萤火虫!
关键凑上前,不由自主地双手撩起安崎佐智子颊边垂发。
“请你不要……”安崎佐智子嗔怒。
痛感又散去。关键也觉出自己的鲁莽失态,说了声“对不起”,问:“佐智子小姐,你的这对耳丁,是……是哪里来的?”
“在东京买的……你为什么……”安崎佐智子显然对关键的“动手动脚”颇为不满。
关键想解释,想到身边人多耳杂,便没再问下去。
【17】
四号展厅里漆黑一片,还是只有两道手电光,也压得低低的。菊野勇司用电筒照着一张放大过的照片,又摸出一个荧光喷漆罐,在地上画了三个长条形的框架,荧光漆粉在黑暗中清晰可见。其中两个框架在展厅的西北角,另一个离展厅门口不远。安崎佐智子说:“根据当年的照片记录,菊野勇司先生画的,就是死者尸体被发现时的方位……。”
关键一动不动地盯着其中的一个框架许久,又在另两个框架前踱了片刻,才说:“门口的,应该是那位日本警卫,靠墙角离得很近的两具尸体,应该是中国警卫黄冠雄,和山下老先生。”
“应该是山下博士。”
什么?!
“家父生前也是医学博士,只是到中年后才专职制作陶瓷。”山下雄治的声音里略有些激动,“你居然能看出每个尸体是谁?”
“我哪里会看出,推测,只是推测……警方既然将黄冠雄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一定有些依据。山下博士被害的尸体如果在黄冠雄身边,可以做为一条根据。甚至可以说明是黄冠雄先杀了山下博士,然后再被同伙杀死。”
“噢,是这样的……”山下雄治有些失望,“你分析得不错。这里躺着的,的确是先父和黄冠雄的尸体。警方怀疑黄冠雄,远非仅仅找个替罪羊,其中一条几乎可以算作证据的发现,是先父被害时穿的衣服上,遍布了黄冠雄的指纹。细心的探案人员甚至在家父的衣服上找到了黄冠雄的一两根毛发。黄冠雄的风衣上,也有先父的指纹。”
“表明了扭打搏斗的可能性?”这回是关键有些失望了。如果黄诗怡真的一直在试图洗清黄冠雄的嫌疑,岂不是徒劳?
关键盯着地上的一个框架又看了一阵,忽然跨进了框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也许只是一种感觉。
他们称为“天赋”的一种感觉。
他立刻后悔这个决定,就像他憎恶那种“天赋”。
他的双脚,仿佛被地上的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四周,顿时暗了下来,身边的一切都迅速旋转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飞越时间的阻隔,回到2001年那个夜晚。
那双无形的手抓得奇紧,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赖以浮沉的依靠。关键努力试了几下,还是没能摆脱那桎梏。低头看去,只有模糊不清的一片,伏在地上,框架的外面。
那是黄冠雄的身影吗?
为什么死死抓住我的双脚?
因为双脚动弹不得,关键只好也俯身,双手撑地,向前爬行,想甩脱那双手。
地上那团模糊不清的黑影,被关键向前拖动了半米,继而逐渐充斥了荧光漆粉画出的那个框架。
关键低下头,再次望向那团黑影,双眼仿佛被一刺,看见了四溅的血花。
安崎佐智子冲上前扶住了关键。
就在这一刹那,黑暗消散了,阴影消失了,紧抓住关键双脚的那双手,松开了。
“佐智子,请不要忘了,一切行动需要听我的指挥!”山下雄治试图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但声音里还是透出了严厉和指责。
“对不起,山下博士。关键他刚才从地道过来,已经受了很多痛苦,我怕他身体支持不住……”安崎佐智子扔扶着关键,低下头,话音里充满歉意。
关键逐渐明白过来,显然刚才自己突然出现异样,山下雄治想看个究竟,示意众人等一下,多观察点时间,但安崎佐智子担心关键的身体,还是自做主,扶起了关键。
山下雄治沉着脸,走上前低声问:“关先生,你没有身体不适的感觉吧?”
关键摇摇头,感激地看一眼安崎佐智子。
也许黑暗中看不真切,他觉得安崎佐智子的眼光是冷的。为什么,从关切,到冷漠,只在转眼之间。
“那你为什么……”山下雄治看着那个框架。
关键也盯着那个框架,良久不出声。
安崎佐智子又开口,语调轻软礼貌,却和她的目光一样,没有太多暖意:“关键先生,这次请你来,就是希望能通过你,获得一些常人无法获得的信息,所以如果你真
的感觉到了什么,请不要……保持沉默对我们的调查肯定没有太大帮助。”
关键站起身,一样冷冷地看了安崎佐智子一眼,还是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在展厅里慢慢地踱步。
任泉虽然觉得关键的行为异样,还是对安崎佐智子说:“佐智子小姐,小关刚从某种经历里脱身出来,就像你刚从恶梦中惊醒,总不会
立刻就能精神抖擞地做报告或者聊天儿吧?”
关键突然停下脚步,转向山下雄治,指着刚才踏入的那个框架:“他被杀的时候,不是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