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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嫤语书年-第97章

小说: 嫤语书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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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嫂……果然……果然!”人们散去,周氏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
我对她笑笑,眼睛却不禁追着裴潜的身影,在他的身影将要消失的时候,连忙追了上去。
“阿潜!”门外,我唤了一声。
裴潜的身形顿住,片刻,回过头来。
庭中没有火光,屋里的光照也被遮住,只有天上的明月挂在头顶。
我走上前去,看着他,张张口,却不知该从什么说起。自从上回离开江东,我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他的脸瘦了些,也黑了些,周身却比从前多了些沉静的气势。
“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我最终说出来的,是这样一句问话。
“去了好些地方。”裴潜道,“四处游走。”
这我大概也想得出来。
“现下呢?这般时节,你怎会在雍都?”我问。
“来做些事。”裴潜看着我,月光映在他的脸上,皎洁而平静。
我想问他要做什么事,可他似乎不打算细说。这是,院门轻轻开启,闪进来一个人。
“公子,”他说,“可出去了。”
裴潜应了声,转回来看我。
“阿嫤,”他轻声道,“还记得你从前想去何处么 ?当年你父亲的旧属从海外归来之时。”
我怔了一下。
从前?
裴潜却没再说下去,轻叹一声,微笑:“回去吧。”说罢,转身而去。
我留在原地,看着月光淡淡地洒在院子里,在院门阖上之后,重归寂静。
“我想去看仙山。”盛夏的午后,长安的鸢池上,我手里捧着新采的荷花,满怀憧憬地说。
“仙山?”裴潜坐在小舟的另一头,绢衣衬着少年稚气未脱的俊秀面容,精致如玉。他将小桨慢慢划着,“你知道仙山在何处?”
“在大海上。”我兴奋地说,“昨日我父亲那位属官跟我说了,胶东出海几千里,白沙如银,绿岛如碧。”
裴潜不以为然地笑。
“我想去。”我执着地说。
“好。”裴潜答道,那神气,似乎是怕我纠缠而摆出的敷衍,话语却毫不犹豫……




