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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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白晨一生平安康乐,弟子在此衷心祷祝。”于是又伏□去,磕了三个头,心中却又默默地加了一句:若达此愿,弟子愿付出一切代价。
待直起身来的时候,只见白晨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满是怜惜,见她泪眼盈盈地一脸的委曲,当下扬起唇来轻柔地一笑,说道:“我从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咱们十八年的朝夕相对,情根深种、刻骨铭心的只我一个?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现在才终于知道,我的上官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愚笨罢了。笨到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清。”
上官若愚忍不住一啐,道:“你才笨。好好的‘喜欢’不会说,净找些别扭的法子折腾人。”
白晨叹了口气,道:“若我一早便对你吐露心意,你当真就能将心给我?”
上官若愚沉吟了片刻,心想:我自六岁起,尔后十八年间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你而活,那时我只想着完成誓言,离开一方城这囚笼,为自己活上一回,即便知道你的心意,只怕也不敢接受,只是这些如今又何必让你知道?
正自犹豫,白晨却在一旁笑了,大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头顶上,轻轻一揉,揉乱了她扎得好好的发束,说道:“如今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做甚?这里夜凉风大,可不要受寒了。”说着搀起她,转身往洞中走去。
上官若愚心事重重,却也不愿扫了他的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答应了。
进了洞中,各自找地方休息。上官若愚睡得极浅,闭上眼睛,梦境纷乱,一睁开却又忘得精光,如此辗转半晌,终于睡不下去了,“呼”地一下坐起身来,却见微弱的火光旁,白冼静静地坐着,也未睡着。
她又扭头去看另外二人,只见白晨背朝自己,身子微微起伏,呼息平稳,显是睡得深了。墨儿蜷在角落,睡梦中眉头皱成一团,口中喃喃地说着梦话,时而落下泪来。
忽听白冼幽幽说道:“她为什么要哭?”
上官若愚怕吵醒二人,便挪坐到他身旁,低声说道:“她最喜欢的人死了,自然要伤心。”
“生死由命,谁都没有办法,哭又有什么用?再如何伤心,那人也活不过来了。”
“正是因为再也见不到那人,所以才要伤心呀。”几日的相处下来,上官若愚对白冼的脾气已然了解,这个人就像是一个空瓶,自出生以来,瓶塞便塞得紧紧的,没有人往里加过任何的情绪,比一个初生的婴孩还要平静澄然,因此循循善诱道,“你可有过什么喜欢的人?若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你可会伤心?”
“‘喜欢的人’?”白冼望着她的脸,忽然间心口狠狠地一跳,略显慌张地别过了脸去,匆忙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那可有什么人,让你心里总是想着,若是见到了,哪怕只是静静呆在一旁,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模样,就觉得喜悦无限。离开了,心便空了一块,怅然若失。若是她有了危险,你宁可伤了自己也要护着她?”
白冼越听越是心慌,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紧紧地抿着唇不语。
上官若愚失望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到时你便能懂了。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快些休息吧。”说完,起身欲走。
却听白冼忽然在身后轻声问道:“你们刚才在洞外的话,我都听到了。”
上官若愚一怔,回过头来淡然一笑,说道:“他向来是个性子古怪的人,总爱想些花样,你别放在心上。”
“我觉得他说得对。”
“什么?”
白冼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目光纯净又认真:“即便他死了,你也不该如墨儿那样寻死,得好好活着。”
上官若愚喉头顿时一紧,问道:“他真的会死吗?”
白冼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你应该活着。”
上官若愚一时便有些气恼,忍不住克着声喉喝道:“为何你们都要这样说!一个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白冼的脸上带着固执,垂下头来沉默半晌,最后只是坚定地重复了一句:“你应该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八天玩疯了,差点耽误了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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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七十一 。。。
一行人沿着荒漠向东而行,只觉遍野黄沙,无边无际,脚下不停地行了一天一夜,四周的景色却丝毫没有变化,仿佛这整整一天都是在原地打转一般。
经那边城和鬼宫的一番折腾,白冼下山时所带的粮水全都丢了,连马匹也失了,他头一回下山,对于此地的路并不十分熟悉,到了第三日,众人饥渴难奈,他却也无计可施。
却是墨儿多番下山,于这片荒漠更为了解,在她的指引之下,不出半日,便来到一片小小的绿洲,几颗一人高的仙人掌立在不远处,是这万里黄沙之中的唯一色彩。
墨儿道:“我上回下山,这里还有个水潭的,如今却已干涸了。世事无常,哪是人所能料。”
她这几日来神情憔悴,双眼总是空空的。上官若愚知她已是生无可恋,干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不禁偷望白晨,心想:若是他死了……我想也不敢想,又如何去劝旁人不要感伤?
又想起方寂冬一生寂寞,临死之前却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不知他泉下有知,是否宽慰?
