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 作者:八宝饭-第33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是好多了,至少能吃饱穿暖。”
天子一句话,令韩延徽鼻头微酸。
“陛下艰难,臣等死罪!”
“不说这个,”
天子摇了摇头:“至少还活着……对了,吾家皇叔身体安健否?”
韩延徽拱手道:“燕王殿下一切安好,殿下托臣向陛下问安,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也向陛下问安……”
说着,从袖中取出三封书信递了过去。
天子很高兴,连忙接了过来:“正要问起呢。”
旋即向屏风后喊道:“皇后、昭仪,快些出来,韩使不是外人,是皇叔遣来问安的。”
两名美妇从屏风后转出,满脸通红,扭捏不安的立于天子身后,韩延徽再次起身,向二妇施礼。因为二妇穿戴都是普通帛衫,无冠盖美饰,是以韩延徽也分不清谁是何皇后,谁是李昭仪,只得含糊的一体行礼:“臣叩见皇后、昭仪。”
何皇后和李昭仪回了礼,眼珠子立刻盯着天子膝上的三封书信,目不转睛,脸颊微微颤抖,显是关心已极。
天子善解人意,笑着将太子书信递给何皇后,又将公主书信递给李昭仪,自己拆开李诚中的信认真观阅,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不多时,三道粗重的呼吸响起,先是何皇后开口:“陛下,十一郎身子骨很好,他说他吃得好、穿得好,皇叔还给他请了东宫教习……陛下,你看,十一郎的文字隽秀多了。”
李昭仪也笑了:“十三姐也好得很,她和太子一起念书,已经会写字了。”
说着说着,李昭仪的眼角渗出泪来,将何皇后也引哭了。
天子阅罢李诚中的书信,又接过何皇后和李昭仪手中的信件,一边看一边开心的说:“哭什么?十一郎和十三姐日子过得很好,吾早说了,皇叔不会薄了他们的。”
韩延徽心中难受,看着这原本应属天下最高贵的家庭,如今却仿佛普通农家夫妇一般,千百个不是滋味。
等何皇后和李昭仪欢天喜地的退到后面去回书,天子忽然问韩延徽:“韩使此来见吾,军士不曾为难么?”
韩延徽一愣,随即醒悟,回道:“陛下英明,这些书信李观察都看过的。”
天子叹了口气,隔了半晌,幽幽问:“韩使,皇叔遣你来东都,是为与盟之事么?”
韩延徽点头:“正是。”
他左右望了望,以眼神询问天子,天子道:“说吧,梁王现在对吾很放心,没人偷听。”
韩延徽咬了咬牙,轻声问:“陛下可愿北狩?”
天子浑身一震,盯着韩延徽道:“去幽州?”
韩延徽点头,天子迟疑着问:“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韩延徽道:“宫中有燕王殿下的人。”
他没有详细解释,有些事情不能随意泄露,特别是涉及如此紧要的人员安排,更不能轻易说出来,这不仅是对下属负责,也是为天子的安危着想。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天子坐不住了,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过了半晌,天子停下脚步,坐回来,看着韩延徽道:“皇叔美意,吾甚是感激。但,此事莫要再提也罢。”
韩延徽愕然:“陛下难道打算就此困于牢笼不得复出?”
天子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待分封大典之后,吾家就可安稳如昔了。”
韩延徽奇道:“莫非陛下是赞同分封的?”
天子道:“天下藩镇都当了国君,便没人来争吾这皇位了,为何不赞同?”
韩延徽不敢置信的问:“陛下,梁王借分封之机,要召集诸侯北伐,一旦河东、河北沦入梁王之手,梁王必然势大难制,到时恐陛下愿为一白丁而不可得矣!”
