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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成都--那些走远的人-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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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到这,鱼线突然往深处一阵猛扯,鱼线的入水点迅速向小船靠近。
我爸用力握住车竿,惊叫说,鱼往船底下扎来啦!
我看见船上的渔民一下子拔出手榴弹,高高举在头顶上,那个手拿电线的渔民也做好了准备朝我爸这边扔电线铜管的架式。我爸可能感觉出了这个情况,急着朝四周大声喊叫说,千万别往我这儿扔家伙,鱼没上来,奔水底去啦!
眨眼之间,鱼线的入水点移到了船边,鱼线一阵一阵地往下猛扯,把我爸手上的车竿扯得不住点头,也把小船扯得颠簸起来。面对这阵势,渔民们可能预感到我爸会把车竿给扔掉,或者我会帮着用刀割断鱼线,全都大声叫我爸稳住,别撒手,千万别叫船帮磨断了鱼线,同时乒乒乓乓划动了船浆。一时间,叫喊声乱成一片,几条鱼船把我们紧紧围在中间。要不是我们的小船不能多上人,那些人肯定蹦上船来了。
就在这时,我爸的车竿鱼线突然松了,手上的重量感顿时消失。
他大叫说,真坏啦,大鱼上来拱船啦!
大叫声中,他把车竿往船里一扔,急忙一蹲,双手紧紧抓住船帮,头上的草帽飞到了湖里。我的胆子没我爸的大,一下趴在船里,闭上了眼睛。只听见渔民们很快乱七八糟地吼叫声响成一片:
快看,鱼上来啰,不在那边在这边,嘴巴露出来啰!
马达声与喊叫声中,我抬眼看了一下,发现一边的两条渔船甩开我们,已经掉转方向朝另一边开去,与另几条船很快又形成一个包围圈。渔民们又高声喊起来:
鱼在这里,又冒上来啰,好大的嘴啊,快投弹啊!全部喂进去!
第十七章 骑马赶来的考古学家
    第十七章  骑马赶来的考古学家
黄昏的高原,一轮夕阳和一轮圆月同时都在天上。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饭桌边,想继续听我爸和我讲述遭遇大鱼的结果。我爸可能太累,要不受惊吓过重,没心思再往细处讲。他靠在藤椅上,两眼无神,脸和脖子通红,几撮头发还粘在额头上。以往每回在湖边经过一天暴晒后,他都这种样子。我说,那条大鱼吞了手榴弹,往深处远处扎得太猛,才把嘴拉掉了,不然谁知道会咋样呢。
四弟急着问,手榴弹炸没炸?
我爸棱我一眼,意思是别再说下去,但我妈和几个弟弟都盯着我,我只好如实说:
大鱼下了水底,炸没炸不知道,就是炸了也听不到响声。因为有几颗手榴弹扔得不准,没投进大鱼嘴里,掉进湖里炸了,轰轰轰地好几声闷响,差点把我们的船掀翻。我和我爸死死地爬在船底,一连串的水下爆炸声过去后,等船平稳一点,才抬起头来一看,掉进湖里的手榴弹把几只渔民的船炸翻了,落水的渔民们乱成了一锅粥,都在往一条没被炸的船上爬,有的人脸上身上在流血。要是渔船全被炸沉,那些渔民可就够受的了。
五弟说,渔船被炸,没出人命吧?
我说,没有,只有几个渔民受了点皮外伤,一个骨折。
六弟说,这个罐子也是湖里弄上来的?
我说,是啊,最后我爸收线,一个大钩钩着大鱼嘴,另一个鱼钩钩上来这个罐子。
我妈看着地上的大鱼嘴圈说,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嘴,可能有锅盖大吧?
四弟马上从厨房取来一个大锅盖,蹲在地上跟鱼嘴圈一比,果然差不多大。
我妈摆弄着鱼嘴圈说,上面还有不少肉呢,明天中午我把它煮了,熬鱼汤喝。
六弟走到屋角看了看从湖里拉上来的那个罐子,踢了一脚,罐子轱轳到屋当中。
我妈转脸看这罐子说,多恶心人哪,带这么个东西回来干啥,咋不扔了呢?
