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夫人被害事件 作者:(日)山村美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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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木感到事出所料。原认为告诉他找到了其犯人他会高兴的,想不到他反而很惊恐。不过,细想起来,作为被害人的家属,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心境吧。他在自思自叹:到了这么一把子年纪还没有成婚,生活经验,实在太少了。
远山未续弦,专心致力于工作,父女二人安静地住在这里。
笛木从经理室出来,暂时住在大阪旅馆。安顿后,与东京的事务所取得联系,然后笛木展开了旅馆准备的晚报,他不禁勃然大怒。
“真犯人是我,我20年前杀死了董事夫人”醒目的标题跃入眼帘。
笛木很注意尊重有关人员的意志,尽量不使它泄露到外部。
难道是大分县警察署泄露出去的?那也说不定。不过从本人申请采访时的勉强劲来看,倒也未必。
他觉得奇怪,便继续读报。
“这起案件的嫌疑者饭岛贡氏(当年25岁)否认罪状,但却被判处15年徒刑。服刑中继续喊冤叫屈并无反省之意,故未蒙特赦与假释之恩……”
报道在说了上述同情饭岛的事实后继续写道:
“最近,大皈的林进一氏(40岁)主动投案称:‘该案的真犯人就是我。’据该氏说:起初,无罪的饭岛被投入监狱,他得以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真是欣喜若狂。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念其家眷的苦痛,难忍良心的折磨,在朋友的护送下到东京新宿警察署自首。林进一氏被带到本署,受到了审讯。但是据估计,即使判明是真犯人,由于时效成立,也不会被起诉。”
——其他报纸也都报道了大同小异的内容。
被他人抢了头功,笛木极为不快。
被那两个人捉弄了,被他们用做了查清时效的工具,可是竟然专程跑到九州来!
他觉得不能忽视无罪服刑之苦,受正义感的驱使,他才染指此案。他想:研究假案,可以使律师弄出点名堂来,因而表现得热情洋溢。
他指示临时雇用的律师和女事务员,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搜集公审记录和当时的报道,还亲自调查,已经作了大量记录。
但是,不通过自己就抢先发表,好端端的一件事竟被报道机关给弄糟了。身为律师,真是无地自容。
“这个案件应就此罢手,在旅馆里搜集的文件全都废掉!”他愤愤然,东京的岩本打来了电话。
“先生!看到报纸了吗?”
笛木对岩本那明显的毫不在意的语调特别生气。
“什么看没看的!为什么不与我商量就那么干?能利用我和利用我,在方便的时候愿怎么做就怎么做,岂有此理!”
他对电话筒大发雷霆。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本想和先生商量后,如有可能,请先生陪同去自首。可是挂了两三次电话,说您出差。如果不快去自首,也许林也会变卦的。所以等先生回来后再去正式自首,只不过暂且向警察说了说。”
岩本悠然自得地回答。
“混话!自首还有什么正式和非正式的?事实上,天下都知道了!”
“啊,对不起。您不知道,我也为难哪。报社的人来了,电视台的人也来了。没法子,非让我参加今夜11时‘深夜演播室’的的演出不可,题目是《话题的焦点》。我是第一次上电视,心里扑通直跳哪。”
你以为他是满心羞愧地道歉吧?可是又漫不经心地叫你上贼船。笛木也觉得对这种人发脾气太无聊。
他无心观察“深夜演播室”的电视节目。但又放心不下,便坐在床上欣赏起电视里的半裸体舞。这时场面忽然一变,成了《话题的焦点》。
随着一对男女司仪轻盈有趣的主持词,映出影片特写:案件的当事人来演播室漫谈。
把刑事诉讼法错说成刑法,把时效的中断说成终止。还常出现一些法律专家认为滑稽可笑的错误。不过对于案情的介绍一般人都能明白。
“那么现在就请自称真犯人的林进一出场吧。”
演播员的声音和模仿钢管乐的小号齐发。出场男人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岩本修。
两个演播员交替询问。林低着头,慢吞吞地回答。
“啊,介绍晚了。这位是陪同林先生自首的,请问尊姓大名,和林先生是什么关系?”
