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竹吟-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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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身想要再问清楚,那抹青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
「明日我还会再来,你们最好都安份守己……」
「蓝志轩──!」对空长啸,心底的痛却无法消散。
此刻的他,究竟如何做才是对……
*
「……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
黑暗中赫然一抹身影骤然立於床边,浅眠之人却带著轻笑开口,临危不乱地缓缓坐起,一双幽蓝沈静的凤眸在漆黑之中依然闪烁著寒光,慑人心魄。
「……」前方人撑著单颊悠然镇定,而来人却始终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呵呵呵……」有一阵清扬地笑,听起来十分悦耳,「看你如此模样……应该是他来了吧?」虽然比他预期地早一些,不过想想也该是来的时候了。
「哈……」忍无可忍地沈沈一叹,借著稀薄的月光映衬著来人那张满是愁容的俊脸,隐隐再一次喟叹之後才开口道,「……不止那块木头来了,还有一个半死不活地笨蛋!」
闻言,床上的身影微微一怔,稍稍换了一个姿势,沈默了整整半盏茶的时间,才再次淡问,「……现在怎麽样了?」
「带著那样的伤,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赶来洛阳,已算是奇迹吧……」幽幽道来,不意外地见到黑暗中的凤眸眯成耀星般细锐,「这也怪不了那块木头,您比谁都清楚,那个人也是死脑筋,一心想著……」
「无须多言!」像是没有耐性细听,一只黑色的大掌挡下了对方的开脱之言,「……已经医治过了麽?」
「凭我的医术,恐怕无法根治,若非您那道先天真气护住心脉,此刻恐怕早已神仙难救!」他亦不想隐瞒,尽管事实有些骇人,「别无他法,我暂时以威吓的手段让他们留在客栈,只不过……兴许也按捺不了几日吧!」
听著耳边的话凌厉的凤眸充满矛盾,没有再出声,仅只是自床上移出修长的双腿,缓缓套上软靴踱步走到空有明月的窗前,始终沈默不语。
「……您身上的穴道当真如此难以冲破吗?」看著清冷的背影,来人侧著俊脸,口吻中透著浓浓地自责,「倘若、您想要离开,或者我……」
「今日我知晓了一些姑姑从未对我提及过的往事,此刻……我无法离开,还有一些事需要调查清楚!」月光之下,一张妖娆慑人的邪魅脸孔缓缓呈现於眼前,微微皱著淡眉。
「更何况,南宫烈的闭穴手法确实十分奇特,每一次运功便会觉得浑身冰冷刺痛,我猜想是他针对玄冰劲的周天运行而自创的点穴,我需要一点时间修炼烈阳才能冲开……」
「……」听了耳边的话,後者垂首而立,隐握著双拳不再开口。
「志轩……」再一次幽幽轻唤,脚步停在一步之遥,挑起对方满是自责的脸,「此刻我可以相信你麽?自小陪伴我左右的右使……对我又爱护又妒恨的蓝志轩……」
「……」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地仰头淡笑,「果然……您还是知道的,也对,大概除了那块实心的木头……」自嘲地轻叹,不敢对视眼前过於精明的凤眸,只是吹拂在耳边的话震慑著他心神。
其实,这一刻他不敢再称眼前人主子,在他选择背叛之後,已再没有资格……
只不过,他想自己恐怕根本无法彻彻底底的背叛眼前人。
从某一层面来说,他与那块死心眼的木头无异,身心皆被束缚著,只是这种感情与私爱无关,那是比主仆之情更深厚的近乎於亲情般的情感。
