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美人-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舒笑了声,道:“若是田姑娘没那些个心思,谁人能强迫你不是。溟蒙教门大开着,出了这扇门,今日不管那人是死是活,是真情是假意,别回头,别管闲事,我便替那陆公子谢谢你了。”
流水怔在原地,片刻后又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替他。”然后就甩了甩鞭子,抬腿便往外走。
陈舒决定好人做到底,再给流水下一记猛药:“你可知你师姐对那无忧侯如何评价?”
流水的背影顿了顿,停了下来。
陈舒继续道:“那日,我俩洞房花烛。我也真切地问过她,若是还真真地心心念念那思玉,我便送了她,换个身份出了陈家门。她亦告诉我,思玉于她,不过是那天上的皓月,美则美矣,谁能永远揣着那一缕月光?那么你呢,田流水?”
沉默了片刻,流水的耳边只听见沙沙的风声。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道:“我和碧瑶不一样。”
陈舒和莫休俱是一愣,看着流水的背影,一身浅蓝衣袍,袖子口还沾着泥,过了那门,远了身影。
☆、不枉东风吹客泪,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
陈舒回头;看着莫休,有些许暴躁地对他说道:“什么不一样?她还不及我家媳妇呢!”
莫休默;只盯着那一地的狼藉,默想着,诶,当教主,总归有得有失,要考虑属下的情绪;有得有失……可是好心疼呜呜呜。
流水急匆匆出了莫休的屋子,找了处泉水口,胡乱地把手上的泥巴洗了,顺便揉了揉袖子上沾上的黑泥点;心中一阵烦乱。她想着陆远贺骗了自己,又想着陆远贺的胸口触目惊心的伤,脑海中怨愤、愧疚又揉到了一块,弄得心烦意乱。
泉水缓缓流着,流水又用手接了一捧新流下来的,捧着喝了。此处山泉甘甜,流水品尝着,觉得甚好,水凉凉的顺着喉咙滑入肺腑,流水烦乱的心思冷静了许多,抱着膝盖,坐在泉边,四周是枯了了树和干枯的草,触目而及的,都是一片荒凉。
流水突然间有种迷茫。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又不知是不是该离去了。
安静了许久,静得听见远处飞鸟扑朔着翅膀冲上天的声音,她又想着,这鸟儿,这个冬天,在这么冷的地儿,是否能有食物吃?若是没有,又该去哪里?
流水觉得心中渐渐宁静了下来,却又愈发茫然。她又捧了捧水,正凑在嘴边,想再润润喉咙时,却听见一阵悉悉索索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流水,天凉,别喝冷的。”
流水扭过头去,见着陆远贺一身白袍,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中却失去了这几日来的润润灵气,带着点惶惑,带着点茫然,站得离流水有三四步远,只那么看着她。
而流水见着他身后,是冬日苍凉的大地,和萧瑟的北风。她垂下手,泉水顺着指缝溜走了,湿了地上的泥,她终是哑着嗓子开了口:“你怎么出来了。”
陆远贺的眼瞳如滴了墨,越发黑沉,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要走了么。”
流水看着他,轻笑了一下,觉得他眼睛里,遥遥地,似乎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而那副悲凉和迷茫的样子,或许与自己此时的眼神也有点像吧?她轻轻嗯了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流水的笑止住了。
她见到陆远贺也笑了,若春初融雪,群芳争艳,百花盛开,却见着有一颗水珠儿,硬是从那人狭长的眼角滚落了下来,混进了泥土里。
流水站起了身,拉过他的手,陆远贺的笑越发悲凉:“流水,你难道就这么要跟我永别了?”
