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 作者:八宝饭-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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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中让张老匠打制了一面丈高的木牌,然后将木牌立在后山一处避风的山坳前。他将所有在此战中身亡的士兵全部掩埋在了山坳里,这些士兵的名字被刻印在了木牌上,书写之人则是冯道。李诚中集合全体士兵和百姓,在木牌前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奠仪式。仪式上,他大声的宣读了每一个阵亡士兵的名字,然后当场宣布,这些名字将会记录下来,以此寻找到他们的家人,每户阵亡士兵的家属都将分到良田五十亩。宣布完毕后,李诚中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带领所有士兵向木牌躬身默哀。
军功评议会是在战事结束后第三天召开的,按照李诚中的意图,所有秩别陪戎副尉以上军官都参与了评议,冯道则列席参会。评议之前,是例行的战事总结。
李诚中自认不是一个具备敏锐战场嗅觉的军事天才,甚至连“良将”二字,他估计自己都称不上。他只是一个穿越前在部队服役过两年的大头兵,连士官都没捞上,在部队上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混进了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班,此外,就是做群众演员那几年看过的无数古装剧集。在临阵指挥上,他不认为自己能比古人做得更好。那些穿越小说中,猪脚出场就大杀四方,初临战阵就显露过人军事才华,头一次指挥,就敢叱咤千军万马,王八之气展露无遗……对此,他李诚中除了深深钦佩之外,只能跪地拜服,这实在是他做不到、也不敢去做的事情。他所能做的,就是将穿越前部队中耳濡目染的经历尽量结合这个时代的习惯重现出来,他的最终目标是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军官,以团队的力量来和这个时代的优秀将领抗衡!…;李诚中是将战事总结作为对军官的培训来看待的,通过回顾整场战事的全过程,分析自身和敌人的优劣,寻找到战斗中应该继承和发扬的优点,对暴露出来的不足和缺陷加以总结,能够逐渐在每一个军官心里留下一些基本的作战理念和思想,让这些基层军官更深的了解自己士兵的特点,了解战斗中需要注意什么、应当避免什么,当这种积累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李诚中相信,自己手下的这些军官在未来将成为一个个通晓战事的将才!
此战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是训练不足。一是战斗技巧的不足,二是阵列纪律的不足。因为以上两点原因,当契丹人冲到身前硬碰硬厮杀的时候,立刻将看上去非常严整的枪阵冲得一团糟,导致了双方挤作一团出现相互“顶牛”的滑稽场面,这种情况若是放到野战中,很可能会造成整个战场的重大挫败。
战斗中最大的收获,则是全体士兵勇气和意志上的转变。从月前榆关之下听到契丹人的到来就吓得浑身发抖,到现在被契丹人突破之后仍然拼死维持战线,这种转变所经历的过程之短暂,让李诚中和所有原酉都的老弟兄们大出意料。无论如何,这种转变是很令人高兴和期待的,许多军官谈到这一点时都忍不住心花怒放。周砍刀甚至直接建议,是不是该尝试着和契丹人在野战中正面交锋了。
战事总结之后便是军功的评议,按照李诚中提出来的方法,在座的军官每人有三个提名建议权,然后依照提名投票,得票前二十的士兵将被提拔一级。伙长以上军官的军功评议将由更高级别的军官会议评议,也就是说,将由李诚中、姜苗、张兴重和周砍刀来商议,商议的依据则是其麾下被评定为功勋集体的次数。
除了立功士兵的评议外,一共有四个伙被评为本次战事中的功勋集体。
首先是钟四郎伙,他们在成功拖延了契丹人的情况下,夺得了二十余匹战马,虽说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胖子王全的缘故,但以十人前往迎敌,单单这份作战意志便足以为全军表率了。
令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这次赵大带领的后勤伙,或者说辎重伙的表现非常卓越,甚至可以用一举定乾坤来形容。这个伙成立的时候,是将那些各伙中表现不佳的士兵筛选出来组建的,当时没有一个军官会想到,这个伙能够在这次战事中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其实说到底,这个伙也没有真正上前厮杀,他们所作的很简单,就是将燃烧的木柴疙瘩当做扔石块一样扔进了契丹人群中……李诚中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刻意强调,通过赵大一伙的表现来看,作战真的是要动脑子的,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子,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另外两个立功的伙是豁口处正面迎敌的枪兵伙。这两个伙的损失也是这次战事中损失最重的,分别伤亡了七人,两个伙加在一起,活下来的只剩六个,而且人人带伤。在如此惨重的损失面前,两个伙仍然顶在了一线,没有转身逃跑,这种表现实在是值得称道的,因此,所有军官在讨论到这两个伙的时候,都毫无异议。
军功评定完毕,李诚中暗自算了一笔账,不由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负债相当惊人。从大的支出上来说,眼前需要兑现的两笔奖励就不是他拿得出来的,一切都得想办法。首先是阵亡士兵的家属安置田,四十二人阵亡,每户五十亩,加起来是两千一百亩。然后是四个功勋集体的赏格,每人需要赏钱一万,这就是四十万钱,即四百贯。除此之外,还有一笔钱李诚中正在认真考虑是否支付,即战后对参战士兵的赏格问题。
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每次出动军队作战,军头们都要例行发放各种赏钱,包括开拔费、斩首赏金、战后安抚费等等。但是李诚中不想这么做,他害怕自己手下的士兵养成习惯后,将来遇到战事,就会出现无钱不出战的习惯,这种习惯非常不好,对于一支真正成熟的军队来说,是很致命的。
