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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扉的信-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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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丹不出声,低头喝茶。

“怪不得他们感激你。”

守丹抬起眼来。

“以后他不必到那些可怕的地方去了。”

那是些什么去处?

沁菲亚又说:“一定是你的青春感动了他,侯书苓比你大很多吧,可以做你的父亲了。”

守丹面带笑容,“很少有人在十二三岁便做父亲了。”

正在这个时候,古玩店老板进来说:“侯太太,伙计已把东西取出,请来过目。”

守丹只得站起来。

沁菲亚乘机说:“下次再见,守丹。”

守丹与她道别,祝她幸运。

回到家,女佣一开门,便轻声说:“侯先生来了有些时候了。”

守丹进去一看,只见侯书苓倒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他永远这样累。

也难怪,单是三位正式侯太太,已经叫他疲于奔命。

他这次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罗伦斯洛不在他身边。

守丹在他身边蹲下来。

侯书苓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对守丹笑一笑。

“等了很久?”

“一会儿而已。”

“今天又没有事?”

“今天有事。”

“愿闻其详。”

“守丹,与其由别人口中得知,不如我自己告诉你,我想我知道你在追查什么。”

守丹的反应很自然,“你准备告诉我了吗?”

侯书苓点点头,“我带你去看个究竟。”

“几时?”

侯书苓答:“现在。”

守丹到底还年轻,虽然有点后悔到了揭牌的地步,仍然决定勇往直前。

她说:“我随时可以出发。”

侯书苓神情相当松弛,“来,我带你去。”

他亲自开敞篷跑车来。

守丹用一方丝巾包住头发,在下巴打一个结。

侯书苓一直看着她,“守丹,你真是个可人儿。”

“谢谢你的赞美。”

“喜欢你的异性一定不少。”

“只有你罢了。”

“他们没有机会而已。”

“我不会给任何人借口。”

侯书苓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守丹的面颊。

车子在山顶兜了个大圈才返回市区,那时已经华灯初上,侯书苓似乎在利用这段时间作最后思考,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守丹当然没有催他,她一直维持缄默。

他又说:“守丹,与你在一起真舒服。”

守丹笑笑,是,没有人会觉得她的存在。

“你不会咄咄逼人。”

当然,她一直扮演人形玩偶的角色。

“你又懂得在人与人之间留空间。”

“把我说得太好了。”守丹轻轻回答。

“碰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守丹拍拍他的手,像对一个好朋友似的,这些日子来,她与他之间已经发展出深厚的友情。

他终于把车子停下,熄掉引擎。



  







心扉的信8



8

侯书苓拉着粱守丹的手,带她走到一条横街。

“心扉,那条街很窄,但不算脏乱,霓虹光管标着七彩洒吧的名称,侯书苓似识途老马,他推开其中一扇玻璃门,他一出现,全间酒吧的客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爆出欢呼声来欢迎他。心扉,那间酒吧里一个女客也无,我明白了,我想,你也明白了。”

侯书苓向守丹微微笑。

他心平气和地对守丹说:“自小,吸引我的,都不是异性。”

守丹并没有震惊,她的神色如常,十分镇定地说:“人各有志。”

侯书苓忽然笑了,笑得泪水都淌下来,然后用手臂搭着守丹的肩膀,一起离开那间酒吧。

“心扉,我并无大惊小怪,也没有尖叫,更不觉得那是噩梦,因为我同前两任侯太太不一样,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侯书苓,我喜欢他,感激他,也尊重他,但我爱的是另外一个人,侯书苓的私生活与我无关,他在我心目中地位不变。”

跟着的数天内,守丹写了许多许多信给心扉,倾诉她心中的感觉。

罗伦斯洛来看她,坐下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守丹十分体贴,摊开手,“他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罗伦斯十分无奈:“没想到他会主动摊牌。”

“沁菲亚与张琦琦没有这样幸运吧。”她们得自己去寻找答案。

“你有什么打算?”罗伦斯洛问。

“我?”守丹觉得罗伦斯这个问题好不奇怪。

罗伦斯瞪着她。

守丹笑,“我先要罚你知情不报。”

罗伦斯一听,面孔上的肌肉便松了下来,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她经历过太多,看得实在不少,想得比许多大人都通透。

守丹轻轻告诉罗伦斯:“对我来说,事情一点分别都没有,他仍然会照顾我,我照样会尊重他,沁菲亚与张琦琦都说得对,他是个君子。”守丹停一停,“我同她们的要求不一样。”

罗伦斯长长吁出一口气。

守丹笑问:“你替我挑了学校没有?”

“这会子你又不方便走开了,侯老爷的情况又恶化了。”

“还会不会有起色?”

“很难讲。”

他又传召梁守丹去见他。

懂事的梁守丹总会换上粉色衣裳,搽比较鲜艳的胭脂,看上去精神奕奕。

隔着屏风,老爷子问她:“书苓待你可好?”

守丹据实答:“极好。”

她发觉老爷子今日的声音比较重浊。

“是我一次又一次逼着他结婚。”他十分唏嘘。

守丹不忍,帮他开脱:“你是为他好。”

“是,我也一直这么想,但是,书苓会明白吗?”

