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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名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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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焕微微一声冷笑,“林二叔说的就是丰盛米行的裘东主吧!市河边上那块空地至少有二十亩,多少人眼红而不得,他送给张家一栋老宅便能把那块地拿到手,如意算盘打得很不错!”

林德利脸一红,呐呐地道:“如果贤侄不肯,就算了。”

当然,林德利从来不做无利之事,若他能玉成此事,至少可得二百贯的佣金,二百贯啊!在蜀郡可买几十亩上田。

张焕见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便拍拍他的手背歉然道:“并非我不愿意,林二叔也知道我虽是张家人,说话却不管用,实在是帮不上忙。”

“不妨!不妨!”林德利见他答应,突然兴奋起来,他急忙道:“昨天下午,你们张家的家主竟然来拜访我大哥,就是为了你,可见他很看重你,你去求求家主,此事定成。”

“家主来拜访师傅?”

张焕一愣神,忽然恍然大悟,难怪今早自己一提到林家那块地的事,家主就毫不犹豫下了定论,原来他昨天下午已经来过了。

“林二叔放心,我一定帮忙,不过此事我要找到机会才行,恐怕马上办不到。”

林德利心中大喜,他的手摇得跟风扇一般,“不急!不急!只要在你们家主回京之前办成便行。”

这时,一名小药童跑来,拉了拉张焕的衣襟道:“十八郎,大东主等你半天了,你再不去他可生气了。”

张焕抬眼向店堂的另一边望去,只见师傅眉头紧皱地望着自己,他急忙向林德利拱拱手,“林二叔,那我先去了!”

“你去!你去!”林德利笑得嘴都合不拢,他想着黄灿灿的两百贯钱要入口袋,不知不觉,眼珠都变成了方形。

.........

张焕快步走到师傅面前,恭敬施了一礼,“师傅,你找我吗?”

“本来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你的近况,只是件小事,可是昨天你大伯来过,我找你就变成了大事。”

说罢,林德隆长叹一声,向他招招手,“你跟我来吧!”

........

“什么!师傅想离开太原回蜀?”饶是张焕冷静,但仍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十几年来,他见自己的父亲少之又少,而师傅对他却悉心教导,不知不觉中他已视师傅为父,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们分开。

张焕出身名门,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和自己的内伤抗衡,每日所思所想都是如何挑战自己体能的极限,行过弱冠礼后,他的身体渐渐康复,而且愈加强壮,再加上从小读书明事理,他也和其他张家子弟一样有了对未来的追求,为一方父母官继而入卿拜相,实现‘穷则修身明志、闻则达济天下’的政治抱负。

但他是庶出,因为母亲的缘故在家族中极无地位,从小便处处受人脸色,少年时他在学堂和族人讲到天下之志,却反而遭所有人耻笑,在这个极讲究出身地位的时代里,一个庶子说出和他身份不符的话,不是妄言无知就是不懂自爱,但只有他的师傅却时时鼓励他,男儿不做大事就枉来世间一趟,使他对自己信心百倍,可现在师傅竟然要走了。

“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焕已经冷静下来,师傅突然提出要走,极可能和家主昨天来有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也不随意猜测。

“去病,你知道我为何要迁到太原吗?虽然说是为了治疗你这个病人,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林德隆慢慢走到窗前,眼睛里充满了对往事的追忆,他徐徐道:“我是隐姓埋名来太原避祸。”

他回过头来瞥了张焕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大伯是我旧时的同僚,虽然我面目大变,但看得出他依然起了疑心,罢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张焕默默地看着师傅,一声不语。

卷一 河东张氏 第八章 闻母讯

“那师傅准备什么时候走?”

“也不急,过几日我先送你师母和平平回乡,置些田产,再回来整理一下林芝堂,还有一些病人要把他们的病诊治完成,等忙完这些,恐怕要半年之后了,那时你也该进京赶考,我最大的一个病人也终于治好了。”

林德隆重重地在张焕肩头拍了一掌,微微一笑道:“你考中进士以后,最好也来蜀中做官,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还可以关照我们林家。”

张焕点点头,“一定的,我一定会来蜀中。”

林德隆却摇摇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蜀中太过于闲适,会把人养懒,我不希望你来蜀中,我希望你去西域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彻底扫灭回纥大患,为我大唐国建立不世功勋。

师傅的话让张焕热血沸腾,一股少年时曾有过的雄心再次在他心中沛然腾起,他竟忍不住脱口而出,“师傅,若真有那一天,你会来帮我吗?”

林德隆脸色忽然变得异常严肃,他凝视着张焕,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从你七岁起便一直在观察你,你的性格很复杂,有善良助人的一面,可骨子又藏着一丝阴狠毒辣,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若你所作所为是利国利民之事,我会来帮你,可若你做得是祸害百姓之事.......”

林德隆眼一瞪,厉声喝道:“那我一定会亲自来取你的命!”

空气在这一刻陡然凝固了,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嗔怨:“大郎,你这样凶会吓着孩子的。”

虽然是埋怨,但声音温柔,仿佛三月的春风,顿时将房内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门帘一挑,进来一个荆衣布裙的中年妇人,她虽衣着简朴,但姿态温婉大气,眼角细细的鱼尾纹难掩她年轻时的绝丽容颜,她便是林德隆的妻子杨玉娘。

师母姓杨,林平平说过她母亲出身望族,张焕便曾怀疑她是出身于蜀郡杨氏,可自己的师傅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医师,这怎么可能?这个想法也就罢了,不过现在既然师傅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张焕不及细想,急忙起身长施一礼,“师母!”