流水却轻轻笑了起来,道:“陆远贺。我师姐还等着我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陆远贺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早春第一朵花蕾,啪的裂开的声音。
他的手在流水手里,却有些发颤:“流水,你说明白。”
流水看着他,笑若春风:“陆远贺,跟我一起走。”
陆远贺还是坚持:“你说明白。”
流水不笑了,冲他翻了个白眼,摔下他的手,哼了一声就自己往前走了。
陆远贺愣在原地,嘿嘿笑了两声,又拨了拨自己胸口的绷带一下,伤口生疼,应该不是梦。
陆远贺忙追上流水的背影,笑道:“不生气了?”然后熟门熟路地拉过流水的手。
流水的手挣了挣,陆远贺的手握得越发紧了,流水瞪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再动了,两人便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陆远贺忍不住扯着嘴角傻呵呵的笑,流水撇了他一眼,扑哧一声,板着的脸亦是破了功,笑出了声,却又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脸庞,开口道:“陆远贺。”
陆远贺一愣,答道:“在。”
“不准再骗我了。”
陆远贺沉默了片刻,低了低头,目光瞟着地上的石子儿,用手揉了揉鼻子,道:“对不起。”
“自己捅自己的傻事也不准再做了。”
“嗯。”
“走吧。”流水这才稳稳当当地拉着他,往他的房间里走,道,“先把你多余的那伤养好再说。嗯,我没有父母,怎么着也得师姐和师父……”她顿了顿,又看着陆远贺,道:“你跟皇室有关系吗?”
“……没有。”
“哦,那我告诉你啊,我师父还活着,你不准去告密。不然我废了你哦。”流水已然懒得隐瞒什么,既然陆远贺已经是自己人了,自然要坦白一些。
陆远贺笑吟吟地用手指刮了一下流水的鼻子,道:“是了,我的小娘子。”
“哼,什么小娘子,告诉你啊,你最好把外面花花绿绿的那些个姑娘全给我断了,断了!三妻四妾齐人之福什么的,趁早给我绝了那些个念头!不然,我要你一辈子不能人道。”
陆远贺连连称是。
流水边走边嘀咕道:“没有爹娘了,但还是得给师姐师父说道说道的。”想了想,又扭头对陆远贺道:“你伤好了,我们便去见行云,让她带我们去找师父罢。然后,便让师父做媒,给我俩成亲。”
听闻行云两字,陆远贺顿了顿,点了点头,又试探性地问流水:“流水,若是某一日……我中毒颇深,若要你受皮肉之苦来救我,你可会救?”
流水疑惑地扭头看了陆远贺一眼,道:“真是奇了,你这话问的,倒像是个姑娘家问出来的。怎么不问问你和我师姐落入水后我先救谁?”
“唔,那你先救谁?”
流水看了他一眼,陆远贺苍白的神色似乎还带了点较真之情,流水悻悻地扭过头,道:“我不会水。但是若是你一日危在旦夕,别说是皮肉之苦了,就算是拿命换命……”说到此处,流水歪歪细想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额,若是拿命换命……且看你日后表现如何了。”
陆远贺已然低声笑了起来,流水扭头望着他那双狭长的秋水眼眸,满是笑意,想起当日初见,那时候还在溪山上,四周抹黑,自己还想着碧玉什么时候回那个别院;他突如其来,吓得自己七魄少了两,哽咽着道:“这位壮士……”而扭过头,就看见这双狭长的眼,带着戏谑的笑意。
她伸出手,触上他的眼,陆远贺乖巧地低着头,闭上眼,任由流水带着点山泉湿意的手指在他眼皮上滑动,流水的手指划过他的眼睫,根根眼睫带动着他的神经,骚动了他的一池心思。
流水的声音难得的柔和,轻缓如山间细雨:“陆远贺,你其实一点也不符合我心中夫婿的要求。”
陆远贺眼睛睁了睁,又被流水的手捂上了。
流水继续道:“你一开始说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你吊儿郎当的,又轻浮,又心事沉沉。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也不过是你陪着我,而我也习惯了,有事儿就找你说。”
陆远贺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开始想着,这般或许就是知己了。我愿意与你把酒言欢,肆意江湖,却不敢想着和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陆远贺握住流水的手腕,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流水继续轻声道:“但你说你受伤了,我当时心就慌得连思考都不会了。你说你那么多破绽,我怎么的就一点都没觉察?那时候我才懂得什么叫关心则乱。”停了停,流水唤了他一声,道:“陆远贺。我想,你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会担心碧玉,寒蝉,碧瑶,乃至陈易。但我从没想过,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以后会怎么活。”
陆远贺的手抖了抖,听到了流水继续风淡云轻道:“可听说你出了事,我第一时间想着,若是你没了,我以后怎么活?”
