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携丁香入梦来-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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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费了这些心思,能让你不费心就好。”他旋即一笑,眼中有一抹坦然的直白:“除了你要的之外,我又多加了两味宁神的药材。”
我有些无奈耸耸肩:“瞒不过你。”他却只是淡淡的,没有回应。
最近忧思太重,每时每刻都有万千事情在脑中游过,常常夜里也不能安眠。前几日便借着试探着问二皇子,遮遮掩掩说要“镇宅之味”,只换来他啼笑皆非的眼神。“配不了就算了”,我话还没出口,就被噎回了肚子里。
李平细长的手指掠过我的脸颊,从发髻上捻了一片落下的丁香花瓣,开口却并不看我:“这味也许用来镇宅。”
虎的我脸上一阵红白,只觉他指尖的寒凉还停在脸颊上。他似乎总喜欢碰到我的脸。
其实如今想来,我的这点心思如何瞒得过,镇宅?我不过是想要镇住自己心里的那一方宅子罢了。他如此通透的人,怎会不明白。
“要不要用了晚膳再回去?”从经书里抬起头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了,李平正坐在桌旁,平静的看着我,等我回答。
“不用了。”直觉的脱口而出。
他的书房总能让我繁杂无比的心思安宁下来,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李妍嫁了,常春也鲜来走动,能说话的便只有这一个人了。只是话其实也没有说多少,大多时候他不过是拣本自己翻旧的经书随意的扔给我,我就自己往波罗密多去了。他调调香,或看看书,总之似乎都做着各自的事情,却有默契的互不打扰。
“吃顿饭也不会立刻变成我的侧妃,不用那么紧张。”他有些无奈的调笑。
我闻言倒是有几分好笑:“谁紧张了,不过是你的斋饭太素,油水全无,不合胃口罢了。”
他亦不做辩解,抬手将门口守着的太监招进来,嘱咐将我送回去。
回到住处,秋实伺候着简单的用过晚饭,便有小太监进来将父亲给我的家书递过来。我命秋实将李平调配的香料点上,梳洗过了,便独自在屋内准备休息。父亲的家书无非寥寥几字,说说弟弟妹妹的趣事,将手边的经书拿过来看了两眼,香味萦绕,月光如水皎皎,脑中似乎有些东西被沉静下来,有些被抬升上去,就着丝丝香意,竟不知不觉一夜好眠。
☆、30。 乱与静 失与得
太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乱了阵脚的?或许是某次皇上头痛又犯他再参晋王拥兵自重目中无人残暴无略时窥见皇上心灰意冷的眼神,又或是渐渐毫无遮掩的帝后不和导致皇上对皇后的厌恶不加掩饰也让太子颜面无存的时候,更或者是他几次奉命办差却始终优柔寡断潦草收场时恐惧的探测父亲心思的尴尬之时。他也许从来没有停止揣测过皇上也是父亲的心意,间或的赞许能让他喜形于色而稍有的失望即让他愁眉不展。的确,他太在意父亲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心思,一个。。。所有,久而久之,这些锱铢必较患得患失的心情连原来的一抹“仁”都销毁了,他攻击晋王,忌惮襄王,即想依附王显之又不甘心永远被操控。
其实,一切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不过是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而已。是的,他懦弱恐惧谨小慎微皆来源于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和由之而来的挣扎。