「呵呵……」同样坦然无遮地笑,对上邪魅幽蓝的凤眸。
我这一生唯一侍奉的主子……
聪明如您,又怎会不知。
何必再来问我是否可信,您明知即便是要我献出生命亦无悔无怨……
顷竹吟。49
第四十九章
身处洛阳分殿时虽不长,但依稀可知大致分为内外二院。
所谓的“内院”,隐秘且透著丝丝诡异,多日短住,除却南宫烈的几名心腹侍者与老管家靳伯,司徒尊几乎不曾见过其他族人。
然而,这些并不算什麽,最令司徒尊在意之事,亦非人烟稀少。
挑著疑惑若惊地邪魅凤眸,睨著他所熟悉却又莫名陌生的图案,这内院中几近随处可见的图腾,著实令人心中难安。
下意识地伸手搭在自己的左肩,白皙的指尖深陷入肩胛,幽冷地瞳眸微眯成丝,倒映著墙上栩栩如生地浴火凤凰……
居然会在南宫烈的地方见到如此图案,其隐含的冲击性,早已远远超越爹爹与南宫烈那纠缠不清的暧昧关联。
忆起,姑姑再三警告南宫烈,不可杀他,不可伤他的说辞,此刻想起,心底竟不期然地产生一种荒谬、不思议却又宛若笃定般地猜测。
「哈啊……」仰天了望空明苍天,司徒尊泄气似地沈沈喟叹。
心中千丝万转,凌乱不堪地妄念,千万别中,否则……他该如何去面对那根破竹子。
爹爹真是丢了个“大麻烦”给他。
如此匪夷所思地剧情展开,倘若一切真如他所想,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麽他该如何去应对……
「呵呵,小子,又躲在门外,想要偷袭本座?」
紧闭的净室房门内,传来带著轻笑地低沈调侃,打断了司徒尊哭笑不得地自哀自怜。
「哼,你以为我是某只缩头乌龟麽?总是藏头露尾,无胆匪类!」一脚踹开轻阖的房门,入眼便是前方头也不回,端正静坐的南宫烈。
「看来多日的好吃好睡,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可要本座动之锁链将你丢入地牢才肯稍作收敛?」司徒尊尖锐的话换来南宫烈似是而非地冷笑,依旧盘膝而坐,不曾回头,嗓音听来沈稳而淡泊,分不清喜怒。
「噢……莫不是以为如此就能令我惧怕吧?」冷蔑地嘲讽一笑,司徒尊举步进入房间。
果不其然,那令他在意的图腾净室内也同样存有。
据高临下睨著一再追寻爹爹踪迹的男人,司徒尊轻眯起凤眸,薄唇微微一动,幽幽吐出多日来盘踞心头的疑问,「喂,南宫烈,你这墙上随处可见的火凤图案……可有特殊意义?」
淡淡一问,令空旷的净室陷入异样地静。
「呵呵……」许久之後,南宫烈撑著左膝,一阵嘲讽似地轻笑声打破沈寂。缓缓起身对上邪獒的凤眸,轻轻柔柔摇了摇头,「大月氏亦大不如前,居然连自家家臣的族徽都不识,岂非贻笑大方。」
「……族徽?!」吻合心底的答案,惊愕之情盖过一切,令耳边的嘲弄都变得微乎其微。
一切莫名地如他所想,这果然是南宫家的徽记。
那麽……他肩上的也是麽?
还是……令人发指的“巧合”?
「可有刺於身上的习性?」试探性地淡问。
眉峰一挑,迎上南宫烈诧异瞪大地鹰眸,无须作答,司徒尊心中已然明了。
「听你爹说过吗?」掩起眼底地惊讶,南宫烈冷凝地轻叹。
凝著於司徒麟相似容貌片刻之後,自嘲般轻嗤一笑,目光转而移至墙面上的图腾,双手负於背後,淡淡道来。
「我曾听我爹说过,四大家族皆有自己的族徽,南宫家是火凤,东方氏为云狼,皇浦一族乃雨雕,欧阳……未被灭族之前是以风蛇为标志。」
往事遥远而怅然,南宫烈仅只是欲言又止般,点到为止。
再一次回身,眼前是司徒尊难得一见沈静、若有所思的神情,下意识地伸手揉揉了对方柔软的青丝。
「看起来当真从未有人对你说过这些……」宠溺地口吻,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禁哑然,睨著愕然收回的大手,浅笑僵硬在唇边。
不知为何,与司徒尊相处,他总会自然而然产生一切亲切感,这种感觉阔别已久。
莫非……只因这小子是麟的儿子,便扰乱了他的心吗?
