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夜-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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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烂耳朵赵看着我,又说道,“要是我开出一个条件,就把你的小女朋友放了,你会按我说的条件来吗?”
“肯定会。”我回答说。我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愿意开条件,就说明他还想活,就不会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拉着段可陪葬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条件呢。”
“什么条件都可以,无论什么,只要你放开她,让她安全的走过来。”我看着被勒住的段可,坚定的回答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别碰她,”
段可眶着泪水的眼睛里,好像闪出了一丝欣慰。我回答完不久,她就又往脸颊上输送出了更多了泪水。
真的是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吗?我不免问道自己,要是他让我自己用菜刀宰下两根手指头,那么我会不会犹豫呢?
“你保证?”
“我发誓。”我一边回答,一边看着泪痕满面的段可笑了一下。看到她,我就觉得,要是断一根手指头就能让段可平安的话,那也是值了。
烂耳朵赵看着我的笑脸,没有再接话。
“那好,”烂耳朵赵说,“这么说来,你一定是把她看得相当重要。”
“那是当然。”我收回笑容,直视着他,“你说吧,你想怎样,只要放了她,我们都会照做。”
烂耳朵赵露出一个眼睛看着我,他皱出眼角的鱼尾纹,对我一笑。他说道:“我不想怎样,我下楼来的原因,就是想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
话一说完,烂耳朵赵就拿好手里的匕首,顺着段可脖子上被勒出的一条红痕,重重的割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刀子
匕首的利刃割破脖子的外皮组织,鲜血,即刻从段可被划破的脖子里飙了出来。
不是喷涌而出,是真的飙了出来,视觉性极强的飙射了出来。
鲜血飙出有一米,还是两米,我看不具体。此时瞪大眼睛,呆掉了的我,脑海里竟浮现出了四个字:气血上涌。
人的血压,原来有这般威力。
飙血也是一瞬间的事儿,没等段可反应过来脖子处的异样,烂耳朵赵就利落的完成了割喉,将段可推了出去。
光是用大脑空白来形容我的震惊,是远远不够的。我本以为,烂耳朵赵只是想借段可之身威胁我们,好借机逃走。结果却是,他乘电梯下来,不是为了什么逃跑,就为了当着我的面,割掉段可的喉咙。
我毁了他的一切,他也要除掉我的至爱。
我*的烂耳朵!
看着段可即将倒地,下意识的,我就甩出了步子,大吼着奔向她。
段可顺着力道,跪到在地后,侧躺下来。这个时候,我已经发疯似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我没空再去理会那天杀的烂耳朵赵,立即跪到在她身旁,左手穿过她的后颈,扶起她来。
脖子上的那条大口子,不住的往外涌血,如同泉水一般。即刻之间,流出的鲜血就呈环形,绕过段可的脖子,流淌到了我的手臂上。
深深的口子,如注的鲜血。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保证,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流出这么多血来。哪怕是刚才中弹的王叔,我也只是看到了他被鲜血浸染的外套,没有看到子弹打出的伤口。
我有那么一点晕血,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段可,我早就晕过去了,哪怕是闭上眼睛,让这刺眼的红在眼前消失也好。
慌来慌去,手足无措,我傻傻的看着被我扶起的段可,感觉到泪腺又开始工作了。
那根以前戴在烂耳朵赵颈上、现在勒住段可的菩提珠,也被浸满了鲜血。我立即从她脖子上厌恶的取了下来,扔到一旁,然后以一个掐脖子的手势,按住了她的脖子。我想要按住伤口,不让鲜血涌出来。
这当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因为伤口实在是太宽,而且动脉里涌出的血,像是河坝开闸一般,从我的指缝间渗了出来。竹篮打水,就是这个道理。
涌出的血,热乎乎的,也有些粘。
段可的嘴巴和眼睛都大张着,她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同时,我感觉到她脖子的那条口子里,冒出几股气来。但任凭她的嘴巴如何努力,我都听不见她发出一个音节来。
一定是运出的气从气管漏出来了,根本到达不了喉咙,自然不能发出声音。
吴林禹几个冲了过来,我听到他们往烂耳朵赵身上打了几枪,将他按倒在地。
“不说话,你不说话。”我的声音哽咽着,心疼的对段可说道。然后我将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一些,好让她的肺部能进入空气。
这丫头有些无助,也有些吃惊的望着我,她肯定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说不出来话来了。听到我的劝告,她还是抖动着嘴唇,想对我说些什么。
通过口型,我终于看出了她是在想说什么。
段可还在想叫出我的名字。
此刻,我涌出的泪水,或许更甚于她涌出的鲜血。我多么希望,流泪的是她,流血的是我。我以为,王叔的离去已经让我流干了眼泪,没想到,我的泪水储存有这么多的量。
不行,我不能就在这里傻哭,我不能看着她死。
段可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猛吸了一口快要掉落而出的鼻涕,尝试着分析段可的伤势。刚才飙射而出的鲜血告诉我,烂耳朵赵一定是割断了她的动脉,才会有如此效果。
我记不起以前是听谁说过,在紧急情况下,好像按压住动脉,能起到止血的作用。我也没时间去求证这条流言的真实性了,我立即腾出那只为她止血的手,在狂流不止的鲜血中,在血红一片的脖子上,用拇指按来按去。
可是,我这种脑子里没有多少医学常识,连医院都没去过几次的人,仅仅是知道脖子上有颈动脉这种东西,却根本不知道它具体在哪里。这一按,我倒是在涌血之中摸到了那条深深的口子。我以为在厨房被菜刀宰中手指的伤口就足够触目惊心了,但这条伤口所传来的触感,让我头皮一麻,不忍再去触摸第二下。
而这伤口,又偏偏是生在我最心爱的人身上。
按来按去,流出的血量,像是要少了一些。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这方法真的有效,或者是,段可身体里的血所剩不多了。
我决定放弃。
这种伤口,不是按压动脉就能止住血的。
那么,段可真就没救了吗?我问道自己。
或许是吧,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回答我道。
你瞧,那么大条口子,就算止住血了,然后你又该怎么办,一针一线的缝合起来?
