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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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振纲从碎石中抬起头,将头上的尘土抖落,耳朵被炮弹震得嗡嗡的响着,他扭头看了下身边战士,刚才的炮击,战士们就趴在石头地面上,根本没什么掩蔽的地方,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
伸手拉开被弹片削去半边脑袋的机枪手,石振纲抄起了机枪,对身边幸存的副射手喊了一声:“上子弹!”
副射手连忙将子弹带从弹药箱里取出来,将一头卡在机枪的进弹口,然后伸手托起了另一头,将另一根子弹带的卡簧卡在这条上面。
“咔嗒”
石振纲伸手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朝战士们喊道:“把他们放近了再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战士们沉默着,枪口对准了渐渐接近的日本兵。
五百米
四百米
一百米
石振纲还是没动,仿佛一块岩石一样趴在那里。
还剩八十米了,战士们都能清晰的看到日本兵钢盔上的太阳标志了,石振纲依然没有开枪,一些战士的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
终于当鬼子走到七十米的时候,石振纲手中的重机枪响了,愤怒的火舌划过一道道白线,射向日本兵。
与此同时两翼的机枪几乎同时响起来,弹雨扇子面的射向山下。
日本兵像割稻子一样的倒下一片,剩下的先是向后一退,接着嚎叫着又向前冲来。
阵地上的枪支在石振纲机枪的信号下,一起开火,一时间将日本兵压制在五十米外,前进不了一步。
见这样的情行日军的迫击炮手迅速调整炮距,将迫击炮弹小心的放了进去,
二十九军的阵地上又掀起了一阵烟雾,左右两翼的机枪都安静了下来。
石振纲看了看山下的日本兵迫击炮,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敌人,从背后拔出了大刀,喊道:“上刺刀,准备白刃战!”
战士们纷纷从背后拔出大刀,将身边的手榴弹拧开盖子,导火环挂在小拇指上,盯着冲上来的日本兵。
第008章血战口门(二)
北方的二月,天很冷!
喜峰口镇土围阵地前,二十九军和日军的尸体交错着,纠缠着,将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山坡上堆得满满的,鲜血从刚死不久的尸体上流下来,在地上缓缓的向低洼处流去,半路上就在凛冽的北风下被凝结成冰,原本那应该殷红的颜色也慢慢的变成了暗红色,落到西边山边的夕阳把金色的光芒投过来,将战场又染上了一层妖艳的金黄色。
阵地上唯一的一棵半干枯的老槐树也被炮弹引燃,冒着缕缕的黑烟。
随着最后一次进攻的敌人慢慢退回去,战场上的厮杀声和枪声停了下来,日军的炮火攻击也没开始。
石振纲通过望远镜里看到,日军营地乱糟糟的一片,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空气中也飘来一股淡淡的饭菜的香气。
“看来鬼子是吃饭了!”石振纲心里想着,坐了下来。
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没发觉,现在一放松下来,石振纲就觉全身的骨节都像散了架一样,又酸又麻,仿佛是千万只蚂蚁才骨头里面爬一样。
坐在地上,右肩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石振纲知道是刚才一个日本兵那一刺刀的结果,要不是勤务兵一把推开他,估计刺中的就不是右肩而是左胸了。但勤务兵却被鬼子的刺刀划开了肚皮。
“哦!”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石振纲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他连忙手脚并用爬到勤务兵身边,低声的喊着:“二娃,醒醒,醒醒,你不能睡啊!”
勤务兵小王身上盖着一件破烂的军上衣,腹部被绷带胡乱的缠裹着,一截青色的肠子从三寸多长的伤口中露出来,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听到营长喊自己,二娃努力的睁开眼,苍白的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营长,我好困,我想睡觉!你让我睡会吧!”
望着渐渐又闭上眼睛的二娃,石振纲用力的摇晃着他那渐渐冰冷的身体,声音里带着点颤抖:“二娃,二娃,你给老子睁开眼,你小子不许睡,不许睡!”
阵地后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石振纲回头看去,见一队身着特战队服的士兵;狸猫一样的在山石间跳跃前进着,迅速的接近了他们的阵地,为首的正是赵旅长的好兄弟——秦阳。
石振纲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他低下头用尽全力的摇晃着二娃,大吼着:“二娃,你坚持住,救护队来了,你有救了,你给老子坚持住,听见没有,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二娃青色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头却慢慢的向一边歪去,放在石振纲膝头的右手缓缓滑落。
听到了石振纲的叫声,黛儿快步的跑了过来,蹲在了二娃的身边,伸出手在他颈间试了试,然后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朝着石振纲摇了摇头。
石振纲低下头,望着二娃那仿佛熟睡中的脸庞,伸出手轻轻的替他擦去脸上的烟尘。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他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二娃的脸庞落上了一滴眼泪,接着又一滴,又一滴……
天色黑下来了,日军的宿营地里灯火摇曳,人影不住的晃动着,不过看来没有立刻进攻的意思。白天一天的进攻让他们也付出了尽一百人的代价,而217团三营则是二百多人的伤亡。
喜峰口镇土围阵地上,却是一片漆黑,一盏灯火也没有,黑暗的环境对于已经习惯了夜战的二十九军官兵来说不算什么。至于秦阳的特战大队,夜战这项是基础科目,自然更不在话下。
掩体后面的空地上,一百多名士兵排成四列纵队站在那里,每人都是背背大刀,腰里掖着两颗手榴弹。
秦阳站在一边,身后那四十多名特战队员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一身特战装备,头上戴着钢盔,脸上被秦阳用草药配置的迷彩药膏涂抹的花花绿绿。
石振纲右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从绷带中渗出来,将军服都染红了一片。他左手拎着大刀,打量着面前的这一百多人。
凛冽的北风呼呼的吹着,战士们背后大刀柄上的红绸猎猎作响。
石振纲看了一眼秦阳,见秦阳换上了一身和队员们完全不一样的特战服,将一把黑亮的手枪插在大腿上的枪套中,将军刀连鞘挂在腰间。
“石营长,准备好了吗?”秦阳收拾停当,转头问石振纲。
不知为什么,他一穿上这身衣服,就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时代,那个曾经无数次穿越的丛林,还有那些熟悉的弟兄们。
来到这个世界时间这么长时间来,随着对这个时代的新奇感渐渐消失,秦阳越来越思念他原来生活得那个时代。
他知道他的根在那里,他的根在那个绿色的军营,在那嘹亮的起床号,在那迎风招展的军旗!