陆远贺握紧了流水的手,把她揽入怀里,手臂紧紧地环着她,声音低哑:“流水……”
“陆远贺,我愿意信你,你莫辜负我。”
流水感觉到陆远贺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点了点,她拍了拍他有些起伏的肩膀,道:“你还有伤呢,不要太激动。”
陆远贺的声音似乎带了点哽咽,只喃喃重复道:“对不起,流水,原谅我……”
流水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说道:“陆远贺,你又哭又笑是小狗哦。我今天倒是伟大了,弄哭堂堂陆大护法两次。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刀又不是刺我身上……你那么内疚干什么。”
陆远贺依旧没有放开她,只是把手箍得越发紧了,流水拍着他的手道:“陆公子,别发疯,抱那么紧,疼死老娘了喂……”
……不得不说,流水最擅长的就是戳破那一个个浪漫的粉红泡泡了。
整个溟蒙教的后山,此时就他们两人。冬日的阳光已经缓缓淡了下去,天上已经出现了隐隐的月。流水觉得自己的世界只余下耳畔的风声和陆远贺在耳边不断喃喃的“对不起”几个字,还有身前那人温暖的体温。
流水想,自己的生命若是停在此刻,自己下了那地府,也会摇着扇子,晃晃悠悠地过奈何桥,利索地喝下那孟婆汤。此生若归于此处,无甚遗憾,无甚憾事。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
因着陆远贺身上的伤;流水和陆远贺在溟蒙教里又多待了十几日。年关已近,溟蒙教上上下下,也出现了一派过年的喜庆气氛。各个原先在四面八方的教众,能赶回来的都回来了;回了后,总会忍不住好奇地找着借口溜来流水房间附近,看看这会儿算是坐实了的准护法夫人的样子。却总只见着那堂堂陆右护法,闲闲地坐在院子里,来了个人,眼角余光一扫,吓得几个教众又匆匆地跑了。
有莫休平日里算是较为宠爱的小教徒跑去教主那儿哭诉,陆护法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媳妇忘了溟蒙教教众啊呜呜呜……莫休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叹道:“你去抢狗嘴叼着的狗骨头作甚。”
好吧右护法是狗来着;可人家只是想看看那块骨头嘛,又不吃……
莫休又是没好气地答:“不想吃羊肉别老围着锅边转,惹得一身腥。”
院子里被誉为狗骨头和羊肉的流水正眯着眼,身子倚在陆远贺怀里,陆远贺环着她,正午混混沌沌的阳光;照得她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陆远贺低头,把衣服与她裹紧了些。
又问道:“流水;要不要回屋睡?在这儿容易着凉。”
流水全身都是困意,没听见陆远贺在说什么,只鼓鼓囊囊地嗯了声。陆远贺打横抱起她,稳稳地向里屋走去,把她缓缓地放在床上,脱了她的鞋子,给她盖上被子,又把脖颈处的棉被往下压了压。流水的睡颜美好而恬静,她已年近十八,正是青春大好的年纪。陆远贺凑近她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然后放下纱幔,出了房间,往莫休的屋子走去。
莫休远远地听见陆远贺进院子的声音,手握毛笔,转过身来,淡淡道:“要起身了?”
陆远贺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可有想好,怎么与流水说,她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