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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虫甲-第1章

小说: 天虫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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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写在前面的话
一段倭寇与海盗的历史宿因,引来国恨家仇恩怨纠缠的小说层出不穷;

  但是,如果没有台湾的高阳先生,就不会有这一部元素复杂的小说。

  感谢高阳先生的著作《大明名妓王翠翘》(又名《草莽英雄》),它是《天虫甲》这部小说的源头。

  在某种程度上,期望各位读者可以把拙作视为高阳先生传世大作的续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楔子
“快跑!快跑!”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一边叫着,一边拽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田埂和塘路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身后的脚步声隐约传来,杂沓纷乱。一群半大小子放肆地喊:“往这边跑啦!快追!抓住了使劲打……”

  两个小孩跌跌撞撞往前跑着,听得后边越追越紧,眼前却一下子没了路,只见河汊纵横,水网交织。

  小女孩瞪大眼睛,紧紧攥住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急寻四周,不远处的柳树上,系着一只无人照看的小小渡船。

  两人上了船,一人操起一把桨,小女孩在中舱,小男孩在船尾。小船松了缆绳后,摇摇晃晃,顺流而下,把追喊声越丢越远,载满了两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晚风徐来,星光满天。

  两人放了桨,头抵着头,倒在舱里喘着气。

  过得许久,小女孩坐起身,看着小男孩脸上的几道血痕,感激地道:“你真是个好人……”又纳闷地看着对方光光的脑袋,“你身上是庙里的衣服吗?你是小和尚吗?”

  小男孩反过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

  小女孩一下子被问住,呆了半天,扁着嘴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一颗一颗缀了满脸。

  “我,我……叫阿娇”,她耸着肩头,哽咽着,“阿爹要送我去苏州,我不愿去,就在半路往家跑,迷了路,遇到那群坏孩子,把阿爹给我缀花裙飘带的银蝴蝶抢走了,还推我……幸亏遇到了你……”

  “好啦好啦,”小男孩帮她抹了一把泪,“我送你回家就是了。”

  “好人你真好!”阿娇破啼为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半晌不说话,仰起头来,看着满天繁星,双眼慢慢湿了。“我,叫秋宝。我没有爹爹,也没有姆妈,我只记得我是尼姑庵里出生的,后来又被和尚庙收养……”

  阿娇别过了脸偷笑,小囡囡也知道“尼姑生,和尚养”通常是骂人的话,见秋宝的眼眶里已经溢出泪来,便轻轻拉住他的手。

  秋宝咬了咬牙,道:“我出生在嘉兴法云庵,长在杭州开化寺。开化寺你知道吗?就是六和塔前那个。我师爷法名四空……”

  他不再说下去,仰望星空斑斓如银,喃喃自语:“今天是七夕呢。”

  “我们村里的姐姐们肯定都在乞巧呢。”阿娇道:“你说,牛郎大哥现在和织女姐姐会上面了吗?”

  “那是一定的。”秋宝点点头,突然指着天空大声叫道:“流星!”

  “快!”阿娇拉着他跪下来,“给裤带打个结,快点儿许愿。”

  繁星点点,流萤绕体,荷藕菱花的清香若有若无,野风托着渡船一呼一吸……两个小孩儿双双跪着,闭目合掌,低头默祷。

  “我叫你阿宝好吗?”阿娇大人般叹了口气,“流星们跑过去了。”

  秋宝懒洋洋倒在舱中,数着点点星光,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你许的什么愿?”阿娇反问。

  “告诉你就不灵了。”秋宝气呼呼地道。

  “我也是。”阿娇慧黠地一笑。

  秋宝坐正了,把桨划动。

  阿娇鼓起腮帮子,把桨举起。

  两人想着心事不说话,一桨一桨地划着,只听见船桨拨水,“哗——许!哗——许!”

  夜色迷茫,水气清凉。

  两人划了一阵,阿娇嗲嗲地道:“我饿。”

  秋宝肚皮里也打起鼓来。他站在船尾远眺水面,不远处有灯火数点,江村几处。“那儿有人家,我去弄点吃的。”

  “你不要上岸!”阿娇急道。

  “为什么?”

  “我不要你离开我。”阿娇摇头摆手,“你要是不回来,我怎么办?”

  秋宝笑道:“你呆在水里,那伙小泼皮抓不到你,我一个人跑得快。我答应了你,一定送你回家找你阿爹。”

  “说话算数?”

  “男子汉,大丈夫。”秋宝拍着胸脯,道:“无论你有什么事,只要大声叫我的名字,我就会来救你。”

  “拉勾。”阿娇伸出小葱尖一般的小指头。

  秋宝和她拉完勾,将船划到近人家处。小船靠岸前,他警惕地看看四周,纵身上岸,回头道:“你乖乖儿等我回来,谁来都不要理他。”

  “阿宝,好人,你一定要回来……”阿娇的声音打着一丝儿颤。

  桑树晚稻浸在夜色里,星光耀着秋宝的光光脑袋,看着他走出不到一里路,有几声柴门犬吠。

  “你是秋宝?”忽然闪出来两条人影。

  秋宝想也未想,扭头就跑,一头撞在一个软软的肚皮上,被弹了一个跟头。

  他倒在地上瞪眼过去,两个光头低下来看他,在星光下熠熠闪亮,上面都有十二点戒疤。“你们是谁?”

