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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金玉王朝ⅲ:璀璨 by风弄-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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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房里有人被白雪岚点名了,便是另一把从不曾听过的娇嫩声音,柔柔地问:「我唱没关系,只是,什么才是合格的曲子呢?」
 
白雪岚说:「你挑着你觉着好的唱,对了我的胃口,自然赏你。」
 
那女子沉吟了一会,说:「那便唱这个吧。」
 
几声琵琶调转,便听见嘤嘤唱道:「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只唱了一句,白雪岚就哼了一声,说:「打住,打住。这曲大大不合格,什么结同心,尽今生,都是骚客自以为是的幻想。凡是说爱情永恒,说一生一世的人,都是大骗子,应该通通以欺诈罪问刑枪毙。」
 
他此时已饮了几杯,似醉非醉,说出一番狂语,众人都顺着他的意思,嘻嘻地笑说:「那是,您做大官的,果然看得透彻。唐皇夜梦,梁祝化蝶,不过戏台上演着,哄傻子的玩意儿罢了。」
 
接下来又有几人咿咿呀呀地唱了,白雪岚有说不好的,也有说不错的,饮酒吃菜,和女子们玩得甚欢快。
 
轮到绿芙蓉唱时,刚唱了「心中事」三字,白雪岚就又叫停了,笑道:「说了今晚要高兴,你偏提心事,很该罚。玉柳花,这一次你不许偏帮她,定要叫她罚喝一杯才行。过来,到我这边来领罚。」
 
绿芙蓉似羞非羞道:「你再欺负我,我可要走了。」
 
白雪岚说:「你要走了,我可扫兴了。那我就罚你玉姊姊,谁叫她带了你来?闹我一个大没趣。」
 
玉柳花哎呀一声,说:「这可是连坐啦?太不公平了!芙蓉妹子,你可不要害我,快乖乖过去俯首认罪,哄总长高兴起来,饮一杯……不,你索性饮三杯了。总长,您看这事,我办得可好?」
 
白雪岚笑道:「很好,很好。」
 
绿芙蓉说:「你们就只欺负我罢。」
 
果然走到白雪岚身边,痛饮了一杯。
 
众人便都叫好。
 
宣怀风在外头听着白雪岚和她们谈笑风生,大不是滋味。这时,楼梯上又有听差提着食盒上来。
 
宣怀风往里一缩,避在拐角,不让听差看见。
 
不由气苦。
 
何必来着,这样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实在庸人自扰。
 
却又很不甘就这般走开
 
房里白雪岚不知说了什么,众女子发出一阵笑声,叽叽喳喳乱成一团,很有些杂七杂八的不正经的话。
 
玉柳花说:「她们都唱了,我也唱个什么吧。」
 
白雪岚说:「你要是唱个好的,我也赏你。」
 
玉柳花笑道:「也罢,为了您的赏,我就豁出去一回。平素陪人吃饭,我可是不唱这曲子的,今儿为了您尽情地乐,破一遭例。」
 
抱了琵琶,五指在上面拨了拨,媚媚婉转,唱道:「向珊瑚枕上交欢。握雨携云,倒凤颠鸾。」
 
只这一句,白雪岚就大叫了一声好,痛笑起来。
 
玉柳花得了这一声好,很是得意,便越发撩拨着往下唱,「……腰摆东风款款,樱唇喷香雾漫。凤辗龙蟠,巧弄娇啭。恩爱无休,受用千般。」
 
一边唱,只引得白雪岚一边拍桌,很乐地合着拍子,还说:「难为你乖巧,我给你开张一千块的支票,让你买两件新行头去。腰摆东风款款,嗯,你也是一个细腰的美人……」
 
宣怀风俊脸直沉下来。
 
忍无可忍,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冲下楼梯,向着公馆大门去,走到一半,又猛地停下脚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滚,秀眸中便带了一分倔强煞气。
 