王显之却从来没有乱过一丝脚步,即使他贵为皇后的女儿的自尊被她的丈夫无情的漠视和践踏,即使他处心操控的太子傀儡越发昏聩不济被他的父亲冷淡的处置,王显之,这个双鬓已经斑白的花甲老人,从来没有流露过一丝慌乱和怀疑。他始终那么笃定的沉着的做着该做的事情,也做着不该做的事情。相较于对他女儿和外孙的不屑,皇上依然尊重他,听从他,有的时候,甚至忍让他。他在朝中仍然是独一无二的右相,甚至比从前更加得到皇上的信赖。
就这样,即使这庞大的党羽之中因为前两者的行为有过一些混乱和焦躁,也在看到这个真正掌舵之人无与伦比的冷静笃定之后,渐渐平息了,又有序的做着同样是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一切事情。
这个春天,平静的让人觉得美好而不真实。所有的暖意都夹杂着暗涌,而暗涌散开,暖意愈甚。
皇上的头痛越来越常发作,情绪也不稳定,我不太常看见他,只有吴谦公公常常传递一些文书交待皇上吩咐的事情,对我依旧疼爱。
我静心的研着磨,上等的徽墨,抄了两行经书,抬眼看着不语饮茶的庄妃,她的美丽依旧,神色自若,似乎是后宫争斗胜者的典范,却从未看她有饮下胜利的欣乐,仿佛一切就是一盘棋,她似乎是那个赢棋的人,又似乎根本就不是下棋的人。
“妍儿怀孕几个月了?”她应该察觉到了我探究的眼神,抬起眼来有些慵懒的看着我,不疾不徐的问。
“回娘娘,快八个月了。”我抬手将笔毛在岩中蘸取饱满,又反手负手在岩角上舔平,平静的回话。“娘娘要是想她,就让她进宫来住些日子吧。”定定的下笔,一个色字的刀旁在纸上落定,温婉有力。
“苏焕文最近怎么总在内廷看见?”庄妃小心的咬下一口蜜饯,片刻的酸涩让她眉头微皱,转而甘甜涌出让她放松的一笑。
“回娘娘的话,每年的四月禁军都要集训,今年皇上说苏将军整饬军队有方,让他训练禁军。”说完写完了一个色字,我抬头有些不解的问:“不过苏将军操练禁军,按理不该在后宫随意走动,娘娘总见到么?”
九仙已伸手递过新换的茶水,庄妃接过手来微斜了我一眼,说到:“一两次而已,问问罢了。”
闻言我继续低头抄经,空字刚开了头,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庄妃说:“娘娘思念公主,其实奴婢也好久没见过长公主了,娘娘不如让她进宫来小住,可好?”说完抬眼看着庄妃,她也看着我,有一瞬间的愣神,才开口道:“是吗,你觉得她愿意来本宫这里小住么?”
我垂下眼有一瞬的迟疑,转而抬眼笃定的答道:“当然。公主视娘娘入母妃,娘娘您是知道的。她如今有孕在身,苏将军又每日繁忙,娘娘愿意看护,奴婢愿意陪伴,公主定然是高兴地。”
我在庄妃的注视下说完话,她却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只淡淡的说:“我懒得操心,你就写我的旨意让人送过去吧。”
我回以一笑:“娘娘,将军夫人总不好奴婢两行字就请了来,得是娘娘正经的旨意,”我仍旧看着庄妃,“要落印才好。”
见庄妃不语,九仙忙答道:“裴司记说的是,不过我记起来,这印最近恰恰不记得收在哪里了。许是在书房里,又找不着,今日司记这么一说,奴婢想起来得赶禁让礼部再做一枚。”
庄妃打断了九仙的话,说到:“就那么大点地方,一个印都管不好。”说着严厉的看着九仙,九仙自是噤声不语。
我定定的看着庄妃,只笑着应道:“印丢了娘娘自然不能颁懿旨,莫彤遵命。”
我有些谨慎的走进庄妃的书房,宽敞的屋内摆放着各种字画,倒有一个和李桢西华宫里一模一样的柜子,放了各种精致的器具玩意儿,个个都很别致。不由得想起当时西华宫柜前的暧昧,嘴角就漾起了一丝笑。只是一年未见,我倒有些想不来李桢的脸了。转过眼来,便看见诺大的书案上一个镶金的盒子,嘴角的笑竟不自觉的泛起一丝苦味。
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拿出印章,在刚才写好贵妃懿旨上落下印,待它稍干才小心的将旨卷起来。
走出书房,便遣了庄妃宫里的小太监将懿旨送交礼部。虽是后宫妃嫔之旨,但是落过贵妃印的旨需有礼部审过并有礼官颁布。
阳光通透照在我的脸上,明亮得让我眼角有一丝痛楚。我抬起手用手掌抵住阳光的直射,只在指缝中露出几丝照在脸上,痛楚渐渐消失,惶恐也没有如期到来。
我只是淡然的收回手,遥望高耸的宫墙。李妍,几天后,我就要见到你了。
你也同我一样,高兴么?
