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灭绝-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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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
霍兰德回答得很干脆,鲁本斯判断长官并非敌人。
“海斯曼博士想保持沉默也无妨,我要问的是你的想法。这次张伯伦遭遇不幸,起因不在中国而在刚果,对吧?”
“对。”
“就是说,目前的危机是奴斯造成的?”
“没错。”
“那涅墨西斯计划还有变更的余地吗?”
“有。我的结论是,我们应该尽快保护奴斯,而不是大开杀戒。”
霍兰德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回答。“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准确位置?”
第39章涅墨西斯(20)
“将驻留吉布提的‘资源’送入刚果。奈杰尔·皮尔斯会使用卫星电话的电波,情报支援特遣队可以通过捕捉电波,确定他们的位置,然后命令三角洲特种部队的两个小队实施营救。”
“但这跟派无人机完全不同,光是向邻国申请通过领空,就要几天时间。更何况那里是第一次非洲大战的开战区域,我们不能随便采取军事行动。”
“那就立即将他们从恐怖分子通缉名单中划除吧,再告知当地的武装势力,就算杀了奴斯等人,他们也得不到一分钱。现在应该能做到这点。”
霍兰德依然板着脸,一言不发。
鲁本斯压低声音问:“长官,这个计划是我提出的,但里面有连我这个制订者都不知道的情况。为什么我们必须消灭沃伦·盖瑞特?”
“那家伙是叛国贼。”中情局局长一脸憎恶地答道,“他收集了有关‘特殊移送’的证据,打算到国际刑事法院起诉总统。”
鲁本斯闻言大惊。涅墨西斯计划原来还暗藏着另一个目的。他感叹沃伦·盖瑞特的大胆图谋,却也佩服他的勇气。
霍兰德刚要接着往下说,门开了。打开门的是总统幕僚长艾卡思。
“总统阁下在等你,请到办公室来。”
鲁本斯同霍兰德一道站起来,对他耳语道:“不抓紧的话,局面很可能难以收拾。”
“我知道。”霍兰德语速极快地答道,“我们低估了刚果的威胁,但现在变更计划极其困难。”
鲁本斯非常沮丧。难道涅墨西斯计划非得继续下去,直到杀死沃伦·盖瑞特吗?但这样会将世界带入更危险的境地。
鲁本斯跟着艾卡思来到细长走廊的尽头,那里放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左手手腕上铐着手铐,手铐的另一端铐在男人脚边的手提箱上。鲁本斯不寒而栗。这个手提箱就是所谓的“核足球”。从三军中选拔的军官总在总统身边待命,以便总统随时下达核攻击的命令。
当艾卡思敲门时,鲁本斯回忆起自己走过的漫长道路。自从在圣菲研究所开始对掌权者的精神病理感兴趣以来,他几经周折,终于得到与最高研究对象会面的机会。鲁本斯即将见面的这个人,可能与任何时代都有的杀人狂魔无异。他手握核导弹发射按钮,可以随时对别国发射贫铀弹。
幕僚长打开门,进入总统办公室。万斯总统在办公桌后看着他们,他穿着深蓝色西装,打着同色系领带,肌肉结实,可见平日里常健身。他的眼神既有几分粗野,又带几分多疑。
“这位是涅墨西斯计划的负责人阿瑟·鲁本斯。”
听到霍兰德的介绍,万斯走到房间中央。鲁本斯压制住心中莫名产生的畏惧感。如果不克服盲从权威的人类天性,就无法看穿对方的真面目。
总统不快地瞟了鲁本斯一眼,“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他问中情局局长,“如果是计划已完成的报告,我会很开心。”
“计划应该已经完成了,但是……”
“意思是,刚果的威胁可以解除吗?”
“可以。”
“那很好啊!”
万斯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坐向沙发,从动作可以看出他已相当疲惫。
“为什么在这么忙的时候,讨论这个不重要的计划?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今晚请您腾出时间,是要向您汇报一种可能性。无人机被入侵一事,可能与涅墨西斯计划有关。”
万斯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紧张。鲁本斯对会谈开始不久万斯就表情骤变感到迷惑,总统那眼神竟然像个担心父亲责骂的孩子。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什么意思?难道是上次提到的那个叫‘奴斯’的孩子干的?”
“有可能。”
“你们有明确的证据吗?”
“这次悲剧后,我方很快就掌握凶手是中国的证据。这让我想到,之前美军中央司令部的网络遭到入侵,最后没查出攻击的来源。我相信凭中国网络战部队的实力,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追查到。”
“这话说不通,一个三岁的俾格米族小孩能干出这事?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万斯补充道,“我说‘俾格米族’,意思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原始,没别的意思。”
“可假如他真的具备了《海斯曼报告》中提到的那种能力……”
“我才不信那些鬼话!”
鲁本斯看出万斯很激动,眼眶周围微微充血。副总统之死所带来的恐惧,在他身上转化为强烈的攻击冲动。
霍兰德平静地劝说总统变更涅墨西斯计划。鲁本斯在一旁专心揣测万斯的心理。想成功说服总统,就必须知道总统害怕、愤怒什么。鲁本斯首先想到的是种族歧视。任何假借政治思想之名发动暴力的右翼分子,例如新纳粹主义或白人至上的信奉者,都有个共通的心理,那就是被扭曲的自尊。他们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一些问题,造成他们无法直接认同自己,只能通过认同自己所属的集团,来间接增加自己的自信。但实际上他们只关心自己,因此假右翼会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任何提出不同意见的同胞,而这些人原本应该是他们完全认同的集团成员。信奉新保守主义的万斯,也有全面肯定自己所属集团的倾向,但鲁本斯无法理解的是,总统刚才为何会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在美国,如果政治家遭到种族歧视的指控,是非常严重的事。如果万斯的种族歧视强烈到难以自制,那他应该会在先前的政治活动中表现出迹象。所以他多半不是种族主义者。或许他只有少许的种族意识,但他平时具备足够的理性抑制住。
中情局局长继续汇报,但很快万斯就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是不相信区区一个孩子会让美国陷入危机。地球上的最高智慧生物,难道不是我们人类吗?”
