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年:中国盛衰之交-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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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这些话不折不扣地传到了武则天的耳里。以武则天的性格,必定要实施严厉的报复。
按唐宗室规定,公主下嫁以后,若丈夫为地方官,公主仍可留在东京洛阳过着舒适自在的生活。长乐公主此时已经是大长公主,名分尊贵之极,却依然祸从口出,被迁到外地。而赵氏则被幽禁在一间四周都是墙的黑牢里,活活饿死。后来赵妃的父亲赵瑰连坐,与越王贞一起被杀,长乐公主也被连坐而死。
最令人惊讶的是,李显竟然对于妻子赵氏的惨死无动于衷。李显与两个能干的哥哥李弘、李贤不同,他既无才学、武艺,又庸弱无能,甚至连外貌都比不上两个哥哥。他的无能也是后来武则天立他为帝的主要原因。李显同赵氏结婚以后,关系一向不融洽,后来竟然发展到视若陌路。赵氏被饿死后,李显立即立另一侍妾韦氏为王妃。从这点上说,韦氏是应该感激武则天的,若不是她手段毒辣地除掉了赵氏,以赵氏出身的显赫,韦氏是没有多大机会当上王妃以至后来的皇后的。
韦氏,长安人,祖父韦表在贞观年间担任太宗第十四子曹王的属官,父亲韦玄贞为普州(今四川省)参军。虽然祖、父两代都没有做过较大的官,但韦家却是关陇大族,韦氏也算是出身名门了。韦氏不但聪明美丽,而且好胜心极强,性格果断有主见,这正是李显的个性中所缺少的。韦氏初进英王府做女官,就很得李显的宠爱。被立为王妃后,李显对她言听计从。这情形,倒与高宗跟武则天的情形颇为类似。高宗晚年,李显被立为太子,韦氏也水涨船高,成为太子妃。高宗病死后,李显继位,是为唐中宗,尊母后武氏为皇太后,封韦氏为皇后。
李显排行第三,所以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当上皇帝,何况两个哥哥先后被立为太子,结果都没有登上帝位就被废黜。现在,他真的做起了至尊无上的天子,心情十分兴奋。韦氏也是如此。中宗即位后,韦氏的父亲韦玄贞立即从一名小官一跃而升为豫州刺史,充分应验了“一人荣贵、全家高升”的老话。但韦氏仍不满足,在她的要求下,中宗又准备升韦玄贞为侍中。中书令裴炎不同意,他觉得韦玄贞并无大功,只是以皇后父亲的身份一下子晋升高位,未免太快了一些。他向中宗提出自己的看法,但中宗不听。裴炎再三劝谏,惹得中宗火起,怒道:“我是天子,只要我愿意,就是把天下送给韦玄贞又有何不可?”裴炎听了,心想自己身为首相,倘若中宗真这样做了,万一太后怪罪下来,担当不起,便把中宗的话去告诉了太后武则天。结果,中宗立即被武后废黜皇帝位,改封为庐陵王。中宗还愕然问道:“我有何罪?”武则天说:“你想把天下让给韦玄贞,还能说无罪?”中宗这才明白过来,登时无言以对。这样,中宗只做了40多天的皇帝。韦氏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的宝座还没有坐热,就被拉了下来。
李显和韦氏被幽锢在宫中,失去了人生自由,韦氏的父亲韦玄贞等家属则被流放到岭南。李显心情郁闷,终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韦氏精明而坚定的性格在逆境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她经常教导安慰李显说:“现在保命要紧,你绝对不要流露出丝毫怨恨的表情,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我们应该好好忍耐,等待机会,我不信将来永无出头之日。”
3个月后,武则天下令将庐陵王李显一家流放到均州(今湖北郧阳)。还没走到均州,在半路上又接到诏书,要他们再迁到房州。房州地处武当山,县城只有几百户人家,既贫瘠又闭塞。李显一家人到这里后,待遇也不好,过着凄苦的生活,还时时担心会有大祸临头。
