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暖暖半日光-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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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言希看着面前情绪有些激动的他，想了想，据实以告，“大概有半个月了吧。”
　　半个月。
　　杨沂沉思了片刻，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这段路，我背你过去。”
　　“不用了，其实，我跟着你就好了。”
　　“听话，上来。”
　　莫言希隐约感觉到背影中的坚定和苦涩，也不再坚持，顺从地爬上了他的背。
　　“明天什么课？让沐泽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这么麻烦了，说不定是因为挑食，缺少什么维生素A吧，我多啃点胡萝卜就好了。”莫言希特意用了“啃”来幽默下凝重的氛围，只是，似乎收效甚微。
　　“苏沐泽，他知道吗？”杨沂担心地问，感知到背上的人隐隐摇头，心头一沉。“你是打算瞒着他，还是没来得及说？”
　　“其实……白天的视力还是挺正常的，也没有其他的异样，就想着应该问题不大，就没打算告诉他。”莫言希缓了缓，补充道，“我不想再害他担心了。”
　　脚下步子一滞，“什么意思？”
　　莫言希反复琢磨着下午，苏沐泽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感动归感动，但更深层面的某些东西，其实也不言而喻了。她轻叹口气，“我总觉得，他和他父母之间，似乎有着一些麻烦，而这麻烦的源头，就是我。”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猜的。”
　　杨沂平稳地走了几步，然后宽慰道，“也许是你想多了呢，放心吧，他会处理好的，相信他。”
　　相信他。
　　走出这段黑漆漆的路，杨沂也知趣地放下了她，直到送她至寝室楼下，才开口，“明天不管上午还是下午，请假跟我去医院。”
　　表情冷峻到，容不得分毫拒绝。
　　“一定要去么？”
　　“一定要去。”
　　莫言希放弃挣扎，点头同意了。“那说好了，这件事一定要对他保密。”
　　“嗯，我知道。”
　　看到女生转身消失在过道里的背影，杨沂暗自踌躇，如若结果比他预期还要糟糕，恐怕还是早早告诉他，才是对的。
　　*
　　“CT报告出来了，基本可以排除脑内肿瘤压迫视觉神经导致的视力退行性改变，从她口述的症状上看，应该是通常意义上的夜盲症。”医生仔细观察了片子后，解释道。
　　“那有办法治好么？”杨沂问。
　　“从刚才给她验光后的情况看，并不乐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视网膜病变，以至于产生不可逆性损伤，但是如果乐观的话，夜间视力还不至于太差。”说着，转头看向女生，“最近几天，夜间视力有没有一天天退步？”
　　莫言希沉思良久，摇头，“因为都是刻意走在有灯光的路上，所以没有比较过。”
　　医生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扶了下眼镜，“这样，维A胶囊先开回去按量服用，另外平日饮食也多注意维生素A的补充，适量就好。如果症状没有改善而是维持现状，那问题也不大，但如果，情况越来越糟糕，恐怕就比较麻烦了。”
　　两人也没再多问，但都已心知肚明。
　　“行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去上课吧。医生也说了，暂时问题不大，你就不用太担心了。”莫言希语气轻松地安慰说。
　　杨沂看着她，没说话。走到校门口，才轻声说：“那你记得医生的嘱咐，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

　　☆、凌枫的“忠告”

　　『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不忘初心便好。』
　　基于校园广播深远的影响力，以及前段时间苏沐泽正大光明的高调秀恩爱，以至于闲暇时走在学校的各条小路上，都有无数陌生面孔冲她微微一笑，打着招呼。
　　莫言希虽都礼貌回应，但内心独白其实是崩溃的，很多时候，她真的好想上前拉住他们，弱弱地问一句，“同学，我们认识吗？”
　　路过学校的大礼堂侧门，她无意听到从屋内传来的钢琴声，本着上课还早的偷懒心情，凑到门边听了一阵，行云流水般的音符拼奏出来的乐章，耳熟能详——马克西姆的《出埃及记》。
　　她还记得高三上的某一天，语文老师兴致勃勃地给每人发了一张作文纸，然后大笔一挥，在黑板上写下了这首曲子的名称，打开电脑播放器，单曲循环这首音乐，而布置得任务则是，听着这首音乐，写一篇听后感。
　　于是一整节课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表示，此生绝不会再想听这首曲子。
　　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它。
　　莫言希轻轻推开门缝，但早已生锈的门锁还是发出了一丝声响，台上的钢琴声一下终止，原本背对着她的挺拔身影转过身来，彼此相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学长！”
　　“莫言希？”
　　慢步走到钢琴旁，莫言希有些好奇地说：“学长钢琴弹得那么好，如果公开演出，应该会收获一大片的粉丝吧。”
　　凌枫一笑而过，没有接她的话题，“今天没有课吗？怎么会往这边走？”
　　莫言希有些无奈地大致解释了下，因为害怕被太多不认识的人打招呼，才独自选择了幽静的小路走的缘由。
　　凌枫似乎有些理解地点点头，笑说：“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全校师生应该都知道你是金融系高材生苏沐泽的女朋友，他这一招所有权宣示，做得很一步到位。”
　　“什么……所有权宣示？”莫言希不解地看向他。
　　“原来你不知道啊。”凌枫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他们金融系，号称是A大所有八卦消息的聚集地，许多小道消息都是从他们那里不胫而走的，而且他们系有一个公共专属论坛，其中最热门的版块，不外乎A大男神女神的对象情报站。据我所知，似乎是那天校园广播表白事件之后，苏沐泽就在上面官方发帖称‘播音系大一新生莫言希乃金融系大一新生苏沐泽女友，请其他无关觊觎人士绕道，不谢’，所以，想不火都难吧。”
　　莫言希满脸黑线，如果可以有旁白配字，她的内心感慨一定是，无数个点，比如：
　　“………………”
　　凌枫好整以暇地侧头看着她的表情，片刻后收起方才的玩世不恭，“莫言希。”
　　“嗯？”
　　“记住，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这一点，可千万不要轻易忘记。”
　　说完，凌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带着浅浅的笑容，低头继续弹奏，附带着一句“别忘记上课的时间”，就不再开口了。
　　莫言希虽有心想问，但见他一副“知而不答”的表情，说了句“学长再见”，也就怏怏地离开了。
　　侧门被好心带上，灵动活跃的手指蓦地停住，瞬间安静下来的大礼堂中，凌枫垂着眼眸，收起笑容，眼神里是看不尽的深邃，还带着一丝不明的蕴意。
　　“莫小希，这边。”踏进阶梯教室，莫言希一眼就看到后排座位上，那个伸长了手臂，呈抽风样摆动的人，心下汗颜，踱步过去。
　　“你跑哪儿去了？跟人打完招呼再一转头你就不见了，还以为你比我早到呢。”顾浔柒凑过来好奇着问。
　　“遇到了一个朋友，所以多聊了几句。”莫言希含糊地一语带过。
　　“喔，对了，刚才邢锦心过来找过你，不过见你不在，就走了。”
　　“嗯？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说。”顾浔柒摇头，“倒是说了让你下了课给她打个电话。”
　　“电话啊。”莫言希兀自嘀咕着，好像第一次见面，那张写着联系电话和家庭地址的字条，就被她塞进背包的夹层，遗忘了似乎一个世纪了吧。
　　“好，我知道了。”