杨玉娘向张焕笑着点点头,又回头对丈夫道:“大郎,店堂那边已经有病人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林德隆这才省悟,自己让病人等一刻钟,可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心中歉然,便拍了拍张焕的肩膀,快步去了。

“师母请坐!”张焕急忙取来一张坐垫给师母坐下,杨玉娘坐了,随手将一个小包放在案台上,看了看张焕道:“我早上去看过你母亲了。”

杨玉娘和张焕的母亲关系最密切,早在她未出家前,二人便经常在一起,张焕的母亲出家后,她也常去探视。

“我娘现在好吗?”提到娘,张焕鼻子有一点儿酸,行过弱冠礼后,他的母亲便下了严令,若他不考中进士就绝不见他,现在他们母子已经两年未见了。

杨玉娘微微叹口气,“你娘的咳嗽病又犯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焕的心象被刀猛戳一下,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红了,站起身便向杨玉娘一拱手,“师母,我想先告辞了。”

“等一等!”杨玉娘拦住他,“我已经叫你林二叔配药,还缺一味,他到别处去借了。”

“是!”张焕渐渐平静下来,他母亲每到夏末秋初,气喘病就容易发作,虽然师傅帮她治过,但一直未能去根,几乎每年就犯一次。

“来!你坐下,师母还有话要说。”

杨玉娘命张焕坐下,一指那个小包,眉头皱了皱道:“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冰糖,刚才让平平给你娘带去,她人倒是去了,可东西却忘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一叹道:“这孩子从小他爹就不让我管,说是任她的性子,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整天就丢三纳四,而且疯疯颠颠的,太原城无人不晓,将来她怎么嫁得出去,哎!若及她姐姐半点我就放心了。”

林平平的姐姐叫林巧巧,长得姿容秀丽、温柔贤淑,去年出阁嫁给太原赵县尉之子,名叫赵严,是官办太原书院的生员,也是明年进京赶考,和张焕关系颇好。

张焕却摇摇头道:“师母,平平虽然大大咧咧一点,可她率真可爱,尤其心地善良,娶到她的人才是福气,师母不用为她担心。”

“你真是这样想吗?”杨玉娘深深地看了张焕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她急忙转过脸去取冰糖,以掩饰她嘴角的笑意。

“我从小和平平一起长大,我自然了解她。”张焕知道师母的想法,不由暗暗一叹,这是不可能的,他和林平平一起长大,虽然也很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却不是那种喜欢,他梦想中的妻子不是林平平这样。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一名药童在门外道:“主母,掌柜把药配好了,命我送来。”

“好了,药就在门口,你去看你娘吧!”杨玉娘站起身将冰糖递给他,“你娘其实很想见你,中进士的话只是对你的激励,你也别把它放在心上了。”

“多谢师母!”张焕深施一礼,拿着冰糖和药匆匆去了.......

张焕母亲出家的地方叫静心观,位于城东惠师坊,道观占地颇大,但只有二十几个女道士在这里出家,她们都是来自名门望族,有的是因为年老失宠,有的是因为年轻守寡而无心再嫁,由于出家者都身份高贵,太原府尹特地派了几个衙役日夜在周围巡逻,防止闲人骚扰她们。

张焕匆匆赶到道观,却正好看见林平平迎面垂头丧气走来,知道她是想起了冰糖,便一闪身躲到一棵树后。

“平平!”张焕一步跳出,将一包冰糖托在她面前,笑道:“你可是在为它烦恼?”

林平平一阵惊喜,一把将冰糖抢了过来,上下仔细看了一下,见它完好无损,这才拍拍胸口道:“我以为它掉了,没想到被你拣到了,真是运气,要不然娘问起,我又无法回答了。”

张焕忍住笑道:“我若是拣到的,怎么会知道是你丢的呢?”

林平平一呆,脸上蓦地红了,口里期期地道:“原来我把它忘在家里了。”

“你见到我娘了吗?”

张焕一想到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略略有点紧张问道:“她好点了吗?”

“恩!伯母听我唠唠叨叨半天,还笑呢!”

林平平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伯母是我遇到的女人中气质最高贵的,她永远是那么轻言细语,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好舒服,她的笑容就象、就象.......”

林平平睁开眼睛,她咬了咬唇,一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张焕心思已经不她的身上,他听母亲身体好转,心放了下来,一挥手打断她的话道:“好了,你先回家吧!那五贯钱我明天拿给你。”

林平平见他对自己有些冷淡,便默默地将冰糖递给他,勉强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先回家了。”

可刚走出几十步,她忽然回头,弯腰着大声喊道:“张焕,伯母的笑容就象水,春天的溪水,天下没有一个女人的笑容象她那样温柔,我喜欢她!”

喊着,她的眼睛里竟隐隐有了泪意,转头飞似的跑了,张焕望着她的背影,竟有些怔住了。

卷一 河东张氏 第九章 掌财权

张焕跪在道观里一个幽静的小院内,小院布置简朴,一丛毛竹青翠欲滴,院角种着一畦蔬菜,旁边搭了个竹棚,几棵豆秧已经爬到了棚上,正探头探脑向四周张望。

“孩儿不孝,竟不知道娘病了!”尽管他渴望能进屋看一眼母亲,可母亲两年前的严令依然使她不敢逾越半步,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眼睛里充满了哀伤。

“你可是考中了进士?”母亲声音的异常轻柔,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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