不久,传来李勣的儿子徐敬业以“匡复唐室”为号召、兴兵造反的消息,李显更加惊恐不安。房州刺史也受命加强了对李显的监视,朝廷三天两天都有特使来到房州,显然是担心李显与徐敬业勾结叛乱。李显生怕武则天借故处死自己,日夜忧惧不安,甚至想自杀一死了事。韦氏很是生气,怒气冲冲地训斥丈夫道:“你这样懦弱无用,将来怎能成大事?”接着,她分析了局势:“依我看,徐敬业如能得胜,我们的性命就难保;如他兵败,我们倒还有生路。”
这时的韦氏已经怀孕,但一家人的吃穿漱洗还得由她一人操劳,生活过得十分辛苦。但她却一直相信艰难的处境总会过去,将来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这一方面说明了她天性乐观,但也流露出与众不同的野心。此时的韦氏,不仅是李显的贤内助,还是李显的主心骨,“备尝艰危,情爱甚笃”(《资治通鉴·卷二百零八》)。
两个月后,徐敬业兵败身死,一切重新安定下来,李显和韦氏总算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不久,韦氏生下一个女儿。堂堂皇子落难,竟然连婴儿用的衣物都没有一件,李显便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女儿裹用,顺便替女儿取小名为“裹儿”。生于患难之中,又是父母亲自抱养长大,这个小女孩自然特别受到李显和韦氏的疼爱,她就是后来的安乐公主。
韦氏的期望果然没有落空,武则天经过权衡,最终还是决定将皇位传给儿子,并派人去房州接李显一家回京。李显被放逐十余年,时时为性命担忧,猛然间峰回路转,被风光地接回洛阳。他重新见到武则天后,心中又是畏惧又是激动,竟然跪伏呜咽,泣不成声。
从房州召回后,李显重新被立为皇太子,韦氏也被立为太子妃,她的内心开始再度充满渴望。经过了前面太多的苦难后,韦氏已经变得极有心计,开始懂得在朝中暗结势力。当时朝中有几个人最有权势:一是武则天最宠爱的太平公主,其次是武则天的两个男宠张易之和张昌宗,再次是武则天的两个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另外还有一人,是武则天所信任依赖的贴身女官兰台令史上官婉儿。
韦氏冷眼旁观,看清形势后,便劝李显尽量亲近讨好太平公主,以增强自己的实力和资本。太平公主本来就是李显的亲妹妹,这对李显来说倒还不算困难。
在极力讨好太平公主的同时,韦氏还主动与武氏兄弟结成姻亲,她将长女永泰公主嫁给武承嗣的儿子魏王武延基,幼女安乐公主嫁给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如此一来,就同武氏兄弟成为了一家人。
但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令李显和韦氏悲痛的事。李显与韦氏所生的儿子邵王李重润风神俊朗,孝友好书,与妹夫武延基性情相投,引为知己。两个年青人经常在一起议论朝政,很看不起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以男色侍奉武则天,在外趁机招权纳贿的行为,说到激愤之时,还说总有一天要杀死这两个人。结果,这些话被张氏兄弟知道了。其实,李重润和武延基任何一方,都代表着不可小觑的势力,如果张氏兄弟会做人,应该主动去与其结盟,这样才能为将来武则天死后留下保命的资本。但这两个面首毫无政治头脑,恐慌之下,便向武则天告状,诬陷李重润与武延基想谋反。武则天也不问青红皂白,下令将李重润、武延基以及永泰公主杖死。李显韦氏亲眼看一对儿女被活活打死,却不敢求一句情,内心的痛苦和恐惧可想而知。武承嗣因儿子惨死,不久抑郁病死。
一样醉心于权力的韦氏,虽然恨武则天入骨,但内心深处却相当佩服婆婆的手段和才干。她经常想:“阿武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呢?”她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当然,她更希望像婆婆那样,有朝一日能成为君临天下的女皇。