不、即便是麟,亦无法给予这种亲人般地感受。
更何况,麟……与他,与司徒尊二人,除了容貌相似之外,心性可谓风马牛不相及,无一处相似,截然不同。
「喂,你还没说,是否有将族徽以刺青方式纹於身上的习惯?」将南宫烈微妙地情绪变化纳入眼底,司徒尊隐隐咬紧牙关,锲而不舍地追问著。
呵呵,或许是因这份熟悉的傲慢孤高吧!
如同照镜般地错觉,如靳伯口中的爷爷,如宁死不屈地爹爹,让他有一种亲人重新回到身边的错觉……
所以,才迷惘吧。
「嗯,有!」略微阖眼点头,南宫烈清冷地鹰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依循古时流下的规矩,南宫、东方二族於左,皇浦、欧阳於右,分别将族徽刺在族人肩上,寓意为侍奉主上之左右手……」
「……」果然如此!
虽早已猜中,司徒尊闻言却还是犹如五雷轰顶般震慑不止。
尖锐地虎牙深陷入红唇,清偿腥甜滋味,耳边的话语迎合了他心底荒谬绝伦的猜想。
「只可惜,大月王早已不复存在,四大家族亦今非昔比!」瞧著司徒尊莫名凝重的神情,南宫烈仰天幽幽一叹,「欧阳一氏自我爷爷那一代便已覆灭,其余……倘若际遇相似,恐怕也难逃灾劫。现如今的南宫家,身负此印之人,也只剩我一人!」
「……兴许……不止、一人……」顺著南宫烈的话,震惊地低喃滚动在喉咙口,不自觉地溢出薄唇。
「你说、什麽?」不止一人?南宫烈皱著俊眉,状似不曾听清地反问。
「我……我有说话麽?」半含著凤眸,司徒尊漾起一抹省烦从简的苦笑,不愿再多言似得挥手转身,「你继续静你的坐吧,勿须理我……我亦需要好好整理一番思绪……」
老天,这算是何种莫名其妙地情节发展?
如此容易猜中,他是否应该学中原人去买字花?说不定一买一个中!
纠结地迈开大步,十指在身前紧紧交缠,司徒尊头也不回地离开。
倘若、若真如他心中所想,那岂非跟那根破竹子成了世仇……?!
──看来,非要尽快找出爹爹或是找到姑姑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司徒尊突如其来地说走就走,南宫烈并未出声阻拦。
「……不止一人、吗……」凝著锐利地鹰眸,细细反复咀嚼著偶然入耳的说辞。
念著想著,赫然脑中灵光一闪,眸光一凛,瞳仁骤得放大。
南宫烈一脸天崩之色,微张著口,不敢置信瞪著司徒尊消失的方向……
「莫、莫非──」
颠覆一切的猜想,顿时占据思绪,难辨真伪,却抑不住心随之假想在胸口奔腾不休。
……会、吗?会如他所想吗?
谁来告诉他,谁来证实!
麟……
*
「如何?找到了吗?」
在一闪精致华贵地门扉前徘徊许久地蓝纱少女,虚弱惨白的俏脸见到来人燃起些许希望之光,然而却在看到对方黯然摇头之後,险些脚步不稳地昏倒。
「咦,蓝心姐,您小心呐,找不到也没法子,兴许、兴许当真是被驰左使带了出去……为了救宫主吧!」只觉得蓝纱少女微微一晃,一旁身著黄色罗缎的少女赶紧伸手搀扶。
「就是嘛,小猪关心宫主,所以才会随左使一同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