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妆-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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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灵见岑殷只是沉吟却不开口,由不得便长长的羽睫漠然掀起,目中霎时有冷意弥漫:“这样也好,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丢了性命,再有十个八个主意,凭空想得再好,也是枉然了!”
岑殷猛地抬头,眼中神气森寒冷冽,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与父亲贪生怕死么?!
两人皆有些怒目相视的意思,可对视良久,不知怎么的,那冰一样的神气慢慢就如被春风拂过一般,先是融化殆尽自不必说,后来竟又生出些暖意来,再后来,眼里的火花便如夏天烈日一样,隐隐有燎原之势了。
曜灵低下头去,她总是先于对方低下头去,这也不知何故,反正在她心里,始终她不明白。
岑殷脸上微微有些发讪,刚才对方的责难,令他心里如被揪起一样难受,明知不是真意,却也叫他很不舒服。
好在日子尚浅,将来总有机会,可以一证已意。
不过当务之急,倒是要找个话题来说,只管两人这样讪然下去,着实令人尴尬呢!
“今日难得有闲,外头又有些凉了,不如就此热些酒来饮下,一来暖身,二来去去心里的寒气,姑娘觉得如何?”
岑殷不是笨蛋,亦不是没有过女人经验,可面对曜灵,他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拙口拙舌。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可他此刻就是这样想来,想跟她一起同桌用饭,若能共饮一杯,那就再好不过了。
曜灵红了脸,她突然有些羡慕起叮当来,塞外女子原来这样自由,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想做什么也不用找个借口由头,若自己是那叮当,现在岂不可以直说:太好了,三个字?!
可惜她终不是叮当,因此也只能说:“茶没用完,爷就惦念上酒了?中午没还喝够不成?”
岑殷大感失望,脸上顿时布满失落之情,现而易见的,曜灵也看出来了。
“不过我也确实觉得有些冷起来了,”曜灵忽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重重阴影,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若要用酒,此地的金华只怕很不坏的。”
亲切稠密的话言,一下叫岑殷的心也热了起来,嘴角顿时噙了丝淡淡笑容。
梨白正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打着瞌睡,突然闻听得里头有人吩咐:“捡好酒菜上来!酒要金华酒,烫热了拿来!”
梨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应了一身,拔脚就向外奔去。
落日余辉终于燃尽,月华初上,叮当和青桃漫步在大片的梨林之中。
“姐姐你说,世子当真就看上那个丫头不成?”青桃顺手将揪下身边一段枯枝,有意无意地捏在手中把玩。
叮当正大嚼树上采下来的香梨,口中呜呜咽咽地,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青桃叹了口气,将枯枝扔得远远的,眼神也随之放空:“不是说尹姑娘不好,不过,她只是一介平民,虽领着皇差,到底身份低微,世子是那样高贵身份,这二人将来,只怕不能成事呢!”
叮当好容易将梨子咽了下去,忙忙答道:“要你操什么闲心!你们中原人士就是繁文缛节太多!二个人喜欢不就完了!理什么身份?身份能代替喜欢?有了身份,那人就不是一样了,就成另一个了不成?还说我们是蛮子不开化,你们自己倒行这样真真愚不可及的事出来!”
青桃睥睨她:“你知道什么?看你这话成什么道理了?若世子爷真如你所说,那还要不要出门见人?若见人,被不被人笑话?一个堂堂世子,竟娶个民女作妃,别说他人同僚,只怕皇帝太后那里,也是不许的!”
叮当回瞪她一眼:“有皇帝太后什么事?难不成世子的婚事,还要他们来作主不成?”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鬼!
叮当细辨青桃的话,果然大有道理,当下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那可怎么好?世子一心只在尹姑娘身上,若不能终局,只所世子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快活了!”
青桃亦摇头叹息,再没别的话好说。
二人正自烦愁,不料突然于夜色中瞥见,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白色身影掠过,轻飘飘的,若有似无,瞬间闪过就不见了。
“有鬼!”青桃吓得即刻躲到了叮当身后,牙齿在口中打战,腿软身酥。
叮当到底胆大势壮,虽有些害怕,心里却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遂挨着身边梨树,慢慢向前挪去,口中喃喃道:“我偏不信,你若是鬼,只管出来让我看个清楚,回去也好与人说嘴!”
青桃跟在后头,苦劝叮当不得,自己倒犹豫得不得了。不去留下自己她害怕,去了若真见鬼她更害怕,思来想去,还是一个人更叫她觉得恐怖,于是紧贴在叮当身后,一步步向前移去。
只是那身影瞬间就没了踪迹,待叮当走到刚才所见之处,月光下只有黑黝黝的一片梨林,别的什么也没有。
二人正奇怪时,忽得一阵砭骨阴风从背后吹起,枯枝乱舞在她们身前体后投下阴影,恰似鬼影幢幢,正如地域来客。
“啊!”青桃憋不住,尖利一声,叫了出来。
叮当立刻捂住她的嘴:“你找死!怕不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
被叮当一吼,青桃回过神来。脸上要哭不敢哭的可怜模样,口中低低求道:“好姐姐,咱们快回去吧!这里吓死人了!”
不料她的话才刚刚说完,就听得梨园深处。白影飘走的地方,徒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唤:“奈何天!”
