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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国家干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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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中民再次感到吃惊,“你的那条沟不是还承包着吗?”

李黑娃脸上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过去一亩地百十块钱,现在税费加在一起两百多块。按这个算下来,就是最好的年景,我也得贴几万块呀。”

……

这不是齐家庄的齐桂枝吗?她做的黏糕远近有名。平时靠这点手艺,一家人的日子要比别人好过一些。

“夏书记,这些日子,乡亲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敢出来呀!人少了,要是让那些治安员看见了,就会被抓起来。夏书记,乡亲们想见你一面,真的不容易呀!”

齐桂枝细细的嗓音,却不啻一声声惊雷,让夏中民再次受到强烈的震撼。还能说什么呢?

齐桂枝原本曾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夏中民刚来嶝江时,分管信访工作。在解决了一批又一批的冤假错案很长时间后,他才遇到了这个含冤负屈将近八年的齐桂枝!

齐桂枝给他反映的是发生在八年前的一起恶性案件。八年前在附近村子的集会上,齐桂枝一家人在卖黏糕时,因为不服当地一伙村霸的强拿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个歹徒手持铁镐头,劈头盖脸地一阵乱砸。齐桂枝丈夫头上被连击两棍,当场死亡。齐桂枝小叔子的脊椎被镐头击中,造成永久性高位截瘫,齐桂枝小姑子胸部头部都被打伤,两年后不治身亡。齐桂枝被打得左腿骨折。三个月后,还拄着拐棍的齐桂枝便开始了她漫长而受尽屈辱的申冤之路。令人难以理解和置信的是,六名嫌犯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直逍遥于法律的制裁之外。

为了雪洗冤情,她整整跪了八年!跪得时间最长的一次,她在嶝江市信访局门口,整整跪了十一个小时!

夏中民了解了这个案情,怒不可遏地质问那个一直对他隐瞒这一案情的信访局长时,那个姓吕的信访局长竟轻描淡写地说时间那么久了,哪还有什么证据?

夏中民气得破口大骂:“像你这样的东西,简直是天下最没人性的官油子!”

夏中民在齐桂枝的申冤书上,用发抖的笔写出了一行批示:谁再延误这起冤案,谁就是共产党的千古罪人!紧接着夏中民又同当时的政法委书记和嶝江市公安局局长一起,把江阴区公安分局的领导叫来,责令他们立即侦破,六个小时汇报一次。结果没用三天时间,案子告破,六名凶犯无一漏网,全部被缉拿归案。

然而再处理那些拖延不办的政府官员和公安人员时,却遇到了比破案更大的阻力。当时的市委书记刘石贝沉着脸在常委会上说,为破一个案子,怎么能免掉我们这么多领导干部?

那一次公开宣判大会,夏中民和王敬东千方百计地请去了市委几乎所有的主要领导。公开宣判结束后,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场面把所有的领导都震惊了。

从现场办公楼前、街道一直排到办公楼外,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老百姓!奔波了整整八年的齐桂枝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分外虔诚地向刘石贝,向这些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表示着自己的感激之情!回来后不久,刘石贝亲自批示,终于免去了嶝江市信访局局长等七名党政干部的职务。

夏中民问,“你们齐家庄的药材不是种得很好吗?连续几年了,不都是丰产丰收吗?”

齐桂枝摇摇头,“其实就好了那么一年,第二年就没收入了。现在的村镇干部,一见老百姓有了什么好处,立刻就要搞什么集团化,然后就成立个部门专门收购,其实也就是限价压价,头一年一斤能卖到十块八块,第二年就成了两块三块,去年有的一斤才卖几毛钱。你要自个儿去卖,他们又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没办法呀,好处都让他们得了,群众真的赚不了几个钱,要再这样下去,今年大多数都得贴钱……”

旁边一个中年人插话说,“夏书记,他们这就叫欺上瞒下。夏书记,我是党员,复转军人。在齐家庄,我种的药材和收入都是最好最高的,给你说实话,就像我这样的,去年每亩地的纯收入也就是一百元多点。”

齐桂枝这时一把握住夏中民的手,“夏书记,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真的都是实话呀。”

夏中民再次点点头,“我明白,大家说的是实话,我一会儿也一定给大家说实话。”

二十四

十分钟后,一个临时搭建的对话台子便支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但群众还是越聚越多。此情此景,让夏中民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激动:有这样的老百姓,何愁腐败不除、群众不富、人心不齐!

几句简单的开场白后,对话正式开始。

第一个发言的是嵝河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他说他们村的年轻人本来都在外打工,前不久回来准备夏收时,镇上突然做出了一个规定,凡是在外打工的村民,每人每月上交八十元管理费,而且从现在起必须一次性交到十二月份。其实每个月能挣几个钱?好的时候,每个月五六百块钱,差的时候也就二三百块。这还不算吃不算喝不算住不算路费,还不能病不能出任何事。你说我们这些打工的还活不活了?

因为嵝河镇的书记和镇长都不在现场,夏中民回答时只说了两句话,对民工乱收费,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权力!这个问题如果属实,我们一定坚决处理,并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

第二个发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沥水镇榆崖村的女性村民。她说她们这些妇女都在镇医院按时上了节育环。但从去年镇里突然发出通知,每个上环的妇女,每半年就必须到医院做一次X光透视。而且做一次得交八十元。过去实行计划生育都是国家免费,现在这政策怎么就变了?夏市长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规定?

