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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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一片小树林,树林里铺了一地枯黄的落叶,弥漫着野果地清香。
“你现在好吗?”崔宁低头问道,她的声音是那么小,以至于被脚下的沙沙声掩盖了。
“不好!”张焕摇了摇头。
“为什么?”崔宁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我在想一个人,可是总是见不到她,她明明就住在大明宫,而我在东内苑,她完全可以来看看士兵们怎样打马球,可是她就是不肯来,好容易来一次,却让我陪她看什么劳什子风景,她不知道我想看地她,而不是什么风景么?”
崔宁笑而不语,曲江池畔的激情燃过以后,自己对他的思念愈加深沉,她每天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留心着关于他的一切消息,他大败回纥人被封赏为开国伯,她比所有人都高兴激动;他陪皇上去太原,听说他遇到了刺客,她又替他提心吊胆、茶饭不思;后来市井里传出他的身世离奇,她又为他担忧紧张。可今天终于听见他对自己吐露真情,宁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只觉得有他这一席话,这大半年来地思念、煎熬都值了。
可是又不能让他太小看自己,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崔宁咬了咬唇,低声笑道:“哦!我倒不知道他原来在想我,我还以为他把曲江池畔说的话都忘了,哎!我这个人天生愚笨,既不会当什么马球谋士,也没有什么外祖父请客撮合,怎么争得过人家呢?所以我只好远远躲着,哪里还敢再来东内苑打搅了人家成双成对。”
说到这里,她又娇又媚地白了他一眼,张焕被她的媚眼电得神魂颠倒,他笑着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暧昧地道:“可是我没有和她们成双成对,倒是和你在这里成双成对。”
崔宁被他搂住,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紧张,她两只手绞在一起,脸上羞得通红,低下头不敢看他。
张焕轻轻地抬起她地脸庞,崔宁的眼睛闭上了,浑身轻微地颤抖起来。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张焕再也忍耐不住,低头吻上了她地红唇,带着太久的期待,带着一丝狂暴的野性,紧紧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在他浓烈的男人气息中,崔宁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她顷尽全力地抱住他的腰,顷尽全力地地迎合他的吻。这一刻,她要把自己的身心,把自己深沉的爱恋,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要献给他;他们不需要再说什么。他们彼此已心心相映,时间和空间阻隔不了他们彼此地思念。
一片树叶落下,遮住了害羞的阳光,亲兵们早已知趣地远远避开,他们在远处大声说笑着,仿佛要告诉树林里的人,他们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树林里传来崔宁欢快地笑声。仿佛金秋里掠过树梢的黄莺,只见她和张焕牵着手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她脸上洋溢着夺目地光彩。眉宇间所有的哀伤和忧愁都消失了,快乐和幸福再一次地重现在她脸庞,十几个亲兵吓得向树林的另一头奔跑,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他们走到小溪边坐了下来。草地柔软,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张焕拔下几朵金黄的小花。编成一个简单的花环,给她戴上,崔宁快乐地叹了一口气,轻轻依偎在他怀里,此刻,她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
张焕低头看着崔宁,被她那种仅仅在爱恋期间女人才有的、那种瞬息即逝的美
地打动了,
她脸上地一切,她红唇的曲线,她雪白晶莹的肌肤,她脸庞上依稀荡漾地笑意,她眼中的光彩,她声音的甜美,甚至她提到自己相亲时那种半嗔半笑的姿态。她。
崔宁倒在他的怀里,眼睛渐渐变得迷蒙,此刻,她地身心悄悄地向他敝开了。
“我要把我们最美好的一刻,留给我们的洞房花烛。”张焕轻轻在她耳边低语,崔宁羞涩地点了点头,红着脸将头埋进了他地怀中。
良久,他们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手牵着手向张焕的宿舍走去,远远地,他看见宿舍后面的木台上‘旗幡’招展,床单、坐垫、衣服,在阳光下份外显眼,就仿佛就象皇帝出巡的仪仗,张焕一阵苦笑,这个花小娘也太勤快了点。
“你有丫鬟了?”崔宁老远便看见了瘦小的花锦绣,只见她站在木台前,紧张地向这边望着。
“是在太原遇到的,一个孤儿,我见她可怜便收下了。”
崔宁微微一笑,她快步走到花锦绣的身旁,亲切地问道:“我叫崔宁,你叫什么名字?”
花锦绣看了看张焕,她忽然若有所悟,立刻乖巧地给崔宁行了个礼,“我叫花锦绣。”
张焕赞许地笑了笑,他忽然看见屋子前面停着崔小芙的凤辇,便问道:“屋子里有客人吗?”
花锦绣连忙点头,她紧张地说道:“皇后娘娘来了,正在等你。”
“我知道了!”张焕渐渐冷静下来,他看了看崔宁,崔宁嫣然一笑,便对花锦绣道:“你带我四处走一走吧!”
说罢,她牵着花锦绣的手,说说笑笑地去了。
一直等她们走远,张焕才走上木楼梯,绕到房子的前面,门口站着一排侍卫,见张焕过来,立刻拦住了他,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身才放他进去,张焕摇了摇头,这可是进自己的房间,居然还要搜身。
房间里站着三四个宫女,崔小芙就坐在自己的紫藤圈椅上,正细细地品着一杯茶。
“臣张焕参见皇后娘娘!”张焕一阵头疼,每次见她总要半跪行礼一次。
“爱卿免礼!赐坐。”
崔小芙给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人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二人,良久,崔小芙才徐徐道:“本宫已经看过训练了,球技稍逊清河马球队一筹,但杀气却比他们凛烈得多,本宫很满意。”
“娘娘过奖了,若再给他们一年时间,他们将天下无敌!”