　　☆、你是应该被保护的

　　『这一路，你是你，我是我，不是没你不行，但是有你更好。』
　　“你真的打算，去破坏他们之间的安宁生活么？把自己陷于不义，甚至还要背上第三者的骂名？”
　　邢锦心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杯子里缱绻舒展的茶叶看，面无表情。
　　凌枫叹口气，说：“茹默给你打电话，到底说了什么事？”
　　这一回，女生终于有点反应了，她动了动眼眸，不确定地看向他，“说是，要扳倒杨氏集团。”
　　凌枫一惊，质疑着重复问了一遍，“扳倒……杨氏？”
　　女孩点点头。
　　“为什么？”
　　邢锦心抿了口茶，淡淡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和最近林氏垮台的后续有关。”
　　林氏，林墨萱的父亲。那个通过监听冷氏集团内部信息，窃取机密资料，利用黑客进入系统终端，篡改股票数据而被揭发后锒铛入狱的人，和苏杨之间的恩怨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懂。林氏倒台，那是他们和冷家之间的矛盾，而这边，苏杨两家平日纠缠甚少，怎么突然这么决绝？”
　　邢锦心支着手肘撑着头想了半天，“其实，确切消息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父亲偶然说过，茹阿姨看中的一块地皮，曾是林氏所属，但他们垮台以后，不知何故，所有权的公证书落到了杨氏手里。茹默曾亲自上门，试图通过交涉，让杨毅茗把这块地皮让给她，但似乎被拒绝了。”
　　“就因为一块地？”凌枫难以置信。
　　“谁知道呢。”邢锦心耸耸肩，“你也知道杨毅茗这个人做事向来不留情面，当年虽然曝了丑闻，但还是立竿见影就解决了所有负面消息。而且他也深知自己是被苏闵漠摆了一道，对苏家记恨，也是理所应当吧。听说当时，两人先后相中了这块房地产业，地理位置优越，以后发展起来，必定风生水起，到手的鸭子飞了，换谁都会上火吧。”
　　凌枫想了想，轻笑，“据我所知，莫言希和她父亲几乎没什么交流，即便茹默要你从中介入，破坏苏沐泽和她之间的感情，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更何况，就我对莫言希的观察来看，这人性格看似温和，实则却很要强，就算他们俩成功分手，以莫言希的个性，顶多独自一个人承受，她断不会跑去找她父亲诉苦，更不会让杨毅茗对茹默作出任何妥协。”
　　“那，如果破坏她的名声，甚至名节呢？”
　　眼神一冷，凌枫刹那间抬头，“锦心，这种事，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怎么，你心疼她？”邢锦心的眼里划过一丝戏谑。
　　“不是。”凌枫沉着脸，眉眼间散发的气息冷峻而坚毅，“我是担心你。”
　　眸光一颤，方才的平静在瞬间起了些许波动，邢锦心兀自一笑，“担心我作什么。”
　　凌枫久久地望着她不说话，良久，开口道：“怕你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浪费了最好的光阴。”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盯上苏沐泽，不过是你一时接受不了他冷落你的态度。但你不要忘了，为了这样一个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的人，舍弃自己的理想，一心钻入那暗无天日的勾心斗角中去，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无论结果如何，这么做，你真的开心吗？”
　　凌枫见她无意开口，接着说：“当初你提出分手，原因其实和家庭毫不相关，无非是想从苏沐泽身上，找回被他忽视的那份自尊与高傲。我不过多挽留，但不代表我认可你这样的做法。之前我没说，是因为我发现你和莫言希竟会成为朋友，想着或许这份意外的友谊，能让你如梦初醒。但是现在，有了另一层目的的想法后，我不得不说，我不同意你按照茹默的意思去做。”
　　“锦心，你是应该被保护的，而不是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