天子点头,道:“吾知道,也许吧,将来之事,谁又说得清呢?但梁王答允吾,分封之后,以都畿为吾之供养……梁王想要北伐河东、河北,没有三年五载不能功成,有这三五年工夫,某必可以都畿之地重振禁军……”
说着说着,天子嘴唇颤抖,眼中一片狂热和激动:“吾缺的就是时间,缺的就是机会!韩使回到幽州后,还望转达皇叔,请皇叔务必坚持住,多坚持一天,吾这里就可多募一队军士,吾只要五年,不,三年,三年之内必可重建禁军。到时与皇叔一起,以天子令集诸侯大军讨伐逆臣,天下庶几可定!……这是机会!是李唐重振的机会!”
天子一边说,一边拽着韩延徽的胳膊,将他拉到殿外,指着墙外耸立的飞檐殿角,悄声道:“韩使,你看,你看见了么?乾元殿!万象神宫!还有徽猷殿!还有天堂!还有贞观殿……这些都是祖辈留给吾的,他不能在吾的手中失去……韩使,相信吾,也请皇叔相信吾,只要三年,三年之后,吾便可复盛唐气象!韩使,请你回去,告诉皇叔,一定要挡住梁王,对了,吾可下旨,若是战事一起,皇叔可在幽州建天策府,一应军国大事,皇叔可以自决!吾,下旨恐怕不行,便下口谕罢……”
韩延徽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同时伴随着深深的悲哀。看着有些近乎疯魔的天子,这一刻,他眼中的洛阳宫竟然一片恍惚。
第八十五章 东都会盟(五)
ps: 感谢eagle周、灵能者、denzi兄打赏,感谢无风而翔的月票鼓励。
也是韩延徽年轻,又出身河北,从来不曾接触过这位天子,所以他压根儿不清楚,这位天子对皇权的渴望早已深入血脉,这种渴望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天子为了得到他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做过的事情,让任何人回想起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天子即位的第一年,他为了掌握皇权,立刻向鼎力扶保自己登基的大宦官杨复恭开刀,诏李茂贞和王行瑜率兵入京,将杨复恭消灭的同时,也将北衙禁军打成了残废。
大顺元年(890年)李克用在和赫连铎争夺蔚州的战事中失败,天子认为这是收复河东的最佳良机,于是派军征讨河东。结果……这一战成了禁军最后一次对京外的主动进攻,从此之后,禁军只能龟缩于京畿之内了。
景福二年(893年)不甘忍受失败的天子再次雄心勃勃的想要有所作为,他重募禁军,准备讨伐桀骜不驯的李茂贞。可惜禁军还没有步出京畿,就被抢先打上来的凤翔击败,天子只能依靠宰相杜让能主动承揽罪责来避祸。
光化三年(900年)天子与宰相崔胤达成同盟,想要铲除宦官,可惜醉酒误事,反为中官所趁,被中官们囚于少阳院。忠心于天子的朝臣被杀了好几十个,直到宣武军第一次宣布进京勤王后,他才得以脱身。
至此为止,天子在中官、朝臣和藩镇中间左右摇摆,终于将愿意支持自己、能够支持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全部败光。
现在天子似乎又看到了恢复中枢的希望,一心想要重振河山,故此对于韩延徽“北狩”的提议不予理睬,这也是必然的了。
心头沉重的韩延徽茫然离开了宫城。在回馆驿的路上,他感到自己已经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四月初八,韩延徽整束朝冠,抛开了心中的所有杂念,振作精神,前往宫城,参加天下诸侯会盟。
辰时,洛阳全城戒严,定鼎门大开,居住在各坊中的诸侯或专使沿定鼎门大街汇集门前。皇城正门外人声鼎沸。
唱名声中,诸侯或专使们涌入皇城,过天津桥,过天枢直道,过端门、应天门、乾元门,登上乾元殿。阶下随从成群,诸侯和专使们带着心腹臣僚进入殿内,向天子虚位叩首之后,于各自排好的案后端然趺坐。
会盟由梁王亲自主持。宣读天子口谕,祭拜天地等等仪程之后,便进入到会盟的环节。
“以都畿道之东都、陕州、汝州、怀州为天子供养,自今日起。还政于天子,各州县官吏俱由政事堂任免……效三代之治,以梁王、蜀王、吴王、岐王各加相衔,分自遥领政事堂一年。诸君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可。”
“可。”
“反对!遥领政事堂者,为何没有燕王?”