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回到楼下,扬手就对着二楼上窗户甩。
 
这怒中出手,劲头奇准,只听砰地一声脆响,石子打破西洋彩色玻璃窗,直砸进去,小花厅里顿时响起一阵莺燕惊呼。
 
宣怀风一砸得手,掉头就跑。
 
等白雪岚在二楼廊上气势吓人的现身,只居高临下捕捉到一道熟悉的颀长背影,正羚羊般地往小院方向奔逃,一溜烟就消失在菱角门后了。
 
白雪岚扶着栏杆,伸着脖子,远远看着。
 
一脸阴沉,早不翼而飞。
 
玉柳花从小花厅里出来,和她姊妹一左一右围了白雪岚,也顺着他的视线晃着头往远看,嘴里埋怨,「哪个促狭鬼,做这种事。我一身新呢子衣裳,都沾了汤汁。」
 
白雪岚搂着她的腰,心不在焉道:「那算什么,我明天送你们每人两匹日本绸缎料子,由着你们做新衣裳去。要不,再加送每人一对珍珠耳环,你看如何?」
 
众人料不到他出手如此大方,一阵惊喜欢呼,连声道谢。
 
白雪岚说:「谢就不必了。叫人来重新摆过桌子,再弄些热酒热菜上来。你们再唱两首好的来。嗯,刚才就是你,唱的那个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很不错。等一下,你重唱一遍,只管细细地唱给我听。」
 
那被白雪岚点了名的女孩子,只是十五六岁,刚上了两次台的一个丑旦,并不很懂这些贵人们的交际,闻言倒是一怔,娇憨地问,「您不是说那曲大大不合格吗?怎么又要我唱?」
 
白雪岚眼中微光闪动,嘴角缓缓逸出一抹笑意,低声说:「傻丫头,此一时,彼一时。你连这也不懂吗?」
 
那笑虽极淡,可也极迷人。
 
如漆黑夜空中的星辰,偶尔一睐,透露出一点皎洁微妙的,幽远而不可捉摸的银光。
 
便是国王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也无法与之媲美。


第六章
 
这一夜。
 
自小花厅挨了那一石子儿,直是雨过天晴,而且见了彩虹。
 
正如白雪岚所言,得了真乐。
 
不但再摆上席面的菜更可口,新温的酒更醇香,连美人儿唱的小曲,也是首首中意。
 
白雪岚喝着美酒,听着妙曲,眼瞥着那花般绽开,妒意四射的破碎玻璃窗,手握那棱角分明,分量不轻不重的惹祸石子儿。
 
美滋滋。
 
美得不知天上人间。
 
席上美人环绕,奼紫嫣红,满目春色,都只是隔岸观花,临水照月。
 
只有那人,虽不在眼前,却如在眼前。
 
白雪岚一杯杯地痛饮。
 
论理,这第二轮的晚宴,不该开的。
 
论理,他应该立即赶上去,找上那位逃走的肇事者,把这场不可取的冷战结束,真来个握雨携云,倒凤颠鸾。
 
可白雪岚没这么做。
 
他几乎是刻意地忍耐着,像一朵期待万年的花终于开了,他忍着不立即下手采摘,折磨自己似的故意晾上一晾,将那欣慰的甜味,发酵得深更难忘。
 
他白雪岚,曾饱尝了嫉妒之苦。
 
如今,终于被爱人吃醋的微幽快乐,挠到了痒处。
 
也好。
 
就让那人,再多嫉妒一刻。
 
就让那人,再多难受一刻。
 
等宣怀风,把自己的名字又爱又恨,又甜又酸地深深铭刻在心上,从此须臾不忘。
 
白雪岚就赶过去,抱着他。
 
抱着他,抱着他,抱着他。
 
再不松手……
 
「总长,您再喝一杯。」
 
「喝!」
 
白雪岚饮得很豪爽,很痛快。
 
他用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户下酒,用那块不值钱,却砸得小花厅鸡飞狗跳的石块下酒。
 
用,那心中爱得太深的青年,飞快逃走的清秀背影下酒。
 
这些下酒物,实在太妙。
 
带醉期待的感觉,也实在太妙。
 
于是小花厅中,琵琶不绝,娇歌萦萦,斟酒不止。
 
有人唱,「秋月凉风起,天高星月明。」
 
白雪岚举杯,施施然,道:「龙头泻酒邀酒星。」
 
连饮三杯。
 
有人唱,「与君欢,讨得金兽香残,银烛成灰。」
 
白雪岚举杯,潇洒道:「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还是连饮三杯。
 
数不尽的三杯下肚,连白雪岚的海量,似乎也渐不够用了。
 
待玉芙蓉唱,「晓风清露滴银床……」
 
白雪岚朗声接道:「如此时光,醒也何妨,醉也何妨。」
 
便掷了酒杯,抚掌大笑,说:「我量已尽,不再奉陪了。」
 
当下站起来,出了小花厅。
 
大步下楼。
 
剩下一众女子,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位大人物英俊洒脱,才情过人,只是脾气实在有点古怪。
 
