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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藏尸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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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风苦雨的天气,马路被冲刷得雪亮,仿佛所有已经过去的苦难和罪恶都是一场梦而已,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除了母亲打着伞的瘦弱身影。狂风不断地掀着她的伞,身体被雨打得透湿。
  正是脚下这条路,当她背着腿被打残的丈夫艰难地向家走去的时候,伯言对她说:“婉贞,坚持住……”当时她以为不论有多苦,伯言都会跟自己一起挺过去,在他们还都年轻的时候,伯言常常说还有更美好的生活等着他们。但是现在的婉贞,只感到面前一片漆黑:
  “伯言,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她瘦削的身影最终停在一家商店门口,她要用家里最后一点钱制造一个节日,为了孩子们,也为了自己。
  “白果、花生、红豆、绿豆、红枣……”母亲默默地念着自己要买的东西的名字,年轻的售货员笑道:“伯母,您是要煮腊八粥吧?”
  “是啊。”母亲淡淡一笑,“好久没吃了,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备齐了煮粥的材料,她走到门口,突然像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似的回过头向药品柜台走去——
  小小的房子里弥漫了一种温暖的甜香,母亲站在灶前不断地搅动着锅里的五色杂果,香气一点点透了出来,只是在这诱人的气味中隐隐透着一丝苦涩。
  “妈!好香啊!”儿子们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赶忙把手中那张纸团成一团扔进火里。
  “今天是腊八,煮点粥给你们吃。”母亲温和地笑着给两个儿子盛粥,婉里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立刻勾起了两个青年的食欲,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时,大儿子抬起头:“妈,你也坐下吃吧,妹妹一会儿就下来。”
  “好……我也吃。”母亲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端到面前,却并没有动,而是怔怔地看着两个儿子。
  “妈,你怎么了?干吗这样看着我们?”小儿子不解地问。
  母亲心里一阵痛楚,他们还这么年轻,可是却已经没有未来。
  “没什么。”母亲抬起粗糙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快吃吧,吃完再去睡。”
  “嗯!”
  当她的大儿子抬起头一面舔着筷子,一面贪婪地要求再盛一婉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流出血来。母亲心痛欲绝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妈,好奇怪啊!我怎么看不清楚了?”当大儿子趴在桌子上最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边的小儿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婉贞端起已经有点凉的粥,慢慢地将它吸进嘴里。粥放了很多糖,很甜,可是在她嘴里却苦涩得如同胆汁。
  这时女儿走出房间,看到桌上有腊八粥吃,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有腊八粥?妈妈?”女儿在桌边坐下。
  “是啊,妈给你盛一碗。”母亲支持着坐起来,为女儿盛了一碗粥。小女儿接过碗,奇怪地看了看趴在桌上的两个哥哥:“哥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
  母亲心里一阵绞痛,却若无其事地回答:“他们太累了,你别打扰他们,喝粥吧!”
  于是女孩低头喝了一口腊八粥。
  “好甜啊!真好吃。”小女儿绽放了难得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在母亲眼中却是致命的。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每天都有这样的笑容才对。母亲背过身子,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那就多吃点吧。”
  “嗯!如果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粥就好了……”女儿仍然带着笑容,突然她发现在自己热气腾腾的碗里有一滴血。血渐渐越滴越多,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耳朵和鼻子都在往外渗血。
  她明白了,哥哥们并不是睡着了。
  “妈妈,我也困了。”小女儿努力地笑着。
  “困了就睡吧!孩子,睡了就好了。”母亲不停地吸着鼻子,把浓稠咸腥的血吸进鼻腔。她眼中的一切渐渐模糊,仿佛看见了孩子们站在伯言身边向自己招手。
  夜空中,飘荡着久久不散,如泣如诉的唱段——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淙淙似流水,怨郎此去无归期。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习习似秋风,仲卿难舍我爱妻。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切切似细语……
  好夫妻,长相聚,一对孔雀永双栖……”
  
  5,红剪刀
  阳光,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窗帘的缝隙,投射在我身上。眼前的照片又一次消失在眼前,我呆呆地盯着面前这堵墙。如梦初醒。就谡庾郎希盖缀腿龊⒆拥氖宸路鹁驮谘矍啊?
  难怪房东不愿意透露原先住在这房子里的人的任何信息。这样让人肝胆俱碎的故事,最好还是让它随着那早已远去的岁月消逝吧!