“但假如这么想,就与本次计划相违背了。涅墨西斯计划的目的,是消除威胁人类的新智慧生命啊。”
“批准涅墨西斯计划,只是考虑到密码有被破解的危险。除此之外,别无他由。这个孩子只是碰巧数学才能非常突出吧!”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保护奴斯,利用他破解密码的能力,为美国服务。何况……”霍兰德犹豫片刻后道,“我们只拯救奴斯,不包括四名佣兵和人类学者。”
这是霍兰德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但万斯当即否定:“不,没必要改变计划。”
政治决定看上去都是理性的判断,但很大程度上受到决策者人格的影响。鲁本斯从总统坚决的态度中窥见了人格偏见的痕迹。他之所以固执地要抹杀奴斯,应该是基于某种个人信念。这种信念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没错,在走上政治家道路之前,万斯就患上了酒精依赖症,是信仰的力量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鲁本斯已明白,变更涅墨西斯计划是不可能的。
“你叫阿瑟?”万斯将视线转向鲁本斯。
“是的。”
“阿瑟,我对你非常失望。为了对付一个孩子,你竟然如此大费周章。你这样很无能啊!”
“与奴斯相比,人类都很无能。”
鲁本斯口出不逊,令霍兰德不禁绷紧神经。总统也被震住了,愣愣地盯着年轻的计划负责人。
“请允许我向您解释一下我们的敌人。”鲁本斯换作恭敬的语气,开始将海斯曼的分析讲给总统听,只是没有提及海斯曼的名字。当然,他知道这段分析中暗藏地雷。果不其然,万斯听到奴斯采用的是“上帝的策略”时,立刻做出了反应。
“别再胡说八道了!”
万斯明显急躁起来,想继续询问,霍兰德抢先骂道:“你这个比喻不恰当,难道不能用更单纯的政治措辞吗?”
“失礼了。”鲁本斯致歉道,“这个比喻确实不妥,但是……”
“鲁本斯想说的是……”霍兰德沉稳地接过话头,示意鲁本斯不要再说下去,“如果我们停止攻击,威胁可能也会消失。”
总统将视线转移到霍兰德身上,无视鲁本斯的存在。鲁本斯注视着这个策划伊拉克战争时向上帝祈祷的人。他被公认为虔诚的基督教徒。然而每当他沐浴着天上的光芒时,脚下不可避免会出现“诛杀异教徒”的阴影,但这并不意味着万斯的行为异常。崇拜全知全能的神,同时将异教徒视为敌人,这是人类常见的习性。区分敌我的标准不仅是肤色和语言,还包括信仰。不仅如此,信仰还有一种技能,那就是即便杀人如麻,只要在神面前悔过,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鲁本斯渐渐看透了总统的内心。在万斯眼中,进化后的人类就跟异教徒没什么区别。
“好了,到此为止吧。”霍兰德还没说完,总统就站了起来。他似乎忍无可忍了,“我认为你们对这次威胁的分析太夸张了,希望你们别说那些不存在的威胁。当初发动伊拉克战争,不是也听取了你们的话吗?我问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到底在什么地方?”
鲁本斯从这番话中听出了“罪恶感”和“转嫁责任”这两种心理状态。万斯曾在公众场合为入侵伊拉克雄辩滔滔,看来那只是身为总统的表演吧!
中情局局长无力还击,只好沉默不语。
“不过,我并不反对对伊拉克使用武力。”万斯一边走回办公桌,一边为自己辩护。这反而透露出他心中的罪恶感。“是我们将伊拉克人民从独裁者的暴政下解放出来,让他们获得了自由。”
美国是不是太强大了?鲁本斯想,统帅这个超级大国的重责怎么能交由一个人承担?大权在握的万斯,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权力,滥用暴力。面对自己的决定所导致的惨祸,他又惊慌失措,深感罪恶,只好借由信仰来获得心灵上的救赎。
对万斯而言,一旦承认世界上出现了更加进化的人类,就等于承认现存的人类,不是神依自己的形象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人类将失去神的宠爱,那万斯犯下的罪过也就得不到赦免,杀害十万伊拉克平民的罪过,将由万斯永远背负下去。不仅如此,万斯面对神秘的高智慧新生物,就好像面对着自己。万斯很清楚,无论是权力还是智力,只要掌握了某种无法控制的巨大力量,就能将其转化为暴力。所以他才会惧怕那个新生物。那新生物从天而降的一击,轻而易举地葬送了张伯伦副总统。万斯心知肚明,必须率先发动攻击,否则下一个遭到攻击的就是自己。
鲁本斯直视着站在面前的最高权力者。
万斯一辈子与父亲对抗,曾经因为经营企业失败而嗜酒如命,最后靠神的力量才得以重塑人生。他是无法爱敌人的基督教徒。
这个名叫格雷戈里·s。万斯的五十几岁的男人,只是一个平凡人类。
“我们换个话题吧!”万斯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对霍兰德说,“请阿瑟回避一下,我们俩单独谈谈梅森的事。”
“哦!梅森的事吗?”霍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