众人割下仙人掌,挖出果肉充饥解渴,就地歇息了一夜之后,次日醒来正要再次上路,却听空中噗噗数声轻响,竟是一只鸽子飞了过来,在上官头顶盘旋片刻后,体力不支跌了下来。
上官若愚急忙伸手捧住,见这鸽子腿上绑着的彤云带,正是一方城宏理院所饲的。这里离一方城已相隔千里,它竟能一路飞到此处,上官若愚心中感动,见它双翅微颤,显是力竭,便小心地交到白冼手中,吩咐他捧好,然后取下它足上的纸条。
纸条上的笔迹苍劲有力,正是青龙亲笔书写。上面简略写了一方城现状,城主不在,由青龙暂管,一切尚无大碍,只是几日之前,毒窟的贺遥忽然失踪,城中遍寻不着。上官若愚让朱雀回城时特地嘱咐过要他们留意毒窟动向,因此青龙颇为着急,现已出动全部蛛丝出去探访,一得了消息便会向她通传。
阿蘅自那日与她割袍断义之后,上官若愚便一直派中暗中跟着。阿蘅虽有防备,但到底不会武功,也防不了十足。
上官知她唯一的愿望便是能杀了邓隐绝,因此派人将阿蘅的行径不时传给他听,同时附上纸条,狠狠地写了几句绝情伤人的话,告诉他阿蘅若是得偿所愿,必定在杀他之后便即自杀,若想要阿蘅活得长久,便离得她远远的,此生再不要见。她往东寻,他便朝西逃,她往地里钻,他便要往天上飞,永远不要让她找到。
邓隐绝似是听进了她的劝,自收到纸条之后,便当时依她所言,与阿蘅离得远远的。如今一件心事尚未了解,贺遥却又出城了。没了医仙的草妙庐果真还是留不下他,不知他出城是为了谁,若是回去小鬼门,则要及早提防才是,若是去寻阿蘅……
想到此处,上官若愚不禁一愣,贺遥去找阿蘅,又会是因为什么?
正想着,白晨却催促着要走了。上官若愚只得暂且放下这些,随众人一道上路。
又走了不出半日,已隐隐可见荒漠边缘,草木渐渐多了起来,风也不似原先凌厉。到了傍晚,众人寻到一间空的棚屋,墨儿说这是当地的牧民春季放牧用的,天气寒冷时,便会搬离,他们有时下山偶尔也会借住此处。
走了一日,众人都累了,白晨原本烧伤就未好透,又在鬼宫中添了新伤,精神总是不济,与上官并肩靠在墙上,说了不多时便忽然没了声音。上官若愚侧头望去,却见他已然沉沉睡去。
上官若愚的眉眼间透露出担忧,见白冼静静地坐在火堆旁,便轻轻走上前去,示意他随自己来。
来到屋外,上官若愚仍怕被白晨听到,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上回说的走火入魔,是什么意思?我瞧他如今的模样,不像是走火入魔呀。”
白冼淡淡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玄楼素有古训,凡玄楼弟子不可动情。这些年来,玄楼弟子与外界隔绝,动情者寥寥数人,也都依门规跳了赏罚塔,因此没有人知道若坏了这规矩会如何。当年师父与师叔便是由此起了争执,师叔说咱们门中之人死守陈规,一个个如花年华都如行尸走肉般活在山上,不若废了那规矩,还大伙自由。师父却坚持不肯,说祖宗定下的规矩,定然有它自己的道理,咱们后辈不可偏废。后来两人以武论决,师叔输了,便和‘他‘一道被赶下了山。”顿了顿,他又续道,“几年后,就听说师叔死在了天牢。师父当时默然了片刻,开口说道:因此才不让玄楼之人动情。”
上官若愚眉头微锁,一时理不出个所以然后,于是先撇去了一边,又说道:“你可是有一枚枫形水玉?”
白冼点头道:“是。”
“你可曾认识剑神?”
白冼皱眉道:“剑神?不认识。”
上官若愚急道:“怎会不认识呢?那块水玉如今在何处?”
白冼道:“在师父那儿。这水玉本就是师父的。”
“那白晨身上怎会也有一块?”
“那自是她师父留给他的。”
上官若愚恍然,心中暗叹:看来这事,还是得等见了楼主,亲口问问方有解答。
过了荒漠戈壁便是天山境内,牛羊渐丰,人户渐密。那鸽子休养几日,体力恢复,上官若愚便以石为笔,以帕为纸,给青龙写了封回信,交待了一些城中事务后,特意嘱咐他将阿蘅的行踪透露给贺遥。
医仙死后,医庐本就没有可以留下贺遥的人了,他却一直不走。直到如今阿蘅离城,他才动身离开。上官亦不知贺遥此举是否证明心中有阿蘅,只是赌他一赌。若真是如她所愿,那阿蘅如今心绪不宁,有人照料亦是好事,虽然贺遥不太妥帖,但也是如今唯一的人选。
途经村落,上官若愚向当地的村户讨要水喝,那对山民夫妇质朴,见她体质纤纤,很是热情地赠她许多食物。白晨原本站得远远的,此时却不禁走上前来,自袖间摸出一枚银元说道:“劳烦给些衣物。”
在一方城的时候,他待人说话从不曾这样客气,那陌生的语调着实吓了上官若愚一跳,望着他发了好一阵的呆。
山民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一脸苦色地说他们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值钱的衣服可卖。白晨道:“无妨,我们要上山去,只管给些厚实的衣物便好。”
那丈夫一听他们是要上山去的,以为是去山上寻雪莲的,急忙劝道:“雪莲花要等来年才开呢,这时上山,风雪可大呢,雪积的得有一丈厚了,就是识得路的,一下了雪,也兜不出来。困在山上可就是个死哟。”
若换作平时,这般罗罗嗦嗦,只怕白晨早已发怒了,今日却平和得出奇,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有人带路,也不进深山,衣服带得不够,还麻烦卖些给我们。”
那丈夫看了妻子一眼,妻子冲他点了点头,他便笑得讪讪地,伸手接下银元道:“这破衣烂衫的,哪值得这么多钱?就是把我的牛羊都买了去,也够了。”
白晨淡淡答道:“无妨。”
妻子回屋中取衣服,丈夫问道:“瞧你们是中原来的吧?可是走了不老少的路啦,当真了不得。”顿一顿,又道,“这可是你老婆吧?长得真水灵。”
上官若愚顿时红了脸,却也没有开口否认,白晨在旁笑而不语。
不多时,妻子捧了一堆衣衫出来,其中有一件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