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
别做梦了,她没救了,活不了了。
这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滚粗!
我将这个陌生的声音从脑海里驳斥了出去。
我有错?
我他妈哪里有错了?
刀子不是我动的。
在钢锯面前,我也没有向那个天杀的烂耳朵妥协出“候机楼”三个字。
我怎么就有错了?
老子没有错!
你就骗你自己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等你说服好你自己,你就会接受事实了,就不会哭了。
这种时候,我脑海里竟然响起了相声一般的争论。
我不知道,哪一个声音,才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突然,段可抬起手,搭在我的手臂上。她已经放弃了想说话的想法,闭上了嘴唇,竟然对我微笑起来。
只是,她眶着热泪的双眼,透出哀伤的无助。
无助得让我碎心。
“段可。”我呜咽道。
她嘴角扬起,又缓缓的将手移到我的脸上。她的小手在我脸上移来移去,晃动中时不时的遮住我的眼睛,让她的脸时隐时现。
我不知道她的眼神,她微笑的表情里,装的是什么意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会不会是段可说不出话,但她能感觉出自己时间不多了,又说不出来什么善言,只能用表情,用眼神,来表达出自己的无助,以及对我的衷祝?
看着她那双泪眸,我突然回忆起,在黑皮手里的钢锯碰上我的手指时,我曾问过自己,我对段可的爱意,到底值不值一根手指头。
现在,我终于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哪里只是一根手指头,就算现在斩断我一根胳膊,只要能让段可活下来,我他妈都愿意啊!
我真的愿意。
只不过,得到答案的代价太大了。
就像是,以前经常有人问过你,你的女朋友和你的妈妈同时落下水,你会先去救谁一样。
事情没有发生的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会作何选择。
可那又怎样呢,手指头和段可,本就是两个毫无关联的个体。
就算是我现在砍下自己的胳膊,她也不会好起来了。
脖子涌出的血量在变少,可依旧还是不停的往外在渗。我索性放开了手,想替她擦干眼泪。
拇指滑过,却在她的脸颊上刮沾上了鲜血。
红得可怕。
她又努力的动了动嘴巴,还是想说话出来。这依旧是徒劳的,只见她脖子的伤口处微微颤动,却不见有话语说出来。
突然,段可抚着我五官的那只手,失力的垂了下去。眼睛,也跟着闭上。
这是失血休克,还是失血死亡,我不知道。我只明白,她这眼睛一闭下去,就很难再醒过来了。
我的心脏一沉。
可是,理性之外的某种力量,驱动起了我的手臂。
“段可!段可!段可!”
我发疯似的摇着她的躯体,想要把她摇醒过来。
醒啊!
醒啊!
你说不出话,让我再多看你几眼也好啊!
就再看一眼!
书里边不是说眼睛会说话吗?
那我就用眼睛给你说一句告别的话啊!
就一句。
一句就好。
事实,就我的预料那样,段可的身体在我手里如木偶般的晃动,再没睁开眼睛。
一瞬间,一股更烈的情绪从我心底子里喷涌而出,我吼叫般的啼哭着,抱过段可的头颅,撞到自己的额头上。
我他妈这是闯上了什么霉运?
大学没毕业。
父母亲人突然之间都不见了,孤零零的剩下我一个。
眼看生活的希望就要重新出现,被我视作第二亲人的王叔却走了。
没等我喘口气,缓回伤痛。
最重要的段可也要离我而去。
上帝,阎罗王,如来佛祖,或者是什么玉皇大帝,你们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尽他妈带走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