又过了5年,多年的苦媳妇熬成了婆,韦氏终于登上了皇后之位。韦氏先是学武则天的样子,中宗上朝时,她就坐在帝座斜后方的帐幕中垂帘听政。中宗一向对她敬爱有加,当然言听计从。大臣桓彦范上书反对,奏道:“伏见陛下每临朝听政,皇后必施帷幔,坐于殿上,参闻政事。愚臣历选列辟,详求往代,帝王有与妇人谋及政事者,无不破国亡家,倾朝继路。以阴干阳,违天也;以妇凌夫,违人也。违天不祥,违人不义。《书》称‘牝鸡之晨,唯家之索’。《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言妇人不得干政也。伏愿陛下览古人之言,以苍生为念,不宜令皇后往正殿干外朝,专在中宫,聿修阴教,则坤仪式叙,鼎命惟新矣。”(《大唐新语·卷二》)意思是说,自古以来,凡是有让女人参与政事的帝王,无不破国亡家。中宗感念韦氏患难情意,言听计从,当然不肯听从桓彦范的劝谏。桓彦范后被武三思害死。
武则天死后,形势急转直下,武三思失势。但他极有心计,通过上官婉儿搭上了韦后。韦后为了自己利益,竭力向中宗建议重用武三思。于是,中宗下诏,拜武三思为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名副其实的宰相。这对张柬之等拥立中宗的定鼎功臣不啻是个重大打击。张柬之等人秘密求见中宗,劝中宗不要养虎为患,应时时想到恢复李氏江山来之不易。这话不但没有说动中宗,反而惹动中宗的怒意,认为张柬之自恃拥戴有功,有要挟之意。张柬之从此失宠。事实上,中宗也不可能听从张柬之的劝谏,违背韦后的意思。在长期的幽禁生活中,他与韦氏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感情相当深厚,甚至许下“幸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的诺言。现在他重新坐上天子龙椅,拥有了天子的权威,怎么能不对妻子施报呢?
『注:上官婉儿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仪因反对武则天持政被杀,累及家族,儿子被斩,儿媳郑氏抱着上官家唯一的后代——年仅1岁的上官婉儿没入掖庭为奴。上官婉儿长大后,她的才华很快在宫人中显露出来。她精通经书史籍,诗词文章也很出色,甚至书法、数术、奕棋等无所不精。上官婉儿的才名传到武则天耳中,武则天召见了她,她的才识见解,以及用一手遒劲的蝇小楷当场一挥而就的诗作,无一不使武则天赞赏,感叹说:“此女才智非凡,赛过须眉!”立即命上官婉儿到身边来当秘书。上官婉儿接到杀父仇人的诏令,憎恨、感激、紧张、恐惧,各种滋味交织心头,真有说不出的烦恼。但是一两年之后,上官婉儿就成了武则天最信任的贴身女官,武则天命她起草并掌管诏令文书,有时还代替武则天裁决朝臣们的奏章。中宗即位后,也十分重视并信任上官婉儿处理政事的才干,仍委任她为自己的秘书。不久,又进封上官婉儿为婕妤,纳作嫔妃。』
神龙二年(706年)十月,洛阳流言四起,说“当今皇后与武三思有通奸行为”,中宗因谣言不息,觉得有失颜面,决定迁回西京长安。这一年秋,中宗立第三子李重俊为太子。韦氏因李重俊不是自己亲生,劝阻过中宗,但中宗在这件事上没有听从韦氏的意见。
武三思的儿媳、中宗和韦后最宠爱的女儿安乐公主李裹儿骄横,而且她有着同母亲一样的性格——争强好胜,野心勃勃。她竟然异想天开地想做“皇太女”,这样将来就能继承皇位做女皇帝。她常常说:“连侍妾出身的阿武尚能做皇帝,我是公主,为什么不能当皇太女?”然而,中宗虽历来对女儿百依百顺,却唯独不肯答应她这个离奇的要求,还是坚持立李重俊为太子。中宗是好丈夫,好父亲,但他却有他最后的尺度,他再溺爱妻子和女儿,却不敢在违背礼法和祖制的路上走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