☆、鸢池

有细柳营的军士护卫,众人悬着的心;现在才稍微安定一些。
若婵坐在榻上;不断地喝着水。
公羊刿走过去,拿过她的水杯:“喝这么多水做甚,压惊要喝酒。”
若婵看他一眼;淡淡道:“喝了酒我会睡着;再有歹人来如何是好。”
公羊刿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愧疚而怜惜。
“来就来吧。”他说;“有我。”
若婵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勾起嘲讽的笑;却没有笑出来。
公羊刿拿来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叹口气;低低道:“既然这般害怕,方才逞什么强,躲着不出来不就好了。”
“你不曾听见,那几个竖子要抓我的人,还要烧房子。”若婵道。
“你出来便无事了?”
“我出来至少能拖住,且你说过你会来找我。”若婵笃定地说。
公羊刿看着她,啼笑皆非,目光却深深的。他握着若婵的手,没有言语。
我看着他们,抱着阿谧静静坐在一旁。
紧张之后的宁静,许多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凝香馆里的仆人、阿元、乳母都去睡了,阿谧也在榻上睡得香甜,我坐在一旁,却一点也不困,向公羊刿问起魏郯的事。
公羊刿也不避讳,对我一一讲起。
南方军士擅长水战,陆战却是北方长处。梁玟急于北上抢掠粮草,魏郯索性虚晃一枪,欲以诱敌深入,成合围之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此事关重大,一直保密。魏郯去新安,名义是巡视而非出征;他借征丁征粮之事,将新安出来的汝南、邰阳一带坚壁清野;他隔三岔五给我写信,一来是让我安心,二来也可显示他无心战事。
梁玟夜里偷袭,乃是魏郯有意诱使。在当夜,魏郯趁着夜色将大部分兵力遣往后方纵深布阵,仅以五千人在水寨虚张声势,意图把梁玟的全部军队放进来之后,一举歼灭。
“大司马此计考虑得十分周全,还特地夜间演练,说什么北人不惯水战,将自己的楼船锁上铁链。”说着,公羊刿唇角一翘,“梁玟到底心急,以为又可重施骐陵故伎,崔珽都拦不住。此计亦本是上上之策,不料百密一疏,大司马正撤退之时,忽然遭自己的船偷袭。幸好四公子造船时设好了隔火逃生的藏室,船上的人亦水性精熟,否则,几乎坏了大事。”
我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心跳得飞快。
“你说此计乃是周密行事,”我道,“可他恰巧在佯败时遇袭,可见还是有所走漏。”
公羊刿颔首:“大司马再保密,魏昭身为二公子,还是会知晓。”
我不言语,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晰。魏郯遇袭之后,将计就计遣走。乱战之中,大火将魏郯的楼船烧毁,吕征认定他死了,便赶回雍都向魏昭报丧。我想到吕征痛哭流涕的样子,还有脸上的伤,心中冷笑,戏演得倒是像,还把我赚哭了几场。
“而后呢?”周氏和毛氏也睡不着,凑过来问道,“他们怎不回来?”
公羊刿道:“原因有二。其一,梁玟行事谨慎,过河之后,并不急于深入。他令斥候先探路,往各处乡邑搜寻粮草。大司马为了诱他,没处乡邑都零散放了些,作出守军和乡人逃难之象。梁玟后方粮草急缺,试探许多日之后,这才令大部兵马渡河攻来。至于其二,”他看看我们,道,“他怀疑朝中有人与梁玟勾结,怕现身之后走漏了风声。”
我和周氏、毛氏面面相觑。这个朝中的勾结之人是谁,我们心中都有数。
“雍都发丧之事 ,大司马也知晓,只是前方战事正紧。”公羊刿的神色意味深长:“乘混战暗杀这一手,二公子做得的确漂亮,可惜后面太蠢。他一面治丧,一面欲接管前方将士,继续剿杀梁玟。可大司马封锁了消息,前方无人应答。二公子就慌了手脚,以为军士生乱,加之梁玟逼近,便想着与郭承挟天子迁都另据一方。又是可惜,他除了有个舅父,还有个叔父,累得个引火烧身。”
“他们就不担忧我等么?也不报个信。”毛氏有些埋怨,“如同今日,可吓死人了。”
“雍都有细柳营,乃朝中精锐之师,大司马曾令程茂务必护卫雍都万无一失。”公羊刿停了停,道,“至于封锁消息之事,亦是情非得以。如今情势,大司马还活着的事若是走漏,今夜郭夫人走的时候,必定会挟上几位夫人。”
毛氏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我思索着,道:“二叔为何弃城?魏康心怀不轨,必定要入城夺天子,二叔知道细柳营会全力争夺,而后……”
公羊刿颔首:“坐收渔利。”
“孽畜!”周氏恨恨地骂道。
“如今呢?”毛氏问,“他们会如何?”
“不知。”公羊刿望望外面熹微的天色,淡淡一笑,“端看二公子还能稳得住谁。”

我入睡之前,程茂来到了凝香馆见我。他风尘仆仆,铁甲和衣袖上都沾了血迹,看得出来奋战了一夜,却仍旧精神抖擞。
他向我禀报,说细柳营已经掌握了全城,城门、皇宫都在掌握之中,劫掠的流寇也已经全数清除。
他还告诉我,魏康在逃窜之时,被魏安装备在城墙上的弩车射死。
这个消息无疑振奋人心。虽然眼下仍有危险,可暂时的安稳和魏郯确定还活着,已经能让我长长的松一口气。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而醒来之时,已是午后。
凝香馆毕竟不是久留之处,我和周氏、毛氏商议着,还是回丞相府看看。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若婵立在二楼的窗户前,望着这边。
我把阿谧交给乳母,上楼去。
“我回丞相府去了。”见到若婵,我说。
若婵淡淡一笑,道:“嗯。”
“昨夜睡得好么?”我看着她未施脂粉的脸,问道。
“好不好都这样。”若婵将头上的发髻扶了扶,举手投足道,“从前聚宴熬夜,常常通宵,惯了。”
我笑笑。
“公羊公子呢?他在何处?”我问。
“还能在何处?”若婵倚在软榻上,朝窗外抬抬下巴,打趣道,“日理万机,他比天子还忙。”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还剩一天了,抖。。