“他很孝敬你。”

“或许,我应该尊重他的意愿,那才是真正对他好。”

守丹轻轻说:“不要紧,他会了解的,你是好父亲,他也是好儿子。”

老爷子沉默良久,“看样子,这次我真替他选对了人。”

他自屏风后伸出一只手来,要与守丹相握,守丹毫不犹疑,伸出她的手。

那是一只很瘦很老的手,手指蜷曲,手背布满寿斑,但指甲修剪得非常整洁,穿着白色真丝唐装上衫,守丹记得丝上花纹是一段一段的云。

“好,好,”他说,“你去吧。”

守丹轻轻松开他的手,站起来退出去。

那是她最后一次与老爷子讲话。

不多久他就去世了。

守丹整整一个月没见到侯书苓与罗伦斯洛。

几次三番她想问能帮上什么忙,都苦苦忍住,只是忠诚地守在家中等待吩咐。

司机老王说:“太太,车子里也有电话,不如我载你出去兜风。”

“不,我不闷。”她真的不觉得闷。

终于在一个下雨的黄昏,侯书苓主动上门来。

守丹正躺在卧室假寝,听见女佣开门,连忙迎出。

侯书苓坐下来,泪流满面。

守丹让他去哭个痛快。

半晌他抹干眼泪,喝一口茶,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走了。

守丹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车,看着他的车子远去,才返回屋内。

第二天仍然下雨,早上十点钟似晚上十点钟。

有稀客来访,她是张琦琦。

进门时她咕哝着:“像英国的秋季,一早大黑,你有没有到过英国?我在伦敦认识书苓。”

守丹有点欢迎她,张琦琦马上觉察到了,握住她的手。

“阿洛叫我来看看你,他知道这上下只得我与你有空。”

“谢谢你。”

“我们虽不是自己人,也并非外人。”

守丹只得微笑。

“书苓承继了他父亲整笔遗产。”

守丹递茶给张琦琦,像是让她润润喉,好继续说下去。

“其实书苓这些年来本身的事业也发展得极好,根本不在乎遗产,”她停一停,“他的事,你应该全知道了吧。”

守丹不出声。

“一个根本不应该结婚的人,居然有三个妻子。”张琦琦苦笑,“现在他不用再取悦他父亲,你们可以离婚了。”

守丹忽然说:“你要是不怕发胖,我有极好的蜜糖蛋糕。”

张琦琦识趣地笑,“哎呀,我可以一口气吃一整条。”

她逗留了不少时候才走。

吃完点心还陪守丹玩了一阵纸牌,守丹唯一懂的只是二十一点。

“心扉,外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像与我不相干,你没有见过我的鞋子吧,大部分鞋底都不脏,即使上街,也不过直接由屋内踏进车内,两个地方都铺着地毯,或许你是对的,我将争取升学的机会。”

“守丹,你要尝试把前途掌握在自己手中。”

“心扉,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我感激你,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守丹,我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一切还不都靠你自身挨过。”

许多许多个下雨天的黄昏之后,侯书苓终于再出现了。

这个关口,他应该比什么时候都疲倦,但是看上去反而比往日精神。

他终于自由了。

守丹很为他高兴,父子俩的恩怨终于结束,他肩上包袱已经消除,他毋须再为任何人改变他的生活方式。

“守丹,坐这里。”

守丹过去坐他身边。

他低声说:“世上只有两个人爱我,一个是父亲,另一个是你。”

守丹连忙说:“老先生爱你是不容置疑的。”

“是,他最终接受了我,也原谅了我。”

守丹笑,“至于我,我只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那也需要极大的忍耐。”

“但我收取了为数至巨的酬劳。”守丹很坦白。

侯书苓笑,“许多人都向侯氏支取酬金。”这是事实。

守丹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

“你愿意跟我离婚吗?”侯书苓温柔地问她。

“不急着做这件事。”

“守丹,你的确慷慨,别忘记时间对你来说极之宝贵,快快与我分手,好嫁一个你喜欢的人。”

“我并非不喜欢你。”

侯书苓笑笑,“我叫罗伦斯去安排。”

“心扉,别的男人,视求婚为最高敬礼,侯书苓则刚刚相反,他专门同女人离婚,这是他报答我们的做法,可惜我根本不觉得自己结过婚,又怎么会急着去离婚。离婚,大抵是已经不爱那个人,想甩掉他,以后同这个人断绝关系,我与侯书苓一直各管各。”

“守丹,与侯氏分开,你便可以恢复从前的身份,值得考虑。”

“心扉,从前我家没有隔宿之粮,从前的身份无可恋之处。”

“守丹,望你自己思量清楚,我的愚见是,你应当同侯氏分手后留学。”

“心扉,我会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谢谢你。”

她问罗伦斯学校在什么地方。

“你想到欧洲抑或美洲?”罗伦斯反问。

“我不是一个诗情画意的人。”

“那么我建议你到美国东部去就读。”

守丹微笑问:“夏季热不热,冬季冷不冷,人情暖不暖,还有,男孩子们可英俊?”

罗伦斯洛诧异地看着守丹,“你为这些担心?我相信你有通天的本领,能够使花儿开,能够使太阳升起来。”

“阿洛你不要开玩笑。”

“麻省会给你最美丽的春季。”

“什么学校?”

“不是卫斯理。”罗伦斯微笑。

“对,”守丹自嘲,“我哪里够分数。”

“你比她们幸运,你毋须读得那么辛苦,她们想得到的,你已全部拥有。”

守丹笑意更浓,“真是的,聪明能干的人,做足一世,像我这样的迟钝儿,享一生一福。”

罗伦斯凝视她,“守丹,很抱歉,你不像是个享福的人。”

守丹摇动一只手指,“啧啧啧,别看低我。”

“但愿我眼光奇差。”

“心扉,接着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侯书苓,他仿佛已经把我忘记,这一天是迟早会来临的,每次他要离婚,都会这样叫女方知难而退。看情形我也不方便再拖延下去,偏偏在这个时候,母亲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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