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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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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我说。和外婆在一起,我永远都不用害怕的。
走的时候,回头看看外婆的孤坟。她从此,白天黑夜,就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这里了,那么孤单,那么孤单。
舅舅也回来了。他喝酒,我和舅妈吃饭。舅妈不停地给我夹菜,问我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工作。我一一告诉她。她很开心,说:“去南宁了,好啊,走得远,才能有出息。”
我抬头看舅舅。舅舅长得像外婆,我觉得他好亲,好亲。我好想告诉舅舅说,我爱他。
我爱外婆。
我很想掉眼泪。
晚上舅妈跟我睡,大概是她担心我害怕吧,山里的夜到处黑漆漆的,有蛙鸣,有鸟叫,还有虫吟。
舅妈说起她的儿子,我的表弟。琐琐碎碎地说起表弟成长中的点滴,很详细,详细得有些重复。她流露的母爱让我想起外婆。——当我想到母亲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浮现的总是外婆的形象。她才是我的母亲,一路跌跌撞撞,为我遮着风,挡着雨,呵护着我成长。
我抱着被子,想象它是外婆。窗外皎洁的月色洒进屋来,屋外的树影摇曳,沙沙作响。这是小时候在睡前和醒来都会听到的声音,如今还在听到。不同的是,不再能听到外婆的声音了。
外婆,我的外婆,我亲爱的外婆!
我在第二天准备回南宁的时候,才去林勇斌的家里。林师母在家,他们的儿子回来扫墓之后就回学校去了,他和我的表弟一样住读在初中的学校里。
还不到四十岁的林师母,过早地苍老了。她的鬓角已悄生几丝白发,鱼尾纹爬满了眼有,忧郁的额头抬头纹明显,忧伤的眼神取代了曾经的灵活与光彩,曾经光滑白皙的皮肤如今黄褐斑一块一块遍布脸上,手背青筋突暴,粗糙干燥,朴素的着装下早已不见婀娜身段。
若林勇斌还活着,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我不由地一阵心酸。
我把送给林师母的化妆品,以及送给他们的儿子的T恤衫一起捧了出来。林师母的眼泪夺眶而出。
“谢谢你,宝宝。”她哽咽着。
事隔多年,她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也许是那时,林勇斌太多地跟她提到我吧,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他最疼爱的学生,我一直是他的骄傲,我从他的表情和一切行为可以看出来,我也曾听别的同学背地里这样厌恶地说过。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喉咙也有些哽涩了。
林师母留我吃午饭,我一再推辞,真诚地告诉她,我还要回南宁,明天早上要上班。她犹豫了许久,就不再挽留我了。带我去看他的坟墓,坟墓已经有人添过了新土,挂了纸,烧过香。是他的儿子或是学生吧,一定会有很多学生来看他的,那插得满满的香头说明有很多人来过,怀念和看望过他。
他知道我来看他吗?他躺在那么冰冷的泥土下面,一个人,苦与不苦,难受与不难受?从此无法感受,也不能诉与人知。
但是我知道的。点了香,插在那些香头中间,摆上林师母带来的酒和馍馍,我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对面,静静地凝望着他冰冷的墓碑。他是我寂寞的童年生活里,除了外婆之外,唯一一个给我温暖和爱的人,也是我爱的人。他一直还在,活在我心里。
“建彬,宝宝来看你了。”林师母蹲在坟前,轻声对着墓碑说。仿佛他听见了,仿佛他看到了,仿佛他微笑了。她不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静静地,慢慢地,把酒洒在了坟前。
她常常到这里来看他、陪伴他吗?她那么爱他,他一定不会孤单了。她没有离开,即使他离开这个人世已经十几年。她仍然留在他们相爱的地方,替他守着他的天地,证明着当初他的选择没有错,证明着她对他的爱是如此坚贞不渝、不可动摇。
他在地下有知,一定会很安心了。
林老师,我来看过你了。你一定希望我过得好的不是吗。我会好好活着的,用健康的心态去生活,面对阳光。我对着那块标志着他的存在的墓碑,在心里轻声说。
告别林师母,我离开。走得很快,走的时候很轻松。因为思念从此不会再是痛了,因为我看到她对他的爱了,她用艰难的生活向他证明着她的爱、他们的爱。我感到我多么的卑劣,我一直不肯忘记十几年前我对他过份的爱恋,我撕扯着他的灵魂,不肯放他安心离开,而我最应该做的是忘记啊,忘记那段我不成熟的感情,让他安生,让他好好地、完整地休憩于她对他深深的爱里。
我在心里默默地、正式地告别了我十岁时对林老师的爱恋了。从此他只是作为老师,存在于我的记忆,所有关于我对他暗暗的爱,都完整地结束了。
我把林勇斌整个完整地交还给了林师母,——那个最有资格完整拥有他的感情的人,虽然他早已不在人世,他已无法感知,也无法再回应。
我一路走出来,耀眼的阳光下,眼神迷离。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蝴蝶,以轻盈的姿态飞在阳光里,心里还温暖,形体却孤单,没有方向。
回到南宁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打开门,吓了一跳。章程、秦顺康和一群年轻人正在喝酒聊天,热闹、沸腾。
章程第一个看到我,惊喜地站了起来:“回来了?”
男孩子们都停了下来,对着我微笑。
“这些是我的初中同学,”章程说,然后转向他们介绍我:“卓宝宝,我们上届二班……”
“不用介绍了,我认得!”一个看起来很有喜剧色彩的男孩子站起来,热情地跟我握手:“二班的才女,我们的偶像啊,嘿嘿……”
章程笑着打他的手,他推开章程:“才女,我叫傅连永,人送外号长舌妇,我真的认识你啊,那时候宋老师经常在我们面前表扬你的哦,那时候章程天天从你们教室门口过,就是为了看你呐!”