夏中民问沥水镇党委书记战新禺,战新禺竟摇摇头说镇党委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夏中民不禁怒火中烧,这样典型恶劣的事情,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居然都会一问三不知!于是他转向群众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反映的这个问题属实,一定要严肃处理!凡是以前收缴的费用,也一定要如数归还大家!

台下顿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接下来发言的是一个快四十岁的沥水镇的农民。他说去年年底市委市政府就下了文件,说是今年农民的各项费税绝不能超过二百元,可现在还没半年时间,我们的各项税费就已经超过了二百元。我们问镇领导,他们说税费交了二百,还必须再交提留,市委市政府的政策就是这样制定的。夏市长,市委市政府也是这个意思吗?

夏中民回答很干脆,农民的人均负担今年不能超过二百元,包括各种税费提留!增加的坚决马上清退!绝不含糊!

夏中民再次感到说不下去了,四周的欢呼声和掌声,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

一直到傍晚时分,这场持久而热烈的对话终于结束了。

穆永吉送夏中民上车时,好像是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夏市长,有句话,我忍半天了,也不知该不该问。”

“我是不是真的要调走,对吧?”夏中民反问道。“你觉得我调走好,还是继续留在嶝江好?”

“从感情上,我当然不希望你走。”说到这里,穆永吉顿了一下,然后有点发狠地说,“但从理性上分析,还是走吧。夏市长,别看你那么有决心,有信心,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真的斗不过他们。”

“你觉得真会这样?”夏中民在努力地咀嚼着穆永吉话里的意思。

“是的。”穆永吉慢慢地摇了摇头,“他们太强大了,至少我们现在斗不过他们。”

“永吉,你是不是有点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是事实。”穆永吉再次摇了摇头,“如果你要坚持留下来,说不定很快就会见分晓。”

“你说的是人代会?”夏中民问。

“我甚至担心党代会上都会出问题。夏市长,真的很危险,我不相信你会没有感觉。”穆永吉的话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夏中民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即使真的非常危险,那也只能这样了。

“我明白,夏市长,你现在没有退路。”穆永吉说道,“几天前,也许还有,但现在没有了。包括你今天的这些讲话,很快就会被别人利用,嶝江市所有大大小小的干部都会听到对你更不利的传闻。”

“那你说,我今天说错了吗?我能不说吗?”夏中民反问道,“面对着明天就要集体到嶝江请愿游行的七八千老百姓,我能躲开吗?我能沉默吗?永吉呀,其实不是几天前,从我来嶝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退路了。”

“夏市长,谁也清楚,你没有任何错。你惟一的错,就是你说的是真话,你做的是真事。”

“因为这样,就必须离开嶝江?”

“夏市长,昊州市委的领导都看出来了。否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调你走?”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做一次试验吧。永吉,我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我绝不走,绝不离开嶝江。如果说连组织上都看出来了,连组织上也没办法,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就以我为代价,让组织上清醒一次吧。”

“夏市长,我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服!你这样的干部,嶝江也有!也请你放心,只要你坚持留下来,我们就一定坚决支持你……”

“……谢谢。”夏中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在这一刹那间,他觉得什么也不必说了。

两人分手后,夏中民上车好久了,才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感动。

二十五

吴渑云整整写了一天。即使在写的时候,仍然在不断地核实情况,不断地通过电话进行采访。于是,整个嶝江市所有的知情人几乎都知道了有个新华社的记者正在嶝江采访,但就是没人知道这个新华社记者究竟在什么地方。

稿子写完后,他想回家看看年迈的父亲,就打电话给自己的一位远房亲戚——一个姓郝的酒店老板,想让他派车送送。

没想到来接他的不止是郝老板的司机,也不止是郝老板自己。在一脸憨厚的郝老板身后,还有嶝江市公安局局长、检察院检察长、市委组织部部长……足足有十好几个人!

他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

不用说,是这个他曾帮过忙的郝老板出卖了他!

但事已至此,他什么也不能说了,只剩一个办法:装傻,装憨。

到了旅馆前的一排亮铮铮的小车前,从一辆红旗车里,又钻出一个熟悉的人来:汪思继!

汪思继不容分说地把吴渑云拉进了自己的车里,还没等他再解释什么,车已经飞驰在嶝江的大街上。

吴渑云再三解释说父亲病了,得回去一趟。

汪思继故意打哈哈,怎么了,怎么了?吃一顿饭就回不去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半年不见了怎么着也该吃顿饭吧,我一个副书记,你一个大记者,陪你吃顿饭又有什么不可?还怕有人说我贿赂你不成?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吴渑云明白,到了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了。

坐在风驰电掣的轿车里,吴渑云突然感到了一种被绑架的感觉。

嶝江大酒楼吴渑云曾经来过两次,但从来还不知道酒楼深处竟还有这样的去处。一条花团锦簇,奇香扑鼻的过道尽头,是一个古色古香带小院的小楼。

进了小楼,出了电梯,才发现整整一层几乎就像是一个大包间,大包间其实只是一个大外间,司机和闲杂人员根本就进不来。级别低点的都在这个大外间,只有汪思继、杨纪宁、组织部长,还有一个主任则进了一个更舒适、更温馨的里间。虽然是里间,但也一样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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