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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场雪-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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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诞生竟是这么艰难吗

  而真理,是用歌声做前导的

  你的歌曾经震动了沉睡的冻土

  最先醒来的荒原之子

  终于看到了昼和夜的交替

  为此,血要喷溅

  死要吞食,祭坛

  准备好了,你最先运用

  使自己成为英雄的权力,火光

  冲天升起,啊——

  死了的是死,你的眸子

  转向那片霞光,不动了

  拯救的太阳要从那里升起

  8

  最后一次了——

  自从文明之星升起,人类

  就把自身的得救交给了自己

  依据这个权力,你呀

  经历了尘世,认识了尘世

  最后不得不爱这个尘世

  正当生命的花期,你静静地睡去

  暗夜的饮泣是你的催眠曲

  但是你再也不会死了,你

  愿用自己的血泪洗刷了时代的羞耻

  带着强者的微笑,你倒下了

  但是你没有闭上明亮的眸子

  在它的监护下,历史的指针

  几经摆动,终于要指出一个伟大的开始

  9

  这是必须的吗?桀骜不逊的勇士

  广场失去了你,却得到一卷史诗

  在你的雄辩里,我们终于相信

  世界并不是漆黑一团

  也有一些磷火似的星星

  在子夜时分注视着大地

  而有的时候,一颗流星谢了

  于是有一道强光划破天宇

  但这正是你的表徵啊

  你给予的是一片光明,而要求的只是一缕晨曦。

  啊,怎样一颗伟大的心减慢了跳动

  ——为了一个苦难时代的重生

  啊,怎样一盏明灯黯淡了光辉

  ——为了燃起那永不熄灭的火炬

  10

  归去吧,不屈的英雄

  罪恶的狞笑声并不是终曲

  献给你的,不再是如水的柔情

  ——这些早已被你舍弃了

  有你的诗卷为伴,我不是孤独的

  我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铁衣

  妆扮自己,也知道

  在恨中提炼的爱才是最真挚

  那么下令吧,用你

  不灭的眼光,我会

  按照你规定的战士的荣誉

  逼退那腥风血雨,你的回声

  就响起来了“药治不了的铁治,

  铁治不了的用火治” !

  
  
  第一章 “姑娘追”

  *

  谁也用不着惊奇

  如果看到了

  熙熙攘攘的人流

  花花绿绿的服饰

  俏皮的瓜皮帽

  细密的长辫子

  手鼓 横笛 冬不拉

  马头琴 都他尔

  这一切都在一支歌中交织

  “早晨我托太阳捎信

  晚上我托月亮捎信

  太阳和月亮都回来了

  为什么没带来你的回音”

  今天是维吾尔传统的民族节日

  ——红柳村有名的“姑娘追”

  小伙子和大姑娘都准备好了

  甜蜜蜜的情话要试试细细的皮鞭

  这儿笑了

  哪儿却在低谈

  来了……去了

  聚了……散了

  一个媚眼追着另一个媚眼

  一个漩儿跟着另一个漩儿

  *

  “你呀,真是个侏侏然的小丈夫

  笑浪和羞云——

  这些常使女儿们娇矜而使男人们倾倒的贡品

  我都毫不掩饰地堆在你的面前了

  只等你的一个暗示

  我便投入火的漩涡,可你

  依然是心魂不定,依然是疑虑重重

  “宽恕了她有罪的灵魂吧,朋友

  即使她屈从了邪恶的*

  珠胎暗结,因此触犯了女人操守

  但她终究是可怜的,而且

  献身既然是女子的美德,为什么

  为献身而获罪就十恶不赦?

  “而且,神灵就无可指责吗

  每当我仰望神的云座

  苦苦求索那至上的准则

  找到的只是疑惑,只是百思不解

  为什么呢?他把大地撒满花朵

  却又让严霜把花摧折

  为什么,那戴着云冠的冰山

  把雪莲做成自己的魂魄

  无私地奉献自己的莹洁

  高贵  庄严  甚至

  可以光昭日月

  却不能引来一个朝圣者,就像我

  竟不能找到一个知音

  难道 连爱都不能成为解放者?”

  
  *

  求爱的翻动生花之舌

  被求的狡滑的咬着花瓣

  马儿踩着碎步

  骑马的摇着身段

  轻风软软

  絮语棉棉

  送上一缕缕馨香

  掠走一片片心瓣

  *

  听懂了春的致意

  何小丽却没有给以回礼

  在她深邃的眼睛里

  在阳光下闪烁的冰峰

  蒙着云的盖头

  雪水河的浪花跳着春寒

  但记忆偏要编织往事

  一串鞭花消逝了

  又是一串

  明明是呼唤着一颗心么

  于是在一片水草边

  欢乐中投下忧伤的影子

  封闭在自己的影子里

  何小丽还没有听到生活的题词

  只好把纯净的思絮

  系上戈壁红柳

  还有一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于是她觉到一个遥远的感应

  使她昂然抬起头来

  理了理发丝

  依然是端庄与美丽

  但仍有一丝怀疑的阴影

  弥漫在她的眉宇之间

  善识风云的人

  会找到熄了的闪电

  但是在阿依古丽的眼里

  这一切都是沉重的迷

  *

  忽然间有人高声喊到:

  “哈布斯——这儿——

  你瞧人家哈布斯

  一看就是个当头的……

  “你若是会告密

  会拍马屁出风头

  或者是他爹的儿子

  你也会是当头的——

  “你看看人家骑马的姿势

  那叫追风赶月——

  “胚!我若是哈布斯

  我也不去赶月

  我要先骑你——

  一匹大红马嘶鸣一声

  抖了抖鬃毛 就像替主人

  抖威风 收住了尘头

  因为比风更快

  出尽了风头的哈布斯

  优雅的兜了一个圈子

  跳下马 立刻

  被笑脸围了起来

  哈布斯习惯地

  出示红人的气味和面孔

  今天要讲讲北京 清明节

  通缉犯名单和政治天气……

  *

  古铜色的面孔沉下来了

  大胡子下面没有了笑影

  人们说老村长今天是晴转多云

  却不知那云中是风还是雨

  看来寒流是平地起的

  老头宁可看见冰山倒下

  也不愿看到大板城

  最有名的浪荡子

  缠住了草原的第一美女

  自己的独生爱女阿依古丽

  *

  哈布斯:

  “你若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

  一定要嫁给我

  带着你的嫁妆领着你的妹妹

  赶着马车来“

  ……

  我采来白云的飘逸

  花朵的风姿

  再揉上春的气息

  就化做一个名字——阿依古丽

  她洒脱的坐在一匹白马上

  漫不经心的爱理不理的

  一面听着哈布斯的繁词丽藻

  一面捉摸着合适的还礼

  哈布斯:

  “天大地大不如我的威风大

  爹亲娘亲不如造反派亲

  千好万好不如阿依古丽好

  河深海深不如你的*深“

  ……

  *

  种花得花 种刺得刺

  棉棉的情话嘎然而止

  该听听姑娘们的回答了—

  不是情话而是鞭子

  瓜皮帽落荒而逃

  花头巾紧紧追击

  噼啪 噼啪

  同样是鞭花

  有的开的清脆俏皮

  有些却落得又重又急

  所有的眼睛都转过来了

  惊恐中含着一点好奇

  莫非她在打猎吗——阿依古丽

  而她的猎物

  自然是哈布斯了

  鞭子举起呼呼生风

  鞭子落下声声凄厉

  哈布斯今天是动了桃花运了

  我爱你

  我的鞭子更爱你

  看来爱什么都不如爱自己的一张皮了

  于是两团烟尘滚滚而去

  一团是抱头鼠蹿 

  一团是步步紧逼

  姑娘追自有姑娘追的情趣

  可这回却头一遭破了格式……

  
  *

  大地疾转着

  风呼呼的掠过她的耳畔

  马蹄声

  碎了一个又一个孤悬的希望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孤烟起来了 落日  

  模糊成血红的一团

  醒了的沙漠是生动的壮观的

  但是在一个迷路人的眼里

  这一切都是预报灾难的

  先是打脸的沙砾下了战书

  继而是汹涌而至的沙子兵团

  在乱风的驱使下

  展开波状攻击

  无形体的沙阵

  逼近 包抄 迂回

  流转  在她周围

  筑成一条条不规则的散兵线

  继而又散开了

  堆成沙包 沙浪 沙山 沙

  在推进 吞食 埋葬

  转眼便弥漫了整个空间……

  马儿原地兜了个圈子

  嘶鸣一声 突然跪伏下来

  任你怎样抽打,撕扯

  搂住脖子苦苦哀求都没有用

  它死死地稳住身子 纹丝不动

  天,开始渐渐发黄,由黄变灰

  狂风大作,飞砂走石

  一条滚动翻卷的黑色云带

  从地平线上缓缓逼来。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

  听到有金戈铁马在耳边奔腾

  看到有巨雷鐴鼓在眼前闪击

  仿佛天空的西北一角

  突然之间坠落下来——

  急骤的黑幕刹那间在半空停住了

  死一样的恐怖渐渐离去

  风沙呼啸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阿依古丽定了定神

  从刚刚堆起的沙砾中探出头,

  擦擦眼睛,极为惨烈的一幕呈现在眼前:

  她的马儿再也没能站起来。

  鼻子,眼睛,嘴巴里灌满了沙子,

  却依然昂着头 刚烈的

  化成了一尊塑像。而阿依古丽

  缺因为这尊雕像的掩护而得救了——

  真的轮到自己了吗

  一个乌鲁木齐大学学生

  年方二十的校花

  阿依古丽  眼睫上的虹

  还没有退色 生命

  就走到尽头了吗

  这时候惶恐忽然变成了怨恨

  哈布斯  沙暴

  还有渐渐逼近的黄昏

  都在她深深的怨恨中…… 、

  
  
  第二章 初入死亡谷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忽然 有几个音符飘来

  像神秘的夜声

  断断续续地

  若有若无地

  飘呀 飘

  黑沙暴被撕破了

  野狼的信息闯了进来

  阿依古丽微微睁开眼睛

  于是 她和这个世界

  便只隔着一片泪花了

  阿依古丽不知道尼采

  但她相信死亡近在眼前

  她也没读过《魔王与少女》

  她怀疑死只是死神的一吻

  曾经是那么深奥的题目

  难死过那么多人的死亡之谜

  在她这儿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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