崔小芙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道:“不知张将军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卑职是天骑营中郎将,自然要听皇上的安排。”
“是吗?”崔小芙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张将军看不见眼前的危机,我实话告诉你,皇上已得到了张家下任家主的效忠,一旦段秀实的军队进驻河东,他必然要用新的天骑营取代你,你又该又该何去何从?你以为崔圆或裴俊会容许你从容离开关中吗?就算你离开了关中,你又能去哪里?三千人的粮食该怎么补充?一路烧杀劫掠,占山为王吗?”
张焕似乎并不为崔小芙话语所动,他淡淡一笑,“娘娘有些危言耸听了,我是张家之人,皇上不要我,我自然就会去河东。”
“你是在试探我吗?”
崔小芙眼一挑,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要试探,那我们索性就把话说开了,我应该叫你李焕才对吧!皇上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估计张良也心里有数,就算你去给他们解释,这不是真的,可他们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到这里,崔小芙冷冷一笑,眼中迸射出深刻的仇恨,“你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他就死在先帝的面前,他无处可逃,最后躲进先帝的寝宫,跪求先帝救命,但他依然难逃一死,被当今皇上、也就是他的弟弟亲手一剑刺穿了心脏,先帝也因此被惊吓而死,当时我就躲在旁边亲眼目睹这一切,你父亲临死时前指着李系和张良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的儿子一定会为我报仇!就是因为有这句话,李系和张良就绝不会放过你。”
张焕半晌无言,崔小芙的一席话将他深深地震撼了,十六年前的宫廷政变他没有切身感受,可从崔小芙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血腥、残酷,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在那至高无上的皇位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焕的拳头慢慢地捏紧了,他盯着崔小芙沉声道:“你就直说吧!”
“好!你我就不要再绕弯子了。”
崔小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坦率地说道:“张焕,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拿崔宁也做筹码,让你们成为眷属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你走出困境,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今天起你的天骑营要听从我的指挥。”
“娘娘要我做什么呢?”
“这你就不要问了,我要做的事情会成为你脱困的契机,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合作?”
张焕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慢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草地上崔宁在向花小娘学编花环,他冷冷一笑,“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张焕的荣幸。”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崔圆遇刺
次日一早,大唐皇帝李系下达了诏书,否认流传在长安的两个谣言,崔圆勾结回纥和张焕是豫太子之后,并着令大理寺调查谣言的源头,给造谣者以严惩。
两个谣言在天子的诏书下迅速地销声匿迹了,没有人再谈及此事,这时距马球大赛已不足半月,长安及大唐百姓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吸引到这一年一度的马球大赛上来,在酒馆、茶楼到处都充斥着这次大赛的各种消息,每一个可能夺魁球队都被人津津地谈论着,随着从各军各郡来长安比赛的球队陆续抵达,长安渐渐地开始激动和亢奋起来。
这一天下午,大明宫的铜钟照例沉重的敲响了,离黄昏尚早,但天已经黑了,这是散朝的钟声,开始有三三两两朝官离开大明宫,或是回家,或相约去酒楼小酌,但中书省政事堂依然大门紧闭、戒备森严,紧急内阁会议已中午开到现在仍没有结束的样子。
鸿胪寺卿张延赏在二十天前提出了恢复对回纥边市,要求朝廷给予重视,但此时刑部尚书楚行水、兵部尚书韦谔以及礼部尚书张破天皆不在京内,朝廷发八百加急,催三人返京,到今天上午,最远的楚行水刚刚抵达长安,内阁立即举行会议商讨对回纥边市。
除了七个内阁成员外,列席会议的还有户部侍郎杜鸿渐、鸿胪寺卿张延赏、太府寺卿杨炎、中书侍郎元稹、门下侍郎第五琦、中书舍人崔敏等等,会议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其矛盾的焦点在于是否可以出售生铁等战略物资给回纥,条件是由回纥提出,大唐的绢绸、瓷器、茶叶等奢侈品只能换取回纥的牛羊及皮毛,而要换取回纥的战马,只能用生铁或粮食予以交换。
安史之乱后,由于大唐的养良种马之地河西被吐蕃占领,而大唐内地的马匹大多耐负重而不适合野战。导致于唐朝战马奇缺,陇右、河东、河北诸军的骑兵队只能两人合用一骑,而中原、江淮等地的团练军,甚至二十人才能配一匹战马,不少地方都取消了骑兵这个军种,而数月前,张焕从回纥带回了大量战马。河东军一跃成为骑兵最多地军队,使其他各军眼红不已。
一方面是对战马的渴求,而另一方面却是要抑制回纥的壮大,从唐初以来一直奉行战略物资禁运的国策。生铁、粮食、武器、铜、火油皆不得卖给吐蕃及突厥、回纥等国,但在十六年前的回纥南侵中,大量中原匠人被掳掠到回纥,以及回纥在向西扩张时,也得到不少胡人工匠。事实上回纥已经掌握了相当高的铸造技术,而从新罗、渤海等地也能辗转得到大唐的生铁。所以在这次内阁会议上对生铁地控与弛便成了争论的焦点。
左相裴俊却主张放开生铁和粮食的贸易,理由是回纥已经掌握了冶炼技术,只是耗费过高而已,输出生铁可以不利于回纥冶炼技术的提高。从而形成大唐在冶炼技术上地垄断,而右相崔圆却认为回纥人口稀薄。即使输出少量的生铁也能显著提高回纥军的战力。他主张严禁生铁和粮食输出,甚至要将禁运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