韩延徽出列高呼……
“以汴州为都,建梁。辖地为郑、滑、许、豫……等三十二州,属地自决、自委官吏、自募军甲、自纳税赋……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可。”
“可。”
“反对!卫、魏、贝、德等河北道南部十州,向为卢龙所有,何故纳入梁地?”
韩延徽再次出列高呼。
“燕王若想与盟,必得同意退出上述州郡!”
敬翔冷冷道。
韩延徽还想再说,梁王摆手不耐道:“天下诸侯议定,你一家反对,不在考量之内。”
言罢,就见殿内各家诸侯和专使都幸灾乐祸的冷笑连连……
“以青州定都,建齐,辖地为缁、青、密、登、莱、棣、沧等州,属地自决、自委官吏、自募军甲、自纳税赋……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可。”
“可。”
“反对!棣州、沧州为卢龙属地,淄州之博昌有某家驻军,何故纳入齐地?”
韩延徽又一次出列高呼。
这回涉及齐国,王师克拉下了脸皮,已经全然不顾曾经与卢龙军结成的亲密盟友关系了,他出列驳斥道:“博昌本为平卢辖地,卢龙军越境而入,占据博昌,却好意思说‘何故纳入齐地’,真是可笑至极!至于棣、沧二州,原本也不是卢龙所有,当为故义昌所属,义昌已灭,自然可入齐国之地,韩使就不要强辩了!”
韩延徽冷笑:“卢龙军越境而入?却是为何而入?当年若非你家兄弟一再恳求,卢龙会趟这浑水么?你们和宣武打得死来活去,天下藩镇之中,又有哪个理睬过你们?真是忘恩负义之徒!”
王师克脸上一红,怒道:“天下形势已变,大唐动荡百五十年,正是天下承平之时,卢龙想要因一己私欲而至天下百姓罹难,却要问问某家军士答不答应!”……
“以潞州为都,建韩,辖地为潞、沁、仪、相等州,属地自决、自委官吏、自募军甲、自纳税赋……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可。”
“可。”
“反对!潞、沁、仪为晋地,晋王没有派遣使者前来,这里便擅自议决他人土地,实为僭越!再者,相州为卢龙之地,怎可划入韩之所有?卢龙绝不承认韩国,卢龙军绝不退出潞州!”
韩延徽继续高呼。
河东三家专使任圜冷笑斥责道:“晋王已故,李亚子无天子册封而任意继之,这才是僭越!至于潞州,你卢龙军霸占上党地区,某等河东诸将正要讨伐,却来这里聒噪,真不知羞!”……
每次梁王宣读完分封国土的草诏,凡涉及卢龙之事。韩延徽都起席而争,最后终于招致众怒。座中荆南留后赵匡明恶狠狠的瞪着韩延徽道:“如今天下承平之际,唯尔卢龙三番两次抗拒不逊,姓韩的,尔要试试某手中宝剑锋锐与否么!”
韩延徽淡淡一笑:“天下承平?你们真信?”
赵匡明大声道:“此刻天下诸侯群集于此,正要歃盟以定,尔等卢龙若敢不尊,某必提兵诛之!”……
随着梁王宣读的一条条草诏获得诸侯们的认可——其实早在与盟之前便私底下认可了,梁王命请上天子依仗,就在金车大辂、衮冕之服、校音之乐悬、红漆门楣、紫木阶梯、戟铩、彤弓、斧钺、秬鬯等九物。置于皇位阶前。
此为九锡之礼,是天子赐给诸侯的九种礼器,为最高之礼,非开国诸侯不可享用。
又抬上牛、羊、猪三牲,就在殿上宰杀,三牲之血混与一缶。
梁王领诸侯和专使于阶前对九锡而叩拜九巡,各自上前,手沾牲血,涂抹于额头和嘴唇之上。此为歃血而盟。
乾元殿中只韩延徽孤立于后,不愿歃盟,梁王问:“卢龙使者,不愿歃盟否?”
韩延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