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宫廷艳史-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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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见问,停悲答道:“小子姓韩,名怀珍,滁州全椒人氏。
父为此间县尉,宋亡殉难任所,旅榇未归。今始间关至此,觅取亲骸,无如兵火之后,无可寻访,遍叩居人,皆言不知,因此悲伤。不意惊动老丈,荷蒙垂询,敢不直陈?“朱叟道:”滁州至此,千里迢迢,你雏年弱质,不惮险阻艰难觅取父骨,可谓至孝。孝顺之人,天必垂怜。你父遗骨,当可觅得,且勿悲伤。暂至我处,慢慢寻访便了。“韩怀珍一闻言,连连道谢,又向陶翁、徐翁等互通姓名,同至村中。朱叟对众言道:”韩氏子茕茕孺子,间关跋涉,寻亲骸骨,其志可嘉!其孝可敬!
我等当为之设法寻访,以慰孝思。“众皆称然。陶翁问怀珍道:”令先尊临殁年月,以及葬于何处,你应略有所知。“怀珍答道:”先父孑身赴任,未携家属,后因兵火连年,道途阻梗,音信不通。先父殉国,亦系得之传闻,安能知其葬处?“众人闻言,皆现难色道:”既五年月,又无葬处,此事如何措手?“朱叟道:”且为详细访问,倘有知者,便可请其指点了。“
遂偕怀珍同至近城询访,凡古寺废院,停棺之处,物色殆遍,所停棺木,悉有主者。又至丛葬之地,探坟问冢,抚碣摩碑,搜剔备至,亦皆非是。众都绝望,怀珍号泣而行。
是日夜间,怀珍忽得一梦,梦见己身卧于雪地,雪月交辉。
忽又行抵河畔,宿草离离,境绝幽寂,遇一老人,口中诵道:“官告终养,身无寸丝,人欲请宾,口不能言。”怀珍问其所言何意,老人不答,忽惊而寤。次日以梦境告于众人,各为参详。众人议论不一,有谓吉者,有谓不吉者,纷纷聚讼,莫衷一是。中有罗翁,忽然省悟道:“终无丝,冬也。请不言,青也。合之为‘冬青’二字,意者韩县尉之骸骨,莫非在冬青树下么?”朱叟亦恍然大悟道:“怀珍梦身卧雪地,雪月交辉者,亦冬也。继至河畔而见草者,古诗‘青青河畔草’,亦有青字寓于其中。冬青树下,必有所获,我们何不前往访之?”怀珍遂与众人随处寻觅,遍历远近,并不见有冬青树。后至西山最幽绝处,见有冬青数株,谛视之,下有桐棺一具,业已朽败,椁上泥污堆积,并无封志,白骨已露于外。怀珍未知果为父骸与否,方欲刺臂滴血,忽见骨旁有玉玦一枚,不禁大泣道:“此真我父遗骸了!”朱叟忙问其故,怀珍指着玉玦言道:“家中老母亦藏有玉玦一枚,常言此玦本属雌雄成对,雄藏母所,雌在父所,今既有玉玦,必为我父无疑。但处事不可不慎,仍当沥血以验直伪。”遂带泪刺臂,以血滴之,沁入骨内,滴滴不溢,乃抚棺大痛。将骨殖第其甲乙,以次包裹,背负而回。
村中人见怀珍觅得父骨,莫不嗟叹,谓系纯孝所致,争先延请怀珍,杀鸡为黍,烹羊炰羔,为之称庆。并延朱叟作陪,连饮三日。忽闻道路传言,朝廷遣使伐陵,取骨搜宝,使臣已至临安,会合了行省平章,不日即抵会稽。众人闻言,莫不惊讶道:“自古以来,未闻有伐陵天子,恐是道路讹传,不可源信。”不料愈传愈真,会稽官吏且预备钦使行辕,其事必非虚悬。众人尽皆愤愤地说道:“夺其国,更伐其陵,也未免太不仁了。”