演播员伸过去麦克风。岩本喜形于色,圆脸上皱纹累累。
“我叫岩本修。和这位是朋友。说老实话,原想请律师笛木先生陪同自首,可……”
刚刚在电话里被暴跳如雷地训斥了一顿,现在又摇尾巴,先生长,先生短的。
像这样的狗杂种,真叫人啼笑皆非。
终于看得入迷了。纱面女郎取下乳罩,渐渐隐去,推出字幕,节目结束了。他没有得到任何新材料。
刚要睡觉,电话铃响了,是看过方才的电视的报社记者打来的。大概又是那个岩本告诉他我住在这个旅馆的。
因为出现了律师的名字,所以马上打来了电话。
“你支持那个人的背景是什么?”“我是好奇,请问审理杀人犯的法律时效是多少年”等等,简直是翻一下《六法全书》就会明白的普通常识,却被没完没了地纠缠了好长时间。他内心也不是没有反感,然而对方是报社的人,所以只好以礼相待。
刚刚放下听筒,别的报社又来电话。平素自命坚韧不拔的笛木,电话应接不暇,被搞得精疲力尽。
他第二天返回东京的事务所,周刊杂志的记者、广播电台的采访班子蜂拥而至。一周时间没处理法律事务所的工作,倒被“真犯人事件”闹得头昏脑胀。
真犯人事件使他静静地思索,夺走了宝贵的法律工作时间,颇令笛木怏怏不快。
但是应记者采访所说出的事实,无论哪家报纸大体上都忠实地刊载了,这倒令他高兴。
当记者们询问他的感想时,笛木说:
“时效的事不成问题。真犯人,应该自首。因为这是重大问题,所以我想亲自慎重地调查之后,妥善运筹。我已告诉要在查明之前等一下,可偏偏在去大分进行此案调查的期间发生了此事,真叫人为难。据我调查证实,林氏供出的二三事,非真犯人是不知道的。因此,现在可以认为林氏也许就是真犯人。假如是真的,林氏算做出了有勇气的行动,对无罪而服刑的饭岛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谈了上述的感想。
电视台屡次邀请他出演,他却一律拒绝。
拒绝的事也被报纸和电视台报道出来了。这与他迄今的发言相辉映,有很多人对笛木律师的谦虚人品抱有好感。
令人意外的是,从那以后,委托他辩护和前来商谈法律事宜的人突然猛增,件数超过平常的10倍。
笛木再一次为早已领教过的大规模的宣传威力惊愕不已。
说起大规模宣传的威力,岩本也信服,因为这使他一跃成为名人了。
他那嘻笑轻薄的态度惹人讨厌。但天生一副使对方心情愉快的明快性格,却成了满有人缘的原因。在他现在工作的食品店里,热闹非常,想亲眼看一下岩本,希望和他交谈三言两语的顾客,简直是拥挤不堪。
估计销售额超过平常的好几倍。
八
那天清晨,笛木哭丧着脸,瞪着报纸。
晨报上登有一组有关这起案件的特辑,而且末尾还登有大野教授的谈话。
“对自己的鉴定是自信的。我认为饭岛以外不会另有犯人。”
谈话的意思大致如上,寥寥数语。正因为是具有权威的大野教授,话虽少,却具有不容置疑的严肃性。
笛木想:如果林是真犯人,那么对作为惟一证据的血型判断就是错误的。
岁月流逝了二十多年的今天,难道教授还有如此断言的根据吗?
笛木马上给教授打电话求教。
“现在就要到大学去上班……”大野教授说了几句开场白后,对案件做了简要的说明。据他说,用ABC型鉴定嫌疑犯饭岛衬衣上粘的血迹和被害人寝具上粘的血迹,结果是B型,与被害人的血型、致;另外,用MN式进行分析也是Q,再进一步用FE式判定血型都与E一致。
含有这种血型B、M、O、E者,比例是千分之十五。以此为基础进行计算,衬衣上的血定为被害人的概率可达98。5%的高比率。
“20年前的鉴定,对数值还记得那么清楚啊!”笛木赞叹道。
“哪里,新闻记者来采访过,那时复习了一次。”大野教授说着,笑了。
笛木不快的心情这才有所缓和。他一抹欣慰的情感爬上心头,单刀直入地问道:
“您说对鉴定结果是有自信的。不过资料少,仅用粘在衬衣上的小血迹嘛……噢,我是外行,我想,你鉴定时一定碰到了不少困难吧。关于这一点请问您的看法如何?”
“化验时,资料少,采用了充分地进行预检之后提出正确结论的做法。资料少,再加上日久天长,现在不可能重新鉴定,我对那次鉴定是有自信的。那么我上班啦,有事请到大学找我。”
说着,挂上了电话。
笛木想:既然这样,下一步就应该会见一下作为犯人服满15年徒刑的饭岛贡,听一听他的意见。
正当这时,《周刊事件》的记者登门来访。
他说:打算在本刊的斡旋之下使自称真犯人的林进一和无罪服刑的饭岛贡两人会面,特请先生务必光临。
“是让我出席解说法律?”
“不,自便。实际上是这么回事,自称真犯人的林先生希望见见无罪而服刑的饭岛先生,向他赔礼道歉,所以去请了饭岛先生。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林进一,他认为林发自理性,主动投案,我的坏名声得到洗刷,值得高兴;但我为林背了杀人的黑锅,坐了15年牢,吃尽了人间苦。当我们再三请他时,他却说了解这一案件的律师笛木先生同席,我就去。因此务请先生光临。”
原来如此。是要他勉为其难,作饭岛的陪客。笛木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不过笛木还是应允了。他有他的想法:见一见饭岛,当事者聚集一堂,也许能得出这个事件的正确结论。会见的安排是这样:会场定于饭岛贡的家。周刊杂志的记者、摄影师、速记员和编辑们已经提前拥挤在会场。这时律师笛木领着“真犯人”林进一和中人岩本走进来。
饭岛在东京江岛区,作为监狱回归的改恶从善者,堪称出色的成功,目前经营一个汽车电器品商行,门面很阔哩!
他出狱的当时,很难找到工作,于是就用一台半旧充电机开办了汽车充电业。那时正是汽车热的最盛期,给汽车安装冷气装置等电器品的活儿源源不断。他运气很好,仅5年的时间就发展起来了。
饭岛沉默寡言,表情冷淡。有人说:这是他提高商行技术威信、赢得固定雇主的原因所在。
今天,热心于工作的饭岛也歇业一天,精心安排,在充当会场的客室放上桌子,让女儿准备茶点。
他生来不善于交际,神色难看。
林等人准时到场。
镁光灯闪烁,录音磁带转动。
司仪记者刚说“里边请”,林就一屁股坐在客室的门槛上,头拱席子说:
“饭岛先生!对不起你,真对不起你。明明是我杀的,我却瞒过警察的耳目逃之夭夭,给你添了灭顶之灾……我不知道怎么谢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