我爸有气无力地看我妈一眼,没说出话来。我说:
我爸本来想用罐子跟那个租船的老渔民换回那一斤粮票,说可以把罐子弄干净了当个尿罐使。老渔民听了正在犹豫,但其他渔民嚷着说不划算,说这个罐子看上去像几百年前的尿罐,要不就是个装死人骨头的尸罐,老渔民就不干了。我爸说你们不要,我要,我还啥不得呢!
我妈说,真没见过这么脏的罐子,一会我就扔到外面垃圾堆里去。
我说,翻山越岭一路上都是我拎着罐子,几次想扔我爸就是不准。
我爸说,扔?扔了谁信我们碰上了大鱼?再说,辛苦了一天,又是死人又是手榴弹什么的,我差点没被吓出毛病来,总得钓点什么东西带回来吧。
四弟说,什么死人?
我正要开口,我爸急着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没什么死人。
我妈收拾碗筷去了厨房,三个弟弟一人踢了一脚地上的罐子,跑出门玩去了。我把罐子搬到墙边上,想看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个啥玩艺儿。我爸往窗边挪了一下藤椅,看着窗外发起呆来,一会细声细语地说,该死的鱼自己逃掉了,只给咱们剩了个大嘴圈,还让咱们钩上一个尿罐,太不像话。
说着,垂下眼皮,又喃喃自语说,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电死的人。
我把罐子搬到床底下,听见他又叽叽咕咕说了些话,但语无伦次不知所云。看他那副双目微闭一动不动的样子,可能睡着了。没多久,我去厨房看锅台上的那个大鱼嘴圈,听见我爸突然大叫道,快抓住!打呀,唉哟唉哟,别叫他跑啦!
我妈洗着碗跟我说,你爸爸又说梦话了。
我走进吃饭的屋子,故意大声唱了几嗓子京戏。我爸被惊醒,慢慢来了精神。
这时候,楼下响起一阵从没有过的奇怪声响。先是慢悠悠的马蹄声,接着是马打响鼻的声音。我和我爸来到窗前,看见几个弟弟正领着一个陌生人走上楼来,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拴着一匹马。
来人是个大个子,有点驼背,跟我爸年纪相仿,四十多岁。他站在门里微笑着,开口就说他家几十年前住在我们家门口的深沟里,后来防匪烧山才搬进城里去了。又比划着两手,说他常年骑马在外面到处跑,两个多钟头前路过地陷湖,听说有人从湖里钓起来一个东西。
我们全家人看着他,不知其意图,气氛有些紧张。
我爸说,你有啥话就直说吧。
大个子说,就是你钓起来的?
我爸说,是我,钓起来一个鱼嘴,你想怎么样?
大个子说,鱼嘴还在不在?
我妈一声不响地把鱼嘴圈拿过来,大个子接过来捧在眼前看来看去,模样好像是个近视眼,要不就是屋里光线不太好。
大个子对我爸说,把这个东西卖给我,行不行?
我爸先是一愣接着一乐说,行啊,一斤粮票。
大个子马上掏出一张全国粮票递给过来。我爸又一愣,没接。他刚才那句话可能是随口说的,不想来人当了真。面对那张红颜色的粮票,我爸看了全家人一眼,见没谁反对,才接了过去。他一看是张十斤的,要找对方九斤,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皮夹子,大个子忙说不用找,十斤就十斤吧。
我们全家人觉得遇上了好事,个个放松下来。我爸高高兴兴地请对方坐,但大个子好像没听见,又急着对我爸说,你是不是还钓起来一个陶罐?
我爸没直接回答,亲自从床底下搬出那个脏罐子。大个子一见立即接过去,举到眼前。我爸拉亮灯泡,叫大个子站到屋当中的灯泡下面去看,对方挪了几步,从左衣兜里取出眼镜戴上,又从右衣兜里取出一个放大镜。接着,一手抱罐子,一手移动放大镜,翻来复去看个没完。看上去完好无缺的罐子有水瓶大小,圆口沿外翻,罐体上下一样粗,上端带着两个半圆提手,像一对耳朵。罐子里外粘糊着水垢泥垢之类的脏东西,还有几根草从罐中的硬泥里长出来。查看了好一会,大个子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几个弟弟都仰头紧盯着他的脸。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次没用人请,大个子自己在饭桌边坐了下来。他怀里抱着罐子,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妈,而我们全家人都站着围在他面前,不知所以然。
大个子跟我爸说,我想买你的这个陶罐,你出个价,要得不?