朱叟更悲惋泣下道:“巍巍至尊,没后至不能保其朽骨,宋朝诸帝,真是不幸了!”有少年姓唐,名珏,字玉潸,生性豪爽,见义勇为,奋臂大呼道:“我等逐日游于狮山屃湖之间,目触殡宫,时怀水土之恩,如今遭此大变,理宜瓣香杯血,向陵前致奠,以表寸心。”众人皆以为然,惟朱叟沉吟不语,若有所思。陶翁向他说道:“叟平日以忠义自许,此时遭遇大变,因何反无表示?”朱叟摇头道:“徒往一奠,陵骨仍不可保,必须筹一长策,保全诸帝之骨,不为伤残,方可略尽我等之心。”唐珏又大呼道:“老丈如有妙策,可以保全陵骨,小于虽赴汤蹈火亦所不辞。”众人亦拱手道:“不特唐义士一人愿为尽力,我等亦当听命于叟,竭尽棉薄,以保陵骨。”朱叟道:“此时别无他法,惟有取它骨以易诸帝之骨,藏之它所。但顷刻之间,安有如许骨殖,可以遍易诸陵呢?”唐珏向怀珍道:“事已急迫,请先以今先尊之骨,易取一陵,其余骨设他法。”
怀珍闻言,涕泣不答。朱叟道:“此计甚善。韩县尉以臣代君,朽骨犹存忠义;不意千里寻亲,不得老父之骨,反得君皇之骨,忠孝两全,可以名传千古了。”怀珍方才点头应允。众皆大喜,急往易骨。
行抵水澳,忽江边一乞丐,背负竹筐,手持竹夹,长歌而来。众人见他形状奇异,细听其歌道:沧桑变易兮陵谷迁,移珠宫壤土兮衰草迷离。高孝两朝兮惠泽遍施,遗骸不保兮令我心悲!
唐珏闻其歌,知为非常之人。正欲迎上询问。那丐者见了众人,已正色说道:“诸君比邻殡宫,竟忍袖手旁观,不一援手么?”唐珏遂将易骨之意告之,丐者大喜道:“不意彼此并未谋面,竟有同心,我自闻得伐陵取骨,搜索金宝之耗,即扮为丐者,沿路行乞,遇有无主孤坟,便取其骨殖,置于筐中,来此易骨。正虑独力难支,不能胜此大任,今得诸君,大事成矣。”唐珏等亦复大喜,亟询姓名。丐者自言姓林,名景曦,字霁山,故宋之太学生。得与诸君共事,志愿可以克偿了。遂相与前进。先至理宗陵所,但见墓木高拱,翁仲已欹,驼马惨淡,丹青剥落,寒食青草,夜月棠梨,凄凉景况,令人难堪。
朱叟惨然道:“身为皇帝,反不如民家,遇时逢节,犹有以麦饭樽酒浇奠墓前。”言罢泣下。众人皆泣,遂向陵寝礼拜一番。
那罗翁本是故宋中宦,深知陵中折广狭曲布置之法,引众由隧道而入,径达寝殿,以钱管掘开寝门,即见白玉棺,置于正中,众人捩其枢纽,棺盖自启,以怀珍父骨,易出理宗之骨,其余玉匣珠襦,以及殉葬的珍物,分毫不动,仍由怀珍负骨而出,掩闭其关,塞其隧道,土色不痕,仍复如故。又至高孝诸陵,以林景曦筐中之骨,一一易置。最后又及后妃陵中,骨已用罄,乃分道往各处无主孤墓中,搜取人骨,不论贵贱不拘长短,七手八脚,尽将南宋帝后骨殖换出,遂斫文木为椟,纫黄绢为囊,各署陵名于外,共得帝后之骨二十四具,葬之兰亭山下,瘗葬既毕,乃市羊豕,具牲醴,由唐珏作文祭告,林景曦吟诗凭吊。
朱叟对众人说道:“”瘗处若无标识,将来无人能知其地了。“林景曦道:”此言甚是,我意标志不须他物,宋故宫中冬青树极多,每瘗一处,即移取冬青一株,植于其上,他日有继我等之志者,冬青树即可以作为宋君的墓志。“众人皆以为然。
唐珏首先移冬青,种植且吟诗道:一杯自筑珠宫土,双匣亲传竺国经。
只有春风知此意,年年杜宇哭冬青。
众人亦各移一株,植于所瘗土堆之上,人多手众,不止片刻,二十四株冬青树已整整齐齐载植好了,又哭奠一番,再拜辞别而散。散时相约,各秘其事,除与事之人以外,更无知者。
其时在元世祖至元戊寅岁,十二月初八日。至今屃湖之滨,狮山之侧,冬青树植立于上,有茔址隐约可辨,共计二十四处,世人因号之为二十四堆,即南宋诸帝后埋骨处也。后人有诗吊之道:屃湖湖水明如镜,照出兴亡事可哀!