  在这间曾经动荡喧嚣的房间里,我安静地睡着了。在梦里感觉到温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仿佛只有在白天,在阳光的照耀下,我栖身的这个小小角落才不会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什么来搅扰我的神经。
  梦里,又出现了那个拉着大提琴的女人,她微微垂着头,而我认出了她拉的那段旋律——那是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
  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动作很轻柔,虽然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了,我睁开眼睛,黎克的脸在眼前靠得很近。我醒了,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你的房门没关严。”他仍然蹲在床边看着我,手指松松地抓着我的一缕头发。我从未如此接近地看过他的脸,现在发现他隐藏在额发之间的脸是如此的线条分明。
  “你的眼睛可真黑。”我伸出手轻轻撩起他前额的头发,想看清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可是当我的指尖刚刚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却像触电般弹开了。
  “别碰我。”他说得很轻,却让我感到不舒服。
  黎克在房间中央转了半圈,然后点燃一支烟,他故意叉开话题,指着大衣橱问我:“你到现在还没打开过这个橱子?反正房东都不在了。”他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掀开毯子站起来,走进浴室。黎克的举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捧起冷水洗脸,头发从肩上垂下来,这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在我的头发上从上到下摸了一下。
  我抬起头,却发现镜中自己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黎克!”我想知道刚才是不是他,
  “啊?”他的声音远远地从院子里传来,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到院子里而没有任何脚步声的。不是他?难道是我自己的幻觉?我梳洗完毕,疑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难道因为发生在周围的怪事太多,而产生了如此真实的幻觉?
  一股豆浆的甜香引诱着我走出浴室,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香气扑鼻。我惊讶地盯着黎克:“你从哪儿……”
  “刚刚到外面买的。”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浓稠香甜的白色液体流过我干涩的喉管,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黎克像一只猴子一样一刻不停地在我周围转悠,我从他身上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
  “你身后藏了什么东西?”我好奇地往他身后看。
  他突然从背后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小束白色的含笑,“很香吧?这种花到了晚上味道更浓。”
  “从哪弄来的?”我狐疑地接过花。
  “我看到有人家院子里种了。”
  “你偷的?!”
  黎克挑挑眉毛,从鼻孔喷出一股烟,笑了。
  今天早晨的小城似乎有些不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慵懒温暖的气息,当我们顺着小路穿过街巷的时候,看见有人家阳台上种着苍翠欲滴的铁线蕨,长长地从锻铁栏杆之间垂下来,就像长发一般在微风中摇摆。
  “奇怪,现在是秋天啊?”我向这满城春色发出置疑。
  “现在这年月哪还有季节之分?”黎克靠近我,用手指整理着我被风吹乱的长发。我们一路走到“忘川”,坐在长长的河堤上。我望着河堤对面,猜测着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房东婆婆和她的恋人洪鹄是否在那里幸福地生活着?
  温柔的风卷起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头发被丝丝缕缕地吹起,当我侧过身,发现发稍正拂动着摩擦在黎克的脸上。虽然刺痒,他却没有闪躲的意思,只是闭上眼睛。我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你的头发好长。”
  我自己并没有经常留意我的头发,不知不觉中,它已经长得这么长了。我捡起身边的小石片,将它们一个个斜着扔向河面。
  “有一天我看见河对岸有很多人,在向这边大叫大喊的,他们在干什么?”我想起黎克不在的那些日子发生的事。
  “不知道,我又不是事事都知道。”对我的问题,黎克表现得漫不经心,仿佛他根本不想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那都是你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我找不到你,你到哪里去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却引起了他强烈的反应,我也曾经问过他,那时他也一样避而不答。
  “不关你的事!”
  我怒视着他,他也一样毫不掩饰地瞪着我,就这样僵持着,我把手中的那束含笑扔在他脸上,小而圆润的花瓣一下散开,花粉沾在他的皮肤上,他却没有躲闪。那甜蜜的花香在我们之间这个小小战场转瞬即逝。
  “你要把自己关多久?!”我站在他面前吼道。
  他转过身,把下巴埋藏在膝盖之间,就那样默默地蜷缩在一边,就像一只永远不让别人接近内心的乌龟。
  “你不是真空的,黎克,如果想获得解脱,就要把心里的郁闷告诉别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这句话从他口中咕哝着挤出来,虽然他吐音不清,但我听得很清楚。我的头皮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向后退去。他却站起来,满脸愧疚地向我走来。
  “我……”他有点结巴。
  “你别过来,既然我们不是朋友——”我转过身,沿着回家的路开始狂奔。头发在我身后疯狂地舞动,黎克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沾着含笑花的花粉。
  我早就应该知道,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该把愚蠢的信任交付给他,否则得到的只能是深深的伤害。
  我把自己锁在家里,一心只想睡觉,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当我终于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感觉到头发上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
  是谁?还是我的幻觉?谁在抚摸我的头发?动作如此轻柔。我想睁开眼睛却无法抵抗强烈的、渴睡的欲望。我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在梦中,睡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这里焕然一新,全然不像现在这样阴暗。
  我在梦里睁开眼,似乎是个美丽到极点的早晨,感觉到头皮很轻松,伸手摸的时候,发现我的头发被抓在我手里,黑黑长长的一大把。枕头上、床上、身上……到处都是头发,只是它们不再生长在我的身体。我惊呆了,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可是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却真实地反映在心中。
  “你的头发又长又黑,好美啊。”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笑道,我惊恐地坐起来,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当我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头顶这面墙上有一张人的脸正朝下看着我——那张脸像浮雕一样挂在墙上,黝黑的脸上堆着神秘的笑容。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的脸,双眼像疯子一样血红。它无声地保持着笑容,静静地向下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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