所以他一直舍不得拿出这身衣服,因为这是他和那个时代唯一的联系了。
但现在他必须要穿上了,因为一名特种战士每一次执行任务都必须全力以赴,不管对手是苍鹰还是走兔,都不能有一点大意。
石振纲看了眼秦阳,他发觉穿上这身衣服的秦阳似乎寻回了什么,神采中散发着一丝独特的气质。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于是点了点头。
秦阳一挥手,带领特战队员鱼贯跃出一人来高的掩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石振纲低喝一声,带着那一百多名敢死队员也爬出了掩体。
夜已深,除了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听不到其他的什么声音了。
日本兵的营地越来越近,甚至连哨兵的脚步声都能清晰的听到了。
特战队的尖兵组,停下了脚步,伸手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后面的特战队员也停了下来,按照五人一组的战斗队列迅速散开。敢死队员们则跟在他们身后。
铁头朝另外两名尖兵做了个手势,两人点头示意明白,然后三个人向日本兵的两名哨兵摸去。
哨兵端着三八大盖步枪,来回的走动着,他们不认为二十九军敢来偷袭他们,要知道营地里有近三百名鬼子,而且在营地的四角,日军的装甲车二十四小时的有人在里面,即使日本士兵,也是吃饭睡觉步枪不离手,想要偷袭没那么容易。
何况他们根本不认为中国军队有胆量来偷袭。
铁头悄悄的掩进到距离两名哨兵只有四五步远的地方,突然从黑暗中窜出,眨眼就冲到两名哨兵的面前,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他们脖领的军装,将两人的头向一起碰去。
砰得一声脆响,两名哨兵头上的钢盔碰到了一起,撞飞了出去。
即使戴着钢盔,两名哨兵还算是被撞的头晕眼花的,不过没有昏过去。
“哎呀,忘了乌龟壳了!”铁头叫了一声,将两名哨兵伸手抓枪,连忙双手用力,又是一下,这次像两个破西瓜撞在一起似的,两个日本兵的后脑上血流如注,铁头一松手就倒在了地上。
“铁头,别玩了!”秦阳低喝一声。
铁头连忙应了一声,带着两名特战队员向一角的装甲车冲去,另有三组特战队员向其余的三个角落里的装甲车奔去。
日军的装甲车,一共十余辆,不过除了放在营地四个角落的四辆里面有人之外,其余的都停放在营地里的一片空地里。铁头他们借助帐篷和阴影的掩护,向装甲车摸去。
一个日本兵从装甲车里爬出来,唱着日本拉网小调跳下装甲车,走到帐篷旁,解开裤带就要撒尿。
铁头突然从帐篷后边闪出来,一脚踹在日本兵的膝盖上,咔的一声将他的膝盖骨踹断,日本兵惨叫还没出嘴,面门就又挨了重重一击,剧痛中昏了过去。
望着陷入昏迷的日本兵,铁头收回撞击日本兵面门的膝盖,得意的笑了。
身后跟到敢死队员手中大刀举起,对着地上的日本兵就是一刀。
装甲车炮塔的顶盖忽然动起来,一个日本兵从车顶上的舱门中探出头来,可能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来看看。
铁头吃了一惊,他飞身跳上装甲车,左脚横扫,舱门顶盖啪得向舱门砸了下去,实心钢板制成的舱盖重重的拍在日本兵探出的头上,日本兵又掉进了装甲车舱中。
铁头从腰间拔出一枚手雷,拽下引火,一手掀开舱门,将手雷丢了下去,然后盖上舱盖,跳下了装甲车。
刚跑出几步远,装甲车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都忽悠了一下。铁头回头一看,从装甲车的每一个空隙中都冒出了浓烟。
“成了!”铁头一拍光头,向场地中央停放的装甲车跑去。
几乎与此同时,营地四个角落负责警戒的装甲车,都遭受了同样的命运,被特战队员的手雷给炸成了一堆废铁。
爆炸响起的同时,特战队员和敢死队员们已经四散开来,敢死队员双手举着大刀冲进了帐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日军还没来的反应过来,大刀已经带着寒风劈了下来。
特战队员半蹲在地上,索米1931冲锋枪精确的点射,将一个个从帐篷中冲出的日本兵射杀在帐篷门口,四十多支冲锋枪组成了一张严密的火力网,将每一个漏网之鱼轻松的击毙。
营地一角传来隆隆的声音,特战队员转头看去,见好几辆装甲车轰鸣着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从好几个日军的帐篷上碾了过去,帐篷连同里面的日本兵一起被碾碎在装甲车沉重的履带下面。
望着站在装甲车顶上,手里端着车上的机枪一边四处扫射一边哈哈大笑的铁头,特战队员心里暗骂了声:“队长真他妈的是疯子!”
石振纲拎着还在不住往下滴着鲜血的大刀,从一个帐篷里冲了出来,这么久来,这仗打的最痛快,砍小鬼子的头就像切地里的西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