这时夜已极深。
 
宣怀风砸了窗户,逃回小院,沐浴后藏着一肚子心思上床,也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不曾入睡。
 
到了这月上花梢,更鼓敲残的时分,才好不容易有些困意。
 
正翻了个身要睡,猛地听见屋外有人,把反锁的房门拍得砰砰大响,把他惊得立即坐起上身,大声问:「谁?」
 
外面的人没回答,只是砰砰敲门。
 
其实不说也能猜到。
 
在戒备森严的白公馆,这个钟点,这样霸道的敲门方式,除了白雪岚那拈花惹草的流氓,还会有谁?
 
宣怀风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你走罢!我锁门了!」
 
外面恍若未闻,仍是大声敲门。
 
宣怀风也不理他,翻身躺下,拿枕头蒙在头上,心忖,你尽管敲到天亮,我反正不开。
 
只是砰砰的敲门声,仍一声声传进耳里,似乎要敲到天长地久,吵得宣怀风再也没有一丝睡意。他忍了五六分钟,终于耐不住丢了枕头,刚重新坐起来,门外那讨厌的敲门声竟然停了。
 
走了?
 
宣怀风正发愣,正对床的窗户忽有黑影一闪,碰地一下,猛地跳进一个人来。
 
他跳是跳得很快,却又似乎脚步不稳,落地时手掌往身边的梨花茶几上一晃,把几个小摆设小杯子全扫到地上,顿时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宣怀风又惊又怒,说:「白雪岚,你干什么!」
 
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摇摇晃晃到了床前,一屁股坐下。
 
一阵酒气袭来,醺得宣怀风几乎醉倒。
 
白雪岚伸臂来揽。
 
宣怀风哪里肯让他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生气地说:「和那些女人饮酒作乐,喝醉了,你还有脸来?」
 
白雪岚一笑,打个酒嗝,口齿不清道:「如此时光,醒也何妨,醉也何妨。」
 
宣怀风说:「你真醉也好,假醒也好,都给我一边去。真当我好欺负吗?」
 
白雪岚又呵呵一笑,摇头晃脑,满口酒气地吟一句,「床前央及半时辰,等下观瞻越可人。我不,呃,不欺负你,呃,欺负谁?」
 
完全是醉态了。
 
宣怀风俊脸绷得紧紧,说:「你是打定了主意耍酒疯了,是吗?」
 
白雪岚哈地一笑,忽然张开双臂,朝着宣怀风一扑。
 
宣怀风赶紧后退,白雪岚扑了一个空,面朝下跌在床垫上。
 
就这样不动了。
 
宣怀风只以为他在耍花招,跳下床,警惕地抱着双臂站在一旁。
 
等了半天,白雪岚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渐渐放下戒心,凑过去看了看,把手拍拍白雪岚。
 
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宣怀风叫了两声,「白雪岚?白雪岚?」
 
白雪岚还是趴着不动。
 
宣怀风把他翻过来,一看,竟然已经沉沉睡了。
 
这倒把宣怀风弄得一怔,气也气不起来,笑也笑不出,瞪了喝得大醉,睡得舒坦的白雪岚好一会,才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这人,竟使出如此卑鄙,又如此浑然天成的一招。
 
一个人,就有再多的道理,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抗议,对着一只地地道道的醉猫,也只能活活憋回去。
 
宣怀风在心底大骂可恶。
 
决定丢下这男人,自己找别的空厢房睡去。
 
正要走,见白雪岚大半身子躺在床上,两只脚吊在半空,还穿着两只皮鞋。
 
宣怀风便顺手帮他脱了皮鞋,丢在地上。
 
正又要走,没想到临走时,再看一眼,不经意瞧见白雪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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