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赎的灵魂:清水湖的水晕-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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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费这么多力气,也不是为了炫耀我自己有多深刻,我就是想想提醒某些人:不要把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酝酿功利主义的心灵痛苦之上了,到头来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又是何苦?这年头,真实的心灵痛苦太少,虚伪做作的忧伤痛苦太泛滥了,弄得我连那种没钱花的忧心痛苦都开始尊敬了……”
“喂,吴东,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道理?”短发壮女生颇为认真地发起问来。
“我就知道你们基本上都听不懂……”吴东无所谓一般地浅笑着。“不过,只要有人能听懂,我今天的辛苦也没有白费。我还是用几句白话来强调一下我的意思吧……话说白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真有什么‘无私的爱’!既然所有人都不能抛掉自我,而某些人非要有意把自己表现得好像更在乎别人的利益,还真有什么天真的天下情怀,那根本就是闹了笑话而已!一个不是神的人真要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他就只能让人厌恶!要让人不厌恶,那他最好就要有点自知之明!
“顺便,我还提一下那个被某些所谓的知识分子、自由派斗士极度推崇的杂文家鲁迅。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根本就读不懂鲁迅,还喜欢以鲁迅敬重者自居!某些人给鲁迅扣上一顶与罪恶对抗的义士的帽子,那真是冤枉人家鲁迅啦!鲁迅的小说《铸剑》里有一个黑衣人叫宴之敖者,当小孩眉间尺称呼他为‘义士’的时候,人家压根儿就不接受那个‘义士’的称呼。宴之敖者认为自己被称为‘义士’,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冤枉’……这是多么让人尊敬的自知之明啊!搞笑的是,那个徐怀乐虽然也以鲁迅尊崇者自居,但他压根儿就没读懂鲁迅!鲁迅值得人尊敬的地方就是他知道就算自己真的痛恨黑暗,那也并不代表他自己真的有一颗义心。呵,某些人想用自己的‘光’照亮世界,那真是做梦呢!连自己都是一身黑,还想照亮别人?!想拯救世界,也是痴人说梦呢,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吴东的宏论这才结束了,终于坐了下去。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整个教室都是鸦雀无声。最终几个女生竟然带头鼓起掌来。
“吴东,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有点心里阴暗呢?!”吴东身边的平头男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想探究点什么的样子。“你的这些话,虽然我不能说句句听懂了,但是大体上,我还是没障碍。本来人家团支书今天想借用徐怀乐为榜样,利用这机会提升一下我们的精神境界。你现在来一番长篇大论,说那些有精神境界的人的天下情怀都是假冒的?再说了,你也只是揣测别人的精神世界,你的结论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假设嘛……你也不过是在推断人家徐怀乐的心思……我就想问你,你又不是那些人道主义者,你又不是那些被你看不起的自由派思想家,你又怎么知道人家的真实心态呢?来个彻底从‘逻辑’上来说的话,你永远都不可能获得确切结论的,因为你永远都不是他们本人。既然你永远都不可到确切的结论,那你的这些极端假设人家‘不怀好意’的结论根本毫无意义的……”平头男生有点自得地说出这番话来,似乎对自己的发言感到满意。
一时有一点叫好的附和声在教室里起伏。
“喂,团支书,吴东说你所推崇的那种可贵情怀是假的,你对此到底做什么结论呀?”粉刺男生高声问郑清。
“这个问题还需要人家团支书来亲自回答吗?”早被气得脸绿的汪昭宇突然开口,却也没有太大的气焰。“某些‘鸟人’自己没有可贵情怀,就一定要说别人的可贵情怀是假的咯……”
第十八章 解构者(9)
9
“你多次提到尼采,那我也来说说尼采……”说话的人是重新站起来的何宛亦,她没有之前那样激动了,但脸色依然是白里透着点潮红。“我不喜欢尼采,觉得他的文字就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的说法也有一点歪打正着的道理……比如,他说,某些拥有奴隶人格的人出于内心深处的怨恨,就以想象中的报复来补偿自己。某些人不能积极构造自己的内心,就起而否定外界和他人。他认为,这种否定是出于一种奴隶道德的创造性,一种从反方向寻求确定价值的行动,而且完全就是出于一种病态的怨恨。尼采的这点看法被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所接受:有些人因为自卑而寻求优越感,他们因为不能有正面的凯旋的自我肯定,不能从正面找到精神价值,就去否定别人的精神价值追求……呵!”
她对着吴东干笑一声,有点感觉悲哀的神色,“我看这是对你这种人的最好概括!那些真正的思想者、知识分子内心的积极状态让你浑身不自在,你自己又不愿意有所追求,而你又不甘心没有一点自我建构方式,所以,你就从怀疑和解构他人心灵的积极状态下手。从你刚才‘志得意满’的状态来看,你一定早就被自己似乎已经看透众人内心的‘高明感觉’给催眠了吧?你大概都觉得自己都是一台了不起的X射线机了吧?你才真正沉迷于一种俯视众生的快 感吧?”