  “你不认得我们了?”一名僧人上前拉他起来,“我是你广弘师伯,这是你广仁师伯,从龙井虎跑寺来。忘了吗?你前年去过的。”

  秋宝醒过神来,认出两人,喃喃地道:“认、认得,记、记得。”

  另一名僧人看着他浑身泥污和脸上血痕,叹道:“秋宝,苦了你啦。”

  闻听此言,秋宝悲从中来,瘫软倒地,嚎啕大哭。

  “师……师伯,开化寺……开化寺夜里被一把火烧了,我师爷、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全都没了……我一个人溜出寺外掏蟋蟀,回来一看,六和塔都被烧红了……”

  “阿弥陀佛。”广弘、广仁两名僧人双手合什,齐念佛号。

  秋宝这一哭,惊起四野犬吠鸡鸣,直哭得昏天黑地,更深漏残,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两僧默立在旁,待他尽舒积郁,哭脱了力,才上前轻轻抱起他。“秋宝,跟我们去虎跑寺吧。”

  “不……”秋宝往外推着两僧,气若游丝,“为什么?开化寺的人全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我也不要活了……”

  两僧闻言,对望了一眼,再仔细看着秋宝的面目五官,又对望了一眼。

  广仁忽然轻轻撒开了手。

  广弘嗔望过去,正色道:“师弟?”

  “罪过,罪过。”广仁又念了数声佛号,慢慢上前从师兄怀中抱过秋宝,轻轻拍打着,温言道:“好孩子,乖,跟我们走吧。你四空师祖应该跟你讲过,本来就是要把你送到我们虎跑寺去受戒的。”

  “阿娇……”昏昏沉沉里,秋宝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那个小囡还在等着我。”

  “好孩子,不用你操心了。”广弘抚着他的头道:“她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

  “不会不会。快!我要去找她……”秋宝挣扎下地。

  两名僧人对望一眼,挟住他一齐跑到水边。只见那只小船系在岸边,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阿娇——”秋宝大急,泪水涌了出来,哑着嗓子连声呼唤。

  “傻孩子,她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广弘说着,从舱里捡回一束亮晶晶的生丝来。

  “我答应她的,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我答应了她,要送她回家!”秋宝不相信两僧所说,大喊大叫:“我对天许了愿的,发了誓的,我要帮她,要帮天下像她像我一样需要帮助的人……”

  广弘与广仁又对望了一眼,掂了掂手里雪白晶莹的生丝,道:“这是有名的‘湖丝’,一两丝值一两银。小囡家里是出蚕丝的地方吧,她家里人把她带走了,留下了这束丝来谢你,这一束值好几两银子呢。”

  秋宝抚着那束丝,有些信了,又喃喃道:“她就这样走了?我们都许了愿的啊。”

  广仁合什道:“秋宝啊,慎勿造因,慎勿言诺。”

  “什么?”秋宝痴痴愣愣地问。

  广弘接过话来,叹道:“人之一诺,往往需要一辈子来付出,甚至于,付出一辈子还不够。”

  “是吗?”秋宝懵懵懂懂,抬头望天。银河浩瀚,深邃无穷。

  这一天,正是大明隆庆四年(公元1570年)七月初七。这一夜,天空有流星如雨划过。

  两僧轮流背着一个小孩。三条背影,如同剪纸,又如同青雾,一同融入江南烟水路。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节
“江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北宋年间,白衣卿相柳三变浪迹江湖,奉旨填词,一曲《望海潮》写尽江南美景,富庶繁华,引得金主完颜亮遂起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便有那天翻地覆,江山沉浮,说不尽的朝代更迭,世事沧桑。

  依旧是红尘滚滚,这一年,已是大明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即近清明时节。

  杭州城内城外,舟车辐辏,万货所聚,商贾云屯,人山人海,挨挤不开,一派喧闹繁胜景象。

  正街上,新扩的浙江陆氏作坊车轿盈门,宾客如云。

  陆氏作坊大厅堂内,东、西向的黄梨木高背椅分成数排,满座宾客均是衣着华丽,气度不俗。这其中囊括了本朝丝绸巨商,另有上十人或高鼻深目,雪肤碧眼,或毛发鬈曲,皮肤黝黑,显是非我族类,均为异域富商。

  上首主位四把太师椅上仅坐一人,正是此间主人,名陆髯仙,不过四十出头,长身美髯,满面春风。

  东边客座上首一人起身,年逾古稀,正是浙江丝织同业公会会长皇甫小松。

  他清咳了一声,颤颤巍巍地道:“今日在下代表同业公会,来贺浙江陆氏织造坊又添织机千张。从今日起,陆先生业下织机达五千张之巨,更兼有桑田十万亩,绸缎行上百家,实为海内第一人。在下老朽已久,这浙江丝织同业公会会长一职,还望先生为同业出头。”

  西边客座上首一人笑了,五十余岁,正是徽州会馆会长汪若水。

  “皇甫老今日原来是来让贤的。咱们这陆乡党,又岂是只有桑田织机绸缎行,光是生药行、茶叶行、典当钱庄,在两京一十三省也有一、二百家,还有那盐引生意,林林总总,那更是海了去喽。我等与之相较,真是萤火之亮哪堪比日月之光。陆兄弟是商人中魁首,徽人中翘楚,我这会长想让给他,只怕他嫌弃呢。”

  厅堂内一片笑。

  陆髯仙朝两人躬身施礼,又团团作了一个揖,笑道:“各位高抬了,言重了。我这作坊绸行多半是为织造局开的,至于其他生意,都是咱们徽州同乡帮衬。髯仙何德何能,无非是走着狗屎运罢了。”

  “我倒是想踩着狗屎,可就是踩不着啊。”一个徽州口音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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