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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欲孽深宫-第4章

小说: 欲孽深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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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盖脸的砸下来,她躲无可躲,额头被打肿了,渗出殷殷的血丝来。

    “谁家的小孩,这么欺负人,再胡闹叫你们家大人来!”

    有人看不过去了,将孩子们驱散了,回过头来向她看去,却见她仍旧抱着头脸,浑身发抖,好像还在挨打一样。

    “真是作孽,应该也没多大吧,还是个孩子呢。”

    老人家摇头叹息道,忙吩咐同行的女儿去给她点钱。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生的并不如何美艳,却白净温柔,拿手帕包了一串铜板,说道:“你还好吧?可受了伤?”

    姜陵从手指缝里望去,只见那少女眼波温柔,像是一汪明澈的湖水,让她的心突然间裂开一道缝,那么多的痛苦瞬间倒溢出来。她顿时惊慌了,害怕铺天盖地的涌来,她腾的一下站起身,一把将那女子的手推开,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了惊呼声,有路人在大骂她不识好人心,她也不去理会,只是发疯一样的跑,好像有什么人在追她一样。

    四周都是绚烂的光影,晃得她睁不开眼,风从耳边吹过,就像是小时候她不肯起床,哥哥悄悄的摸进她的房门,拿柳枝搔过她的耳朵,那么麻,那么痒。

    “砰”的一声,她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人群,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惊呼声,人人争相躲避着她,她身上挨了许多拳脚,奇怪的是却并不觉得疼。终于,她额头一热,被人推攘到了路中央,一顶青布轿子停在前头,有修长的手伸出来,缓缓的撩开轿帘,一双清冷如山泉的眼睛,就这样居高临下的,静静的望着她。

    “孩子,爹娘不想让你当皇妃,也不想让你光耀门楣。你是爹娘的宝贝,我们只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过开心快乐的日子。”

    “臭丫头,哭什么,是不是孟祁惜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陵儿,跟大哥说,大哥去教训他!”

    “陵儿,我相信你,我会等着你,等你从宫里回来,我们就成亲。”

    陵儿,陵儿,陵儿……

    谁在叫她?谁是陵儿?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爹娘呢?大哥呢?祁惜呢?他们都到哪去了?

    姜陵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站起身来,左右四下的张望着。她的眼眶通红,似乎在极力的控制着什么,她拼命的想拉住一个人,却不知道该去拉谁。终于,她看到了那双眼睛,那么安静,那么平和,无喜无悲,无尘无垢,淡淡的,默默的望着她,让她觉得安全。

    “你看见我爹娘了吗?”

    她看着他,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轻轻的问。

    “你看见我大哥了吗?”

    她的眼泪盈在眼眶里,急速的滚动着,却并没有掉下来。那目光是这样恳切,仿佛害怕到了极致,满心期盼着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你,看见祁惜了吗?啊?看见了吗?”

    顾西言眉心轻蹙,微微摇了摇头,说:“没看见。”

    一时间,顾西言甚至能听到唰的一声,一滴大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滴落,在凌乱的长发之下,滑过那张苍白尖瘦的小脸。那目光太过凄婉,好似这世间的一切光火在这一瞬间全部熄灭,再没有半点希望,再没有半点憧憬,绝望的如同这殡葬的黑夜。

    下一秒,姜陵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阵风吹来,撩动了她凌乱的长发,她嘴角微扯,凝成一抹欲笑未笑的苦涩。身体柔软,像是一尾离开水太久的鱼,就这样在这个风止雪歇炮竹声声的夜晚,倒在了顾西言的脚下。

进宫 断情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手腕上,像是戈壁上的沙,嘶嘶的疼。虞锦推开窗子,屋外一片浓黑,便如沁了浓墨的水一样,只有几盏风灯摇曳在廊角,隐约间还可照见宫廷侍卫明黄色的腰佩,像是蒙了一层金纱,在寂寂的夜里散发出天家的威慑。

    回家已有半月了,昨日接到了册封,一家老小跪拜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黑压压的一片,衣襟铺陈,额头扣地,俯首谢恩。虞锦跪在最前面,接了旨,然后在宫廷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接受父母亲人的跪拜。他们跪在她的面前,用抚育了她多年的双手撑住地面,将年迈的额头深深的磕在地上,大袖沾了雪,也不敢拂去,口中念着万福如意的吉祥,让她的心凉到了极处。

    她眼眶微红,却不敢落下泪来,只得让父母起身,然后一家人隔着帘子对答,毕恭毕敬,宛若君臣。今天是在家的最后一晚,明日之后,就此宫门深如海,再想相见,已是千难万难了。

    夜风吹来,带着说不出的寒气,湘荷站在她的身后,却不敢关上窗子,只得为她披上一件披风,稍稍抵挡这透骨的冷意。夜已深,整座王城都是死寂的静,月如残勾,挂在海棠的枯枝上,斜斜的洒下一片黯淡的光,顺着雕花的窗沿洒进来,落在她苍白的手腕上,肌肤如瓷,几乎能看得到青色的血管。她低垂着眼,思绪如飘飞的蝶,一转眼,便又飞回那苍茫的雪原之中。她骑在马上,靠在他的怀里,纵马驰骋在回回山下的牧场上,那里的雪山那样高,好似融进了云层,长鹰在云间穿梭,发出尖锐的长唳,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那么嘹亮,那么自由,好像是快活的风。

    她仰起脸来,想要看的远些,目光却被黑暗束缚,只能看得清那株老树,枝叶枯黄,冷冷的伸着枝桠,如一把寒气森森的刀子。庭院深寂,连空气都被圈在这小小的一处,自己溺毙其中,竟似一生都爬不出去。

    她伸出青白的手指,缓缓的将窗子关上。

    夜里睡得极不稳当,睡到半夜,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醒来时已是满头大汗,再也睡不着了,便坐在桌旁倒了一碗冷茶捧在手里。不知道愣愣的发了多久的呆,忽听得一声清脆的笛声,声音清亮,在这样的夜里尤为清晰,乍一听去,就像是受惊的夜莺一般。

    虞锦的心突然剧烈一跳,猛的站起身来,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摔落在地,摔得粉碎。

    “小姐!”