经过深思之后,李诚中选择了无视性遗忘,干脆对这个问题提都不提。也许是因为目前白狼山的特殊艰苦条件,他手下的这些军官们没有过问这个事情,又或许是因为手下这些士兵都是征募自关外的难民,对于这些军中“惯例”压根儿不懂,所以也没人去想这个问题。于是李诚中“偷奸耍滑”的恶劣行为获得了空前成功,在将来的日子里,他的这种违反这个时代军队习惯的行为反而成为了他手下军队的惯例,为他节省下大笔军费的同时,也让这支军队走上了一条与其他同时代军队不同的道路。
第五十章 己未之冬(一)
光化899年的冬天,大唐忽然进入了一阵短暂的安宁。这种安宁是非常难得的,在这个藩镇林立、天下扰攘的时代,这种安宁来得十分突兀,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在九世纪的最后一个冬天里,天下诸侯们都不约而同的进入了蛰伏和喘息之中,在舔平自己身上伤口的同时,努力的积蓄和恢复着力量,虎视眈眈的紧盯着四周,等待合适的时机,以期向对手发起更凶猛的攻击。
自从僖宗朝黄王举兵以来,整个中国之地风雨飘摇、山河破碎,大军过境如江之鲫,你来我往,没有片刻安宁过。今天你来我家借粮,明天我去你家就食,上个月你抢了我家的院子,下个月我就把你的房子烧了……这样的乱象之下,自汉以降形成并繁衍了千年的门阀大族终于灰飞烟散,那些在历史上曾经显赫辉煌的姓氏也变得平凡而暗淡,失去了围绕在头上的一切光环。
清河、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以及赵郡、陇西李氏这五姓七望也早已泯然众人矣,主导天下的则换成了一个个粗鲁的武人。地痞草莽出身的朱全忠、沙陀人“独眼龙”李克用、从大头兵起家的杨行密、刘仁恭,以及无赖、屠夫、私盐贩子王建……这个天下已经不由政事堂诸位相公执掌,更不由那些北衙的中官们说了算,至于那个住在长安城内太极宫中的皇帝,他的天子威严早已在几年前被挟持至华州的囚禁生涯中消散得“风中凌乱”本人也随着李姓宗室的被集体屠戮而真正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当然,安宁这个词也只是相对而言,真正的天下太平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冬天,河南道的平卢节度使王师范辖下沂、密等州部将叛乱,王师范向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求助,杨行密为了笼络这位颇有声望的藩帅,出兵助其平乱。同样是在这年冬天,陕州都将朱简杀留后李墦,更名为朱友谦,自请成为朱全忠的子侄。这些事情若是放在大唐太平年间,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放在光化二年,却实在可以算不上什么事了。
东平郡王、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历经十余年的征战,通过击败黄巢、西灭秦宗权、东攻朱瑾、朱宣兄弟、战胜时溥、北御河东、控制魏博等无数次战役,终于将黄河中下游大部分土地纳入辖下,成为了事实上的中原霸主。这个冬天,他正在缜密部署,将下一步出征的脚步盯向河北诸镇……
晋王、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丢失了邢、洺、磁、潞等州后,在宣武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全面处于下风,这个冬天,他正在养精蓄锐、积储内力,迎接更大战事的到来……
弘农郡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在击退了南下的宣武军之后,又在临安打败了占据两浙的镇海节度使钱镏,终于成了江淮老大。这年冬天,他正在努力安定乡里、积极恢复民生,同时整军备武,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朱全忠的腹背之地……
西川节度使王建经过多年的东征西讨,终于将势力范围扩充到了剑南道大部分地区,拥有了两川三峡之地。这个冬天,他正在勤勉农桑、兴修水利、稳定疆土,实行修养之策,为巩固自己在天府大地上的割据而专注于内政之上……;相较而言,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卢龙节度使刘仁恭就没有那么安宁了。当整个大唐都处于诡异的宁静之时,卢龙军的边关各处却都在契丹人热火朝天的攻击之下。由于大军精锐在南征魏博一战中的惨重损失,战事进展十分不利,这个冬天,在河北诸藩之首的位置上坐了三年的这位大帅,正处于深深地不安之中……
边关的战事也直接影响到了河北大地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卢龙节度治所幽州。
这种影响并不在于老百姓的温饱之上,今年的秋天风调雨顺,所以整个卢龙节度治下各州都取得了较大的丰收,幽州也不例外,堆积如山的粮食囤入各大粮仓,形势十分喜人,在节度府的平抑下,粮价并没有出现较大的波动,反而供应充裕。
受影响较大的是那些通往四处的行商。因为边关商路不通,食盐、茶叶、布帛、烈酒、瓷器等等各种货物积存在幽州城内的各处货栈之中,让行商们十分焦急。有些行商实在等不起遥遥无期的战事结束,便干脆大肆甩卖手中的货物,倒令幽州的百姓们得了些便宜。只是那些皮毛之类的物资就显得十分紧缺了,山参、鹿茸等多种货品价格猛升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程度,就连羊肉,都硬生生翻了一番。但一切都还好,至少老百姓们对此没有太过关注,因为他们离这些货物的距离还有些远。
这种影响更多在于人们心中的好奇、不安、焦虑以及担忧,还有作为大唐子民心中尚存的一丝骄傲被人挑衅时产生的愤怒。人们四处打听、谈论着当前的战事,从边关来的旅人们身旁总会立刻围上一群人,仔细询问着关外发生的一切。在各处茶楼、酒肆中,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聚拢在一起,相互通传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实的传闻,预测着战事的进展。
最关心战事进展的人则莫过于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