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妆-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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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殷呵呵笑着,高抬起手:“好好,是我错了!”说完便低头又吩咐青桃几句,不过小心谨慎,看住姑娘之类。
曜灵含笑不语,知道不让说也是不中用的。
小厮们在忍冬指挥下,忙着搬包裹上门外大车,岑殷见大包小包不少件,不觉奇道:“这是怎么说?要搬去景府么?”
叮当凑上来,小声悄悄道:“爷原来不知道?景府有十八位姨娘呢!”
岑殷倒吸一口凉气,曜灵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景老爷治家有方,二爷正该学习学习呢!”
岑殷摇头摆手不迭:“这样的好事,我还是算了,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命,只一个就够我乱了!”
曜灵青金色的猫眼里闪出精光来,心里自是甜滋滋的。岑殷见再无事,便命青桃扶曜灵,二门外上车。
一行人出得门来,一辆朱轮华盖车已然备好,曜灵出来见着,倒吃了一惊:“怎么不是昨儿的青帷油车了?”
绣荷忙上前来回道:“我们夫人听说姑娘要去,早早打发人,赶着车来接姑娘呢!”
原来是景府的车!
曜灵忙笑着对绣荷道:“你们夫人实在太客气,其实就油车也是一样的,何必多此一举?”
岑殷心里却知道,如今的曜灵身份已定,只怕去这杭州城不论何处, 都要受尽这种待遇了。
人在高位,处处可见巴结献媚,这也难免,正如落入泥坑时,时时可受鞋底之踏一样。
青桃扶着曜灵上了前头缨络满挂的朱轮华盖车,忍冬后头大车上,与绣荷绣幕二个看着包裹,四个跟车的景府婆子,车下站着,铜锤令着四个小厮后头跟着,浩浩荡荡,倒是还不少人。
门口告别之后,岑殷直望到车走得没了影儿,方翻身上马,带着几个心腹扬长而去。
坐上车后,青桃悄悄问着曜灵:“姑娘,十八个姨娘哪?!”
曜灵忍不住笑出来道:“你少说话!一会儿叫外头跟车的婆子听见了,只说你挤兑她们景家呢!”
青桃自己也笑:“可是我一想着,姑娘去到景府,光打招呼只怕就得半个时辰。。。”
二人挤在一处,笑得浑身发抖。
车走了不久,就停了下来,车下的婆子上来回道:“姑娘,到了。”
曜灵心想小园倒与景府隔得不远,难怪绣荷她们容易跑个来回。
小车从景府正门进去,过后又走了一柱香时间,婆子又上来回话,请曜灵换轿再行。
曜灵扶着青桃下来,果见一辆杏色撒花软轿停在当地,四个青衣青帽,大约十七八岁的小厮垂首敛袖地脸贴墙站着,悄无声息的。
曜灵上了轿,青桃并四个婆子下头跟着,小厮们轻手轻脚地抬起轿来,又走不多久,依旧停了下来。
“回姑娘的话,这便到了。”一个婆子,恭恭敬敬地轿下回道。
曜灵下来一瞧,原来已到了垂花门前,小厮们都已经退下,身后婆子青桃簇拥着。
“忍冬她们呢!”曜灵扫视一眼,问着青桃道。
一个婆子忙上来回道:“回姑娘的话,绣荷绣幕,并姑娘带来的丫鬟,已在二门外下车,待收拾了就赶来。”
曜灵微微点头,青桃便上来扶住她,婆子便请入垂花门。
进去之后,先见左右二排绿油油的抄手游廊,两边木樨怒放,浓香扑鼻,间中几丛三凤竹,摇曳生姿。
游廊之后,便是穿堂,当地放着一黄花梨龙凤纹的大插屏,一行人绕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景夫人的正房大院。
正面三间上房,长廊叠阁,画栋雕梁,碧瓦琉璃,映天耀日,两边赤柱游廊厢房,屋檐下挂了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一见人来,吱吱喳喳,直叫个不停。
“我就知道!”