“呵,除了对我心理状态的判断错误之外,别的话,我也觉得你说得有点道理……”吴东显得有点疲惫了,声音也有一点沙哑。“一句话:什么都出于心理需求……其实我早有这种看法了!可惜,你这个结论用在那些被称为‘自由派斗士’的蠢货身上更合适!……我这人嘛,我有自己的自我肯定,我吃喝玩乐快乐了,我自己好好活着,享受着活着的乐趣,这就是我的自我肯定,我也很知足。我肯定自己不需要通过别人的肯定来确认……所以,我玩不成那种有意将自己和芸芸众生划清界限的恶心把戏!通俗点说,我也真的就是一大俗人,我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就不会对别人撒谎说,我因为你们的痛苦而痛苦……我就是纳闷啊,有些人跟我一样本质上也是一个大俗人,干吗非要不遗余力向世界宣布,他自己因为别人的痛苦,甚至整个世界的痛苦而伤心痛苦?我看,真正可以让他伤心痛苦的不是别人受苦,而是别人再也不受苦了……看你那么急于为那些所谓‘自由派知识分子’辩护,你不会是和我班上某些蠢货是同类吧?”
吴东又瞄了一下他前排窗边仍旧低着头的余乔。余乔显得意外的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把吴东之前和现在对他的影射放在心上。
“你如果跟我们班里某些蠢货一样……”吴东对何宛亦笑笑,“真把因为外在世界的苦难而有的心灵痛苦当成自己的灵魂救赎,只怕将来你也会灰头土脸……我真的很同情你们这些人,如果不早点回头,等待你们的就是苦楚,不,几乎就是苦刑!还是趁早回头吧,做一个正常人,不要成天想着怎么把自己和别人在精神上怎么‘分别为圣’啦!这样做,也真的太虚骄啦!明明没有骄傲的资本,还要装模作样的认为自己值得骄傲,就太愚蠢了……说起骄傲呢,我就想说,刚才你提到阿德勒的心理学观点,也恰是我很认同的……其实呢,骄傲和自卑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我也不认为自卑的人讨厌,我反倒觉得他们值得同情,但是一旦他用‘骄傲’的面具来掩盖自己的自卑,我就觉得恶心了……唉,难道你好端端的一个美女,也是什么‘自由派’吗?如果是,那你就太不幸啦,迟早会吃苦头地……”
“我属于什么派,我吃不吃苦头都不关你的事!”何宛亦突然提高了声调,声音有些发颤。
很快,教室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吴东却是表情轻松。有女生对吴东竖起大拇指,却没有引来吴东的理会。团支书郑清的表情初看起来也有点窘迫,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数第二排的汪昭宇脸色铁青,他身边的余乔只是也有点茫然恍惚的样子。最终,郑清是一言不发,有些丧气地走下讲台。他默认大家已经可以解散了。众人却轻松地说说笑笑,三三两两地很快散去了。
第十八章 解构者(10)
10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余乔、汪昭宇和何宛亦三个人。吴东走出去之后,何宛亦整个人突然就泄了气,她无力地趴靠在桌子上,有些表情痛苦的样子。汪昭宇首先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碰她的肩安抚她,只是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去。最终,他示意余乔过来安慰她,自己从后门边先出去了。
余乔这才从窗边的位置上站起来。她的样子让他很难过。他当然能完全理解她的感受,事实上,他和她一样有如吃了黄连的感觉。他之所以看起来比她更平静,只是因为他对吴东的论调早已经习惯了。
“你怎么了?”在她身后站了很久,他才忧心地开口。“吴东他就是一个价值虚无主义者。对他的一家之言,我们何必那么认真?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
“滚开!”何宛亦突然抬起头来,声势骇人地斥他,带着隐隐的哭腔。“你最好离我远远的,听到没有?!”
他被她的声势给震住了,不知所措地怔了一下。
“我理解你的感受:被人否定的滋味,自我否定的滋味,堕入虚无深渊的滋味……”他的眼睛早已蒙上一层泪雾。“那天晚上,我们也也初步探讨过这些问题?换一个角度想吧,那也只是吴东的个人看法而已。难道他真有那样的能耐单单用一个‘心理揣测’来定格我们吗?他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理智与情感的混合体。我想,所有人都不可能是一个什么完人、圣人,包括我们所推崇的思想者,或是知识分子。问题在于:我们能不能因为他们不是圣人就否定他们理性上所宣扬的那些东西错了?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些有私心杂念的人,但是能不能因为我们有私心杂念,我们就不要去追随公道与正义了?当我们看到社会正义受践踏的时候,我们的痛心难道是错的吗?难道痛心比麻木与冷漠更值得非议抨击吗?”
“他没有说‘痛心’错了……”她下眼睑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语气也柔和下来。“他没有这么说,他说的是某些人的‘痛心’是假的,所以也是‘可恶’的……难道你真的没有听懂他的话吗?”
“他眼中的人完全是平面的……”他从包里掏出纸巾包递在她眼前。“可是,我们都是立体人,是有血有肉的……”
“那是你,不是我!”她没好气地扔下这一句,就转身从后门走出去了。他有些心酸地收回自己的纸巾包来,落寞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感到心上丝丝的凉意。毕竟他和她是真正同一条船上的人,其实那时他心中那种精神无所依傍的绝望感又何尝比她少……
第十九章 同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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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乔离开以后,岑佳对与朋友一起来到山下看她的李小落充满了厌恶。她痛苦地察觉到一个事实:每次他看到李小落都是一副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无语凝噎的神情。虽然李小落有点想避开他的倾向,但是她还是无法遏止地把李小落当成自己的一颗“眼中钉”。
“江萍搬出去了……”这是李小落离开之前留给她的一句话。
“她搬不搬,关我什么事?!谁在乎?谁怕她吗?”这是她瞪着李小落吼出来的一句话。她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