    湘荷和绿沁披着外衣冲进来,神色间也是极惊慌的。主仆三人站了半晌,那声音又再响起,笛声清越,如一把雪亮的剑,轻而易举的便刺穿了这浓稠的黑夜。

    绿沁面色焦急,左右望着,紧咬着嘴唇,见虞锦和湘荷都不说话,终于将脚一跺,说:“我去开后门。”

    “站住!”

    虞锦的声音清冽如冰,绿沁诧异的望着她,瘪着嘴说道:“小姐,是燕少爷。”

    虞锦默默的转首,目光静静的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轻声说道:“你想害死我吗?”

    “小姐!”绿沁委屈的眼眶通红,虽是害怕,却还是倔强的说道:“内宫侍卫守着外面,进又进不来,外面那么冷,燕少爷晚晚在那站着,小姐,小姐怎么就这么狠心?”

    湘荷眉头一皱,在袖下拉住绿沁的衣襟,沉声道:“绿沁,别再说了!”

    绿沁却不听,仍旧道:“小姐,这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今天不见,你这一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窗外笛声依旧,虞锦听得出,他吹的是一首民谣,是回回山下的牧民常唱的,声音悠扬,婉转的好像能连住天上的飞鸟。那时候他们还小,夏日里逃了学,便到山下去听牧民唱曲子,她教他吹笛子,他很聪明,几日就学会了。她还亲手做了一只笛子给他,他很欢喜,日日都拿在身边。

    绿沁见她神色松动,忙又说道:“小姐,我去引开侍卫,你们打开后门,说几句话,就算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呀。”

    “见了又能如何?”

    虞锦的声音清淡的好似天边的云彩,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生气。

    “是抱头痛哭一场,还是决绝的一同殉情?抑或是隐姓埋名的携手逃亡,让燕虞两家人一起为我们两人的自私殉葬?”

    她的目光略带着一丝讥讽,也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不过是徒增悲伤,那见面又有何用?”

    绿沁瞪大眼睛,想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过了好半晌,终于说道:“可是,可是燕少爷会恨你的呀!”

    说到这,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理由,大声道:“是呀,他会恨你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以为我们家攀龙附凤,以为小姐您得了高枝便背信弃义的将他抛在脑后。小姐,你与燕少爷那么多年的情分,怎可连一句珍重的话都不说就这么草草算了?”

    “恨我又怎样?”

    虞锦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便回了床上,侧身朝里睡着,一动不动,一头乌黑的长发缎子般洒了一床。

    绿沁不忿,还欲再说,却被湘荷一把抓住了。湘荷冲着她摇了摇头,无奈道:“明日还要进宫,让小姐早些睡吧。”

    湘荷走过去,拿起灯罩,吹熄了灯火。霎时间,一室漆黑,屋外树影招招,狰狞的印在窗子上。绿沁和湘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房门关严,整个房子都安静下来,连那笛声,都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哑然而止。

    虞锦侧身躺着,纹丝不动,一双眼睛却大大的睁着,借着惨白的光看着床沿上雕刻着的万年花样,牡丹、芍药、芙蓉、百舌菊,一丝一丝,一缕一缕,花丝繁复到几乎要将她勒毙其中。还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人心再坚定,又拧得过这天去吗?终究还是要死了心,断了意,将那一颗心捣的稀烂。

    眼窝滚烫,却流不出泪来,所有的眼泪似乎都在初闻噩耗的那一晚流尽了,便如这心一般,早已灰到了极处。

进宫 笛音

    第二日一早,宫中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的持了礼仗来到府上,父亲带着几位同宗叔伯穿了庄重的朝服来给她磕头,只是短短几日不见,两鬓就已是一片斑白。虞锦心下酸楚,只得忍着泪和父母亲人告别,还要堆出满脸的笑容来上了车驾。

    虽只是册封了一位七品采女,但到底是天家的宫妃,主道禁严,拉了五彩的锦仗,将路人都隔绝在远处。她穿着一身繁复的宫装,宽大的裙摆迤逦身后,额心坠着一枚小小的鸡血石,红的像火。天地间是极静的,即便周遭围了那样多的人,仍旧安静的能听到雪珠子落在瓦壁上的飒飒声。她撩开车帘,探头向外望去,只见爹娘正带着亲人跪在门前,从她的方向望去,也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今日并不是一个好天气,大雪从昨晚开始下,直到此刻还没有停歇,天地间都是苍茫茫的白,尽管路面一早就被尚仪司的人清扫出来,仍旧能感觉到青石板上透出的森森冷意。她知道今日一去,宫门如海,便是海角天涯,再难这样的日子。便一直撩着帘子,贪婪的看着外面,车驾渐行渐远,父母的身影早已不见,连家门前的那株老榆树都缓缓地失了踪影,她却仍旧不肯放下。

    喜气洋洋的唢呐声突然响起,她微微一愣,就有一旁的宫女上前来说道:“是工部侍郎孟大人家的公子娶亲,已经避到西直路那边去了,不会有冲撞的。”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就听那宫女道:“小主还是把帘子放下吧,今日风大,别被雪沫子迷了眼睛。”

    她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的垂下手来,帘子一晃,便将外物隔绝了去。马车内燃了上好的兰香,熏得她眼睑酸痛,车帘上绣着吉祥如意的双鲤图纹,一丝丝一线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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