☆、恶战

我笑了笑。
“你我今日一别,便不知下回再见是何时了。”若婵看着我;轻轻一叹。
“什么再见何时?”我问;“你要走么?”
“是你。”若婵淡笑,“大公子回雍都之后,你这堂堂大公子夫人;皇后都要看你脸色;我要见你恐怕是难了。”
我讪然,昨夜还兵荒马乱;若婵却想得远。我岔开话;道:“若婵;你与公羊公子;打算如何?”
“嗯?”若婵瞥瞥我;莞尔:“还能如何?”
“你和他不是前嫌尽释了么?”我忙道:“若婵;公羊公子是好人。”
若婵颔首:“他若不是好人,我也不会答应嫁他。”
我愣了一下,心中登时泛起喜意,看着她,眉开眼笑。
“真的?”我拉住她的手,有些不敢相信,片刻,又想想:“伎馆呢?不做了么?”
“做,为何不做。”若婵回握我的手,却答得斩钉截铁。见我惊讶,她不以为然,“朝中那些公卿道貌岸然,不也整日做些勾心斗角的营生,就不许一个妇人背地里开开伎馆?”
我啼笑皆非。虽觉得她的离经叛道仍然让我有些接受不来,可公羊刿不介意,这样也是她的活法。我想到她和公羊刿从前的争执,以及昨夜依偎的模样,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倒是你。”若婵看着我,声音轻轻,“阿嫤,将来之事,你可想清楚了?”
“将来的事?”我讶然。
若婵双眸深深:“你以为现下已万事大吉?”
此言说中了我的心事,我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魏康死去,凉州兵散的散,逃的逃。可是,郭承不见了踪影。他手下原有五万人,就算与魏康混战时折半,他若杀个回马枪,对雍都也是莫大的威胁。
魏郯为了对付梁玟,除了戍边诸部,各州郡的兵马都已经大多调往南方。雍都除了细柳营,只能向魏郯求援。昨夜,程茂告诉我他已经点燃了城郊的烽火向魏郯报信,可是时日紧迫,魏郯在邰州,如果郭承再攻来……
“兵家之事,我等担心也无用。”我对若婵道,“雍都确实不十分安稳,你若想离开,公羊公子……”
“我说的不是雍都。”若婵看着我,“我说的是将来。阿嫤,大公子若打败梁玟,南北一统,大司马的位置便容不下他了。再往高处,又是不一样的景致,你明白么?”
我有些发怔。她说的这些,我当然明白。
高处。我望向远处,一抹青灰隐约在天边,那是皇宫的大殿。
“夫人。”这时,阿元走上来,向若婵一礼,对我道,“该启程了。”
我颔首,看向若婵。
“去吧。”若婵的唇角弯了弯,目光深远。

细柳营回援及时,魏府并未遭贼。
不过街上,到处残留着不及冲洗的血迹。魏府面前青石铺就的大街上,血水渗在石缝里,马车路过一处巷口的时候,阿元还看到里面落着断手。
我们回到去的时候,竟也有好些家人在里面。询问之下,方知晓昨夜生乱之时,他们听到说贼兵入城,便纷纷逃离。可是雍都城门都封了,大多数人并未逃出去。本朝户法严厉,普通人家出逃的奴婢若被发现,都要遣返严惩,何况是丞相府的奴婢。
我回到魏府之后,院子里跪了一大片人,都是归来的家人,无不痛哭流涕。
周氏和毛氏一脸不齿,说背主之仆,就算饶他们不死,杖责也不可免。
我却觉得疲惫至极。这些人,我大部分都叫不上来名字,也不曾指望过他们的中心。大难临头,我首先想到的都是出逃,何况这些为奴为婢的人。况且,他们的主母郭夫人都不要他们了,还不许逃么?
管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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