不等答话,大个子又把罐子倒来倒去用放大镜查看。
我爸说,这么吧,咱们也别做什么买卖,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不好,没准还受批评。我看咱们换点什么,你先说说,你出个啥价?
大个子说,不瞒你们,我这个人没什么值钱的,你看窗外那匹马咋样?
几个弟弟异口同声地叫道:马?
大个子说,就是马,我就那匹马值钱。
我爸说,值多少?
大个子说,我那匹马没地方能买到,要卖的话,起码值这个数。
大个子说着伸出五指,张合了几下。我们个个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五根伸在空中的手指头。那是五根与常人不同的手指,又短又粗,长满了老茧糙皮之类的东西,还裂着不少口子。我爸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黯淡的暮色中,他不可能看清楚拴在树上的马,但能凭着脑子里的印像,想出那马的样子。他回过头来对大个子说:
那匹马,看着不怎么样啊。
大个子说,这点你看走眼了,那种马历来是朝廷贡马。
我爸说,听你的意思,那马有啥说法吧?
大个子怔了一下,没说话。
我爸说,比如说,你那匹马是从哪儿来的,总有个说法吧?
我们全家都听出来,我爸的意思是怕马来路不正。
大个子却说,说起来那匹马还真有些名堂。唐代中期至清初,西昌通称建昌,所产良马称建昌马。中国马种分蒙古、河曲、西南和哈萨克四大系,西南马种分布在川滇黔桂,以凉山建昌马为最好。再往远处说,在数千年前,古羌人骑着青海草原马从青海向南方迁徙,那种马后来渐渐演化成一种不再有草原马习性特征的独特新马种,又在建昌经历两千三百多年饲养,慢慢变成后来的建昌马,跟苏联名马杂交改良后更稀少了。
没想到大个子会说出这么些东西来,我们互相对看几眼,接着又盯着他。大个子说完站起身,依然抱着罐子,带我们下楼,来到树下的马跟前。
第十八章 一对乳峰在衣缝里荡来荡去
    第十八章  一对乳峰在衣缝里荡来荡去
大个子跟我爸说,你别看这匹马温驯得像个女娃子,其实这马灵敏得很,走在悬崖峭壁上眼睛都不眨一下,蚊子离它还有一米远,它就能一甩尾巴扇死蚊子。你也别看它个子小,身体比我还结实,能从早到晚小跑走山路,中途不喘一口大气。
我爸说,你没了马咋回家呢?
大个子说,我走回去,三四个钟头就能走到家。
邻居王老头说,要是这马生病怎么办?
大个子说,我从没听说过建昌马生病。
我爸说,这马吃啥呢?
大个子说,主人吃啥它吃啥,主人不吃它也不吃。
我爸说,我一天三顿饭,它也三顿?
大个子点头。
二哥说,我抽烟,它呢?
大个子说,它也当然抽,不然它不跟你好。
我爸说,这马怎么不学点好呢?
我们一起笑起来,大个子也乐了。
他对我爸说,我告诉你,1940年,国民党军政部召集牧政会议研究布置改良马,由一等兽医正井文棠住持,经过实地考查,决定在西昌袁家山建种马站,调国内各地种马来西昌杂交。这种建昌马整个凉山四十年代有十五万匹,后来打仗种马失散,改良试验中断,五十年代只剩下五千匹,后来引进苏联卡巴金和卡拉巴依种马杂交改良,西昌八匹卡巴金种公马搞了人工配种杂交,新建昌马没剩下几匹。
大个子一个劲地说他的马好,看神态,还在肚子里搜索能打动我爸的漂亮话。
我爸说,行啦,你拿这么金贵的马跟我换一个尿罐,咋不自己留着呢?
大个子说,我家里还有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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