我侧过头看章程,他的脸有微微的红。
“一起吃饭吧。”章程拉我坐下,我说:“你们先吃,我先洗个头,洗个澡。”
他们继续吃,继续喝,继续聊。 我洗了澡,然后准备洗衣服。章程看到我打开了门,跑过来拉我去吃饭。“留着,等下我帮你洗。”他说。他拉着我到中间坐下,傅连永递过来已经盛好的饭,碗里还装了很多菜:“章程给你准备的,才女。”
我有些不好意思,坐在这群比我小的男孩子中间,让我觉得尴尬。他们的活力四射,反衬出着我的苍老。
他们在聊学校的事,聊到当时的同学和老师,聊到了宋飞扬。傅连永说宋飞扬回到了南宁,开了一家电子公司。我吃了一惊,宋飞扬回到了南宁?当年他送我们毕业之后,离开了学校,不是到深圳去了吗?他的她一直要求他到深圳去跟她一起发展,他已经向她妥协了。而现在的他们,过得很幸福吗,应该有孩子了吧,或许孩子都已经上学了……
章程他们在说什么,我都没有听下去了。恍惚地想起宋飞扬,想起他高大的身影。他是爱笑的,充满了阳光。现在的他有什么改变吗,是否跟别的中年男人一样长胖了身体,有没有变黑,还爱不爱笑……
他竟然回到了南宁,又和我们工作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了。
我默默地吃完饭,恍恍惚惚。他回来了,我们在同一个城市。还会遇见吗,宋飞扬,在某一个街角,或某一个场合,再次地遇见?
章程几个,吃饱的时候,大家都快醉了。我先回的房间,满脑子想着宋飞扬,想像我们遇见的情景。
想起他,宋飞扬。那个接替了林勇斌给我温暖的人,我的初中英语老师。
他是一班的班主任,可是他喜欢二班,喜欢二班的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总是在课堂点名要求我回答问题,总是当众表扬我的聪明好学、热情上进。在路上遇见,他会亲切地跟我打招呼,若同行有别人,他会向别人这样介绍我:“卓宝宝,我的学生,很活泼,很聪明,很懂事。”到二年级的时候,一班的女生已经极度地厌恶我了,她们从来不会跟我打招呼,见到我就狠狠地翻白眼。因为那时候,我有他的宿舍钥匙,可以去他那里吃饭;当放学以后他要去打篮球,或是要跟别的老师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我就会去帮他改作业。“答案我写好了,放在抽屉里。”他留这样一张字条。
我很认真也很细心,尽力模仿他的笔迹,但还是被别人看出来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结婚一年,妻子在南宁,两个还闹着矛盾。因为她要求他到南宁去,而他想留在镇初中。那时候周末他通常都是在学校过的。我的整个初中和高中都在学校住读,即使周末,也大都是在学校过的。周末阳叔叔和母亲常常打电话叫我回去,但是我很少回去。那个家不属于我,我在那里只是一个外人。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了解到我的家庭状况的,他对于我,就多了一份怜惜。周末的时候会叫我到他的宿舍一起吃饭。“不能白吃的啊!”他这样笑着说。他负责炒菜,我负责做饭,洗菜,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很开心。晚饭后,他常常坐在操场上,沐浴着如水的月色,悠悠扬扬地吹口琴,我洗碗以后,会坐在桌前听着他的琴声,读他随手写下来的诗句。他爱写诗,很优美的句子,我从那些句子里面感觉他,体会他,悄悄地,慢慢的,觉得那么亲近。那之后,写诗也成了我的爱好。
他把宿舍钥匙给我的时候,说:“你要把你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员哦!只有家庭成员才有钥匙对不对?”
那时候,我望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对我来说,我拥有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那是信任,是爱和温暖。
很温暖的生活,可是为什么,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呢,初中二年级的女生,发育还不完全,除了一双眼睛,任何地方看起来都还是一个孩子,那时候还没有资格去爱与不爱。
那个晚上,他喝酒回来,坐在旁边看我给他改作业,感慨说:“你人不大,做起事来还真认真,跟大人一样,稳重,负责,让人放心。——你才十四岁吧,”他说,“真好的年龄啊。”
“你的年龄不好吗?”我问。
“不好,太疲累,感觉已经老了。想想我十四岁的时候啊,你才刚出生呢。”说着,他笑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低着头不作声。是啊,他出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等我终于长到他这么大的时候,他早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我只有十四岁呢,我只有十四岁吗,不,如果指的是心理年龄,那么我早就已经长大成人了!我长成在林老师结婚的那一天,我有期待,我期待成长,期待爱。可是为什么,我还小,而他们全都在我未成长之前这么早地出现,他们不等我长大,不给我留一个位置……
回宿舍的路只有两百米,我却像走了两公里。
我在图书馆找古诗词,没有找到那句诗的出处和全文。
转头,望见窗外落叶漫天。奇怪呵,为什么留心看风景的时候,却总是看到萧瑟的秋天呢?
眨间间又过了一个月。夏天正式到了,气温一天天地升高,窗外的树上知了开始了凄然的长鸣。
没有想到,突然见到了宋飞扬。似乎是上天的眷顾,中断十年多的回忆,突然重新续接起来。
——章程和秦顺康联系上了宋飞扬,请他吃了一顿饭。自然,章程把我也带去了。他并没有说要请宋飞扬一起吃饭,只是说,带我去参加一个饭局。
在酒桌上看到宋飞扬,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还是那个样子,高大,健康,皮肤光滑。他微微地长了肚皮,却显得更为成熟和有魅力,他微笑着看着我们走进来,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定格,眼神中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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