曜灵正沿地下白石甬道走到台阶下,就听得屋里传来笑语,抬头来看,大红撒金的门帘已经高高打起,一位身着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楣子的妇人,满脸笑容地从里头出来了。
明显刚才那句话是她说得,曜灵有些不太明白地看着对方,心想这是哪位?
正当曜灵不知如何称呼时,身后婆子上来,悄悄在她耳边道:“这是府里十姨娘。”
曜灵即刻堆上微笑,冲那妇人微微行了个礼,然后方道:“十姨娘好!”
妇人笑嘻嘻地从台阶上下来,拉起曜灵的手,上下打量她好一番之后,方才回身对屋里大声叫道:“夫人说得没错,姐姐妹妹们,果然这姑娘是个绝色呢!”
她看曜灵,曜灵也在看她,只见这妇人长得眉如偃月,眼似流星,朱唇皓齿,脸儿粉白似的,微露嫣红,看上去竟只得二十岁出头似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姨娘们
随着十姨娘的声音,屋里顿时传来一阵笑语,乱哄哄地,竟比外间鸟雀还要热闹,然后听得一声轻喝:“都没了规矩是怎的?!”
这便是景夫人在说话了。
一个醉仙楼里,曜灵曾见过的浓妆丫鬟打起帘笼来,果然,景夫人款步而出,一身身穿一件箭袖京酱宁绸金貂短袄,外罩一件洋红缎子银鼠大褂,下穿一条顾绣八褶裙,足登一双藕灰缎花高底鞋,依旧满头珠翠,灿烂有光,艳臻臻、颤巍巍地扶着两个跟出来丫鬟,来到曜灵面前。
“老十我就说你性急,想必吓着姑娘了吧?”景夫人先嗔了十姨娘一句,然后方从对方手里轻轻接过曜灵手来,又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十姨娘手里一空,脸上微有讪色,不过顷刻而逝,又换上笑颜来,口中脆生生地道:“谁让夫人昨儿回来,说得那样逗人?说这位姑娘是天下有地下无的,叫我怎么不好奇着急来看呢?!”
景夫人瞥她一眼,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口中又道:“这样说来,竟是怪我了?”
十姨娘娇笑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湖色绣花罗帕,轻轻将景夫人衣裳上并不存在的浮灰掸去,然后带着三分撒娇地语气道:“自然是夫人的错呢!”
景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眼光扫过对方的腹部,不再理她,转过脸来,笑对曜灵道:“叫姑娘笑话了,我们十姨娘有名的爱娇会笑。姑娘别放在心上,也是她年纪还小不经事,我们通不认真计较她的!”
最后一句景夫人几乎是咬着牙关吐出来的,脸上笑得僵硬极了。
曜灵心里对她生出一丝同情来,十八个姨娘!景夫人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十姨娘不过是热情些罢了。也是夫人平日里待客有道,又宽厚有德,十姨娘方才如此。夫人不必在意,倒是我觉得这里有些风大,吹得身上凉嗖嗖的,不如咱们都屋里说话,可好?”
曜灵似无意的两句话 ,轻轻替景夫人解了围。景夫人忙叫身后丫鬟:“都别愣着了,快将屋里火盆添旺了,姑娘要进去呢!”
曜灵心说倒霉,替人解围倒将自己饶进去了,明明自己最怕火盆,烤得脸热气燥,这下可好了。不仅有火,还要往大了烧。自己不得烤干了?
十姨娘趁机上前来,拉过曜灵空着的那只手,却对青桃道:“姐姐只管去下处喝茶,这里有我伺候姑娘便了!”
青桃哪里肯?只是笑笑,却依旧跟在后头进屋里去了。
曜灵被十姨娘和景夫人带着,入门后,先就眼前一花,十几个妇人挤挤攘攘,排得一屋子都是。虽说景夫人这间正房十分宽敞,可这许多人在内,也觉得有些拥挤了。
这十几个姨娘,大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红着绿的,各有风姿,不过多半没有十姨娘那样的活泼。一个个只捏着手帕远远在桌边看着,并无一人上前来说话。
景夫人叹了口气,口中斥道:“又是没了规矩!连个礼也不知道行么?”