是个女人的声音,尖利可怕,洌滟凄绝,穿越这幽晦难明的林苑间,如利刃刺破本来幽谷般的肃穆沉静,瞬间吓掉了青桃的魂,唬住了叮当的神。
“姐姐,那是什么东西?”青桃的眼泪本来已在眼眶中打转,经此刚才一声。立刻滚滚而落。整个人粘在叮当背上。只吓得灵魂出窍,毛骨皆酥,口中一个字儿都再喊不出来。两只脚儿就如钉在地下生了根的一般,一步也走不上去。
叮当也呆住了,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碜人,且梨园深处一片漆黑,月光也照不进似的,她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在唱,是人是鬼?因此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正当二人进退不得时,岂料那声音非但不就此罢休,反而又哀哀怨怨地响了起来:
“画梁对对翻新燕。桃红似火,柳缘如烟。对菱花,不觉瘦损如花面;盼归期,雁杏鱼沉书不见。满怀春恨,愁销眉尖。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叮当青桃耳内,是个女人的声音,唱的是《软平调》,语调中带着她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寒柝凄怆,在这荒芜景色中,阴气飕飕,将她二人周身的血也唱冷了。
叮当情知不好,这里地形不明,此时夜色已深,不知对面又是什么东西做怪,不如先走为上。
不料她才刚要开步,身后的青桃却倒地不起,原来她两条腿已经软地像棉花做的,瘫软得半步也移动不得了。
“唉哟我的好妹妹,这时候你还要赖住不走?小心那女鬼来寻你,做她地下替身!”
叮当这激将法还真有用,瞬间青桃就直立起来,二人在月光下,匆匆沿着来的路,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回到小园。
身后如云遮雾绕的迷境般的梨园里,凄厉的软平调并不曾停歇,一路与她们相伴,呜呜咽咽,氤氲不散。
回到园内,青桃已经跑得气竭声嘶,看见后门处两盏灯笼后,她才胆子大了些,放声大哭出来,更直接坐在在了后门台阶上,发髻惺忪,身抖体颤。
、叮当也有些花容失色,好在她毕竟经过风浪多了,又是塞外出身,身在亮处,心境也就恢复许多,定了定神,将青桃扶了起来,低低吩咐道:“你别这样起来,若叫里头人看见,不知怎么笑话咱们呢!咱们底下人无所谓,若连爷也一并笑话了,可就丢脸丢大发了!好歹爷也是定国将军!”
青桃慢慢收了哭声,心里也觉得叮当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依旧惴惴不安,包着两汪眼泪,又抬头问叮当道:“姐姐说得自然在理,只是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有个不好,招惹进这园子来可怎么好?明儿求姐姐好歹寻个由头,劝世子爷就走了才好!”
叮当咬着牙,重重点头,又道:“且论不到明日,今儿晚上只怕更要小心!青桃你进了园子先回姑娘那里,只怕爷还没走,你一并提醒了,说得缓和些,别吓到姑娘。我这就外头吩咐那几个护院,再找几个当地丫头婆子来问问!我就不信,当真我就运气那样不好,真碰见鬼了不成?!”
青桃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听见个鬼字脸色又有些发白,站起来的腿脚便有些发软,叮当从后推她一把,喝道:“快去!”
好在园子里处处都有灯笼,进门后又有婆子执灯上来引路,青桃方一路顺利回到院里。路上她也曾起念,想问那婆子可知后头梨园里白影的事,可一想起刚才的情形,她口唇不自觉就直打抖,灯笼光照亮近一尺开外,却也愈发衬得黑处更黑,潇潇夜风下,树影摇曳,寒气微动,白日里清雅的竹声松影,这时候全变了鬼影,伸头张脑,好似都是从地狱中出来的恶鬼,欲趁着夜色,在人世间一探究竟。
她情不自禁咬住嘴唇,决定至少今天晚上,她不能开口提那件事。
明儿天亮再问吧!
回到小院,青桃一眼看见梨白,正呆着脸坐在门口台阶下,一见有光射来,梨白忙从地上起来,张了张,发现是青桃,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姐姐回来了?!”梨白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哪里逛去了?”
她不过是无心一问,却叫青桃心跳别地漏了一拍。
“没有哪里,不过就在后头转了转。”灯光下,青桃脸刷一下变得煞白,梨白心里不觉好奇,可她是个伶俐丫头,对方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姑娘睡下了么?”为掩饰自己的失态,青桃勉强镇定下来,问着梨白。
梨白摇摇头:“没呢!不想今日世子爷甚有兴致,叫了酒菜,直与姑娘喝到现在,有说有笑的,我看,且得再有一会儿,才得终局呢!”
青桃脸色微微一变,原是惨白,这会子又灰了起来,不过瞬间就收了下去,微微堆上笑来:“当真?那敢情好!”
梨白有些不解地看着青桃,心想这位才是一脸晦气地回来,不知道在外头撞见了什么,怎么这会子听说里头喝酒说笑,又这般奇怪地笑出来?
青桃愈发笑得从容:“你这丫头,难道这也不明白?主子们高兴,就是咱们做下人的福气,想来你当差不久,因此不知晓这个常理。对了,你也累了一晚,只管下去歇吧,这里有我就行。”
有好处就你来接了!梨白心里嘀咕,面上却甚乖巧地点头:“是!”便转身下去了。
青桃看她走远,方踮脚蹑足,进了小院,果然一听去就听见有隐隐笑声传来,是岑殷的声音。
“记得那时我跟爹好容易回来,正值端阳佳节,娘就带了我去寺里进香,彼时人多如山海,男男女女,有搀着男孩,有肩着女孩。最可笑那些村庄妇女头上带着菖蒲、海艾、石栏花、荞面吊挂,打的黑蜡,搽的铅粉,原本就黑,这就愈发看不出面目来,在那河岸上着一双双红布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