二十四堆春草绿,钱塘风雨翠华来。
话说卢世荣、咬住,一路前来,浙江行省平章哈马黎与江南浮屠总教杨琏真珈,已闻报侍郎卢世荣、内侍咬住奉命伐陵。
哈马黎同杨琏真珈连忙出郭迎接,排了香案,宣过圣旨,飞马报往绍兴,命官吏预备伐陵。知府刘含芬乃是汉人,闻了飞报,暗暗啜泣,却又不敢逆旨,只得会同会稽、山阴、萧山三县知县,承办差事,备齐车马,董率役丁在陵所祗候。卢世荣、咬住同了杨琏真珈,鸣锣喝道而来。先至宋理宗陵寝,在左近略略巡视,下令人役于动手之时,对于金宝不得损伤,亦不准隐匿,违者以逆旨论,立斩不贷。人役奉令,一声呐喊,耰锄齐举。但见云愁雾惨,日黯见凄,天地为之失色,草木为之饮泣。
林中鸟雀,闻斧声而惊飞。山内狐兔,见锄影而逃窜。鸾凤文石,成为碎屑。螭龙丰碑,悉卧沙土。一层层掘将进去,将珠玉金宝,尽行辈出,由内侍咬住逐一检点,报明侍郎卢世荣,执笔注册。工役们掘至里面,见石门紧掩,不懂启闭机关,任你如何用力,也不能开。其时督视工役的,乃是西僧杨琏真珈,见石门坚不可开,即命取过铁锤,用力攻击,只听一声响亮,如天崩地塌一般,两扇石门直倒下来,将工役压毙三十余人。
杨琏真珈幸亏逃走得快,方才没有被石门压着,保全了性命。
不禁勃然大怒起来,吩咐工役,从速将地上压死的尸首搬将开去,恨恨说道:“俺因为是帝皇的陵寝,不忍过于毁坏。谁知死鬼无知,胆敢将石门来压俺。俺命在天,岂是死鬼所能捉弄的?俺如今倒要施点手段,使他的骨殖万劫不得超升,以报此仇了。”未知杨琏真珈又要施行什么手段,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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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幸上都花香玉笑 听轻讴魄荡魂销
话说杨琏真珈见石门倒下,压死工役,自己亦几乎废命。
他不怪自己做事鲁莽,反迁怒理宗,说是死鬼恨他掘陵,故在暗中捉弄,使石门倒下,惊吓在事之人。因此拿定主意,要在枯骨上报复这一惊之仇。当时也不言明,吆喝工役,直入寝殿里面,只见灵榇左右,栏盘白玉,路灿黄金。殿中陈设,光彩耀日,华丽非常。杨琏真珈传命,一一拆毁,把所有珍玩,尽都运出,然后再用大斧,斫开石椁,破了棺木,先将殉葬金宝取个罄尽,再将理宗之首抉下,又将枯骨另聚一处,以备应用。
一时遍掘诸陵,搜掠无遗,坏棺破椁,残黹断骼,狼藉满地。
杨琏真珈心还不足,要报石门一惊之仇,遂对卢世荣、咬住两人说道:“江南自用兵以来,盗贼蜂起,皆因没有镇压之物,以至如此。现在宜用宋帝陵骨,建筑一塔,名为镇南浮屠,以制风水。且故宋诸帝,皆天上列宿,下降尘世,其灵未泯,若不用法术镇压,恐其衔恨九泉,或作妖祟。如果建了浮屠,使其鬼魂万劫不得超生,大元之鸿图,自可永垂万古了。但区区陵寝中的枯骨,不敷建筑之用,宜传命兵役,遍掘左近公卿大夫之墓,士庶富贵之冢,取其骨殖,与故宋诸帝之骨合并建筑。
倘再不足,复杂以牛马枯骼,聚在一处,便不难成一浮屠了。“
卢世荣与咬住,正因这次奉使伐陵,所有金宝俱已注入册内,不能攫取以饱私囊,心内十分缺望,听了杨琏真珈之言,料知公卿大夫,及富贵士庶的墓中,必然藏金宝,正可借此掘取,大发财源。当下赞成其议,立命骄兵悍卒,见冢即掘,遇墓必伐,虽古之发丘中郎、摸金校尉,不过如是。因此宋陵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