妇人们似吃了一惊,忙列队上前来,一时间屋里莺声呖呖不断,都是向曜灵请安问好的。
曜灵忙还礼不迭,这时又想起青桃在来时所说,只怕光见面就得半个时辰的笑话,心里忍不住要笑,嘴上只得紧绷着。
好在并不真要半个时辰,大家一起来,不过顷刻而就,景夫人也不耐烦起来,便叫丫鬟:“绣屏,上茶!”
曜灵被带到屋子中间,一张红漆描金龙戏珠纹宴桌旁,景夫人轻按其坐下,自己亦坐于上首,这才长吁出一口气去。
曜灵这时方得些空隙,便趁机张望起来,这间屋子是景夫人待客所用,窗棂皆是香楠木板所制,雕花点漆的,窗下一张红漆嵌珐琅面梅花式香几,上供一个宝鼎,里头浓香芬馥,曜灵一闻便知是麝香饼混了木樨,并不高明,只胜在浓烈。
另一头则放着一张剔红孔雀牡丹纹花几,上头一只法花牡丹花梅瓶,里头供着几只怒放的粉色牡丹,想是暖房里送来的。
四面墙上,尽糊着白陵,皆是挂的名人所作,仕女采花玩乐图画,甚为华丽,目迷五色,两边各放着一只填漆戗金龙戏珠纹十屉柜,间中一只硕大的红漆嵌螺钿花蝶纹格,上头满是各色古董玩器,有玉有铜,不能足一而论。
再看地上,果然屋角四边各有一个火盆,丫鬟们进进出出,又加了不少霜炭,本来屋里人多就热,现在一来,愈发身上要出汗了。
青桃上来,替曜灵将披风下了,又轻轻问她:“姑娘,可要宽宽衣?”
曜灵摇摇头,青桃便从袖子里抽出方玉色罗帕来,替她将额头上细微的汗珠拭了。
景夫人倒没看见,她只忙着指挥下人们上茶点果子,十姨娘却看在眼里,悄悄上前来对曜灵道:“姑娘,可要移出一个火盆去?”
曜灵不想这十姨娘眼力如此之好,心里觉得怕是麻烦了人家,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的,可到底头上的汗骗不了人,因此犹豫了一下,竟没答上话来。
十姨娘微笑起来,也不待曜灵再说,径自走到屋角,趁着丫鬟从身边走过时,有意伸出一只缠得尖尖的小脚,只听得当得一声,丫鬟本是手里捧着食盘的,这下就全翻倒在地,一半更落地了火盆里,自己也趴去了地上。
只听得哧地一声,茶水泼到火上,顿时盆里的炭火就灭了大半,腾出大团的白烟来。
“你要死了!”景夫人正忙得不迭,忽听得一声巨响,回头看见这样狼狈,不觉大怒起来:“平日里就说你是毛手毛脚的,你们姨娘也不好好教导教导你!这下好了!”
一听这话,地上那丫鬟全不必说,姨娘堆里立刻就出来一位身穿秋香色五寿捧寿妆花楣子小袄的妇人,生得雪肤香肌,小家碧玉模样的,吓得脸色都变了,拉起地上那丫鬟,声音哀切地求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丫鬟先被拉起,后来被拽到景夫人面前,自己扑通一声跪下了,伏在地上也求道:“是奴才的不是,夫人别着恼,十五姨娘并没看着,全是奴才失了手!”
景夫人听了这话,愈发恼怒起来,指着地上那丫鬟就骂:“主子们说话,有你一个下人什么舌根嚼处?平日里裹乱还嫌不够,这会子趁着有客人在,看我不敢收拾你是怎么的?!”
这话明着说丫鬟,暗着却是含沙射影地说着那正手足无措的十五姨娘,后者吓得脸都白了,口中咀嚅着,待说又不敢上来,眼里顿时就包着一汪泪来。
惹事的十姨娘笑嘻嘻地抄着手看热闹,又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