☆、31。 肖华宫 将军令
看见李妍的一瞬,我们彼此都有些愣神。
“莫彤见过长公主。”我服身行礼。
“免了。”她谨慎出声,环顾四周,浅笑着说:“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我随着她的话语也抬眼四顾,肖华宫的桌椅陈设的确都没有变过。皇女虽然出嫁了,在宫中却仍有有着自己的“家”,这便是来自皇家的身为帝女的荣耀。
“庄贵妃这几日有些风寒,命我先将你安置在肖华宫。如今你身子重,若是不小心染上可不得了。”我边引着她在软榻上坐好边解释说,“这里我早前就让人仔细收拾过了,用度也都安排妥当,你只管放心住着好了。”说完,似乎要希望她放心似的开怀一笑。
她不自觉的将手覆在高隆的腹部,来回安抚几下。
我看着眼前的李妍和她孕育的生命,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无措。
“瞧你紧张的,我身子很吓人么?”李妍似乎要开解我的无措。
“没有,就是没想到,这么壮观。”我吐舌一笑,解释自己的大惊小怪。
“呵呵,大夫说,我的肚子看着是要比别人大一些,但是我怀孕时也未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说着指了指她的独子,俏皮的说,“只不过这个小家伙活泼的很,总不是翻身就是打嗝踢腿,让人不得安生。”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温柔的低下头。
我了然的一笑,揶揄她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谁叫公主嫁了当朝最厉害的武将呢?”
一片笑声中,我们说了许多话,有过去的,现在的,也许,还有些将来的。
将她安置妥当,我才从肖华宫出来。月明星稀,这样沉静的夜晚,多么令人流连。
李妍在宫中住了几日,庄妃因为身体不适,也并未召见她。我除了偶尔在肖华宫陪她说话解闷,其余时间也间或处理一些文书。她也并未多问,在宫中住得也似乎闲适自然。
父亲的家书时不时的递到,虽是无关紧要的话,几日不来,也终让人不放心。
春日有些闷,白天似乎特别短,而夜晚又特别长。将书信折好,按照原来的样子放进信封里,我终于将头枕在席枕上,浅浅幽幽的睡着了。不知觉中,又一个清晨。
清风拂过,点起燕尖掠过窗台。
秋实将早膳布好,便随我一同坐下。几个月前,我终于说服了她同我一起用膳,无关其他,只是一个人吃饭的滋味实在味同嚼蜡。她从起初的忸怩忐忑到如今的大方自然,也逐渐放弃坚持。
“小姐怎么只喝了一点粥,多吃一点才好。”秋实有些忧心的看着我。
只是缓缓一笑,纳下她的好心:“吃多了容易困,今天可不能困呢。”
“那奴婢伺候小姐更衣吧。”
我点头应允。
九转回环,如瀑长发逶迤挽绕,层叠紫衣盈缠腰际,珠环钗佩玲珑称身。最后点上一抹红唇,描上一笔眉尾,铜镜前凝神,是谁披上了战衣?
拖着半长裙幅,我走在去肖华宫的路上,秋实跟在我的身后。
内廷和这个春日里过往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我,却仿佛听见了城墙外齐整的脚步声。
定神站住,仔细分辨,却又什么都没有听见。
转头一瞬,看见秋实有些微白的脸色,我问:“你怕吗?”
秋实看着我,有一瞬间的犹豫,却又不敢妄言,只噤声不说话。
我抬起她鬓角边散落的一绺发丝,替她纳到耳后,附在她耳边缓缓的说:“记住,若要让别人不说三道四,首先要自己绝口不提。若要说服别人信以为真,首先要自己坚信不疑。”
她的害怕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演练过很多次的冷静镇定,说:“奴婢知道了。”
肖华宫内,长公主仍专心绣着她的绣样,只抬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