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与天使-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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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告诉你,决不是!你卖的是自己的人格,尊严,而我卖的是肉体,况且,
我是被逼的。”她的后半句话好天真,那是其他妓女不屑说出,或者根本说不出的。
至于她的前半句话,是有点道理,只是在这个世界,出卖人格的人还可以洋洋自得,比
如我自己,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两种下贱的行为哪一个应排在下面。
她见我没说话了,又要脱那纱巾。她倒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这种职业
道德将会把我和她的丑陋和可怜赤裸裸地剥出来,所以,我猛地从床上跃了起来,用枪顶住她的喉咙。她的脸立刻红透了,
嘴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羞愧。
我将她抱到床上,再用被子盖住她的身体。她毫不反抗的,我便坐在她身边,计算着下一步怎么做。
等我狞笑着把目光射向她的身体时,却见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于是心里倒有了丝内疚。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是一个可怜的人。我呢?一个工具。
但这条路,不是我自己选择的。自从我能记起事情起,我就是一个流
浪在街头的孤儿,每天拣着地上的食物,与大乞丐为伍。当一个人的生存受到威
胁而又没有坚定的信念支撑时,他的原始本性就会暴露出来,活下来,就是他的
真理,其他的一切,都是谎言。在这面真理的旗帜下,那些大乞丐会毫不留情地抢走我手中
偶尔拾到的食物。
我想起了自己的可怜,便忍不住掏出一些分给她。
我用手轻轻地抚摩着她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黑发,并一小缕一小缕把它理顺。
湿湿的黑发,仿佛流了许多的泪。她
是个特殊的妓女,会流泪,会保留着纯朴的发色。
“对不起。”她说道。
我一丝苦笑:“没关系。”
“你还不上来吗?请你相信,我是被逼的。”
她既然需要我的信任,也就需要我的怜悯,需要我的理解。
“你可以穿上衣服吗?”我说。
她含泪点了点头。“我的衣服都在浴室里,你去帮我拿来。”
“好的。”我有点高兴地回答。
(两分钟后)
我把衣服都给她拿来了。
“你好笨啊,连干净的和脏的都分不清。”她朝我皱了一下眉头,说。
我只是傻笑着。
“你出去啊。”她像颗含羞草。
我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恩。”我说着向门外跑去。
将门合上的那一刻,我心里却在哭泣。我们都是在同自己做游戏。
(十分钟后)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她在里面甜甜地叫道。
我便推门进去。
“很漂亮。”我朝她说道。她穿了衣服,的确变成了另一个她,当
然,还因为她神情的改变。
“谢谢。”她的脸又红了。是开心的红。一个女孩子怎么不希望男人用赞
许的目光来说她漂亮呢?
“不如我们来个烛光晚餐,好吗?”她说。
“好注意。”浪漫即将会像场雨一样滋润我心灵的沙漠,虽然我知道,那雨
水会倏地消失,或者,那根本就是海市蜃楼,即使是那样,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她打了服务部的电话。
(打完电话后,沉默五分钟)
我和她都有点拘束起来,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在看我,因为我不好意思看她,我
只听见她不时地清理一下嗓子。
她忽然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她还没等我回答,便又对我说:“相逢何
必曾相识。至于名字,知不知道,也无妨,何况,对于一个名字,我们若记不起
他主人的心,那它只不过是几个字而已,所以,你没有必要告诉我,眼睛不是
心灵的窗户吗?就让我们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认识,记住对方的心,好吗?”
“可以啊。”我很高兴她这样说。我害怕叫自己的名字,害怕听到自己的名字,
害怕告诉别人我的名字。
于是,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看着我的眼睛。我先看到的是温暖,安静,幸福
,可很快,那些东西就变成了黑色的狂风。风竟然也有颜色。
我不敢再看,我害怕黑风还会变成更可怕的东西,她也没有看我了,不过我已经
记住了她的心,我不知道她记住我的心没有,也不知道她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问她,她也没有说。
恰好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她说。
是送东西的侍者。
(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将烛光晚餐摆好)
还真有红烛。我们面对面地坐着。
“把电灯灭了吧。”她显得很兴奋。
“恩。”我起身关了那电灯。
房间里立刻只剩下红色的烛光和弥漫着的温馨。
“你以前吹过生日蜡烛吗?”她说。
“没有。”我淡淡地笑着。
“我自从吹了十八岁的生日后,就没再吹过,已经四年没回家了。”
“你什么时候生日?”
“冬天。”
对于“家”的问题,我就避开了。但她却对我说:
“我很想家。”她这话一说,泪珠便断线般地散了出来。
“我是不敢见他们了,只想多赚点钱,让他们日子好过一点,我还有一个妹妹
,在读书,成绩不错,也很懂事,她能帮我照顾好妈妈和爸爸的,所以,我还
是很幸福的。”
我点了点头。我想把她从伤痛中暂时拉出来。
“你喜欢听歌吗?”我对她说。
“好啊,你唱。”她果然喜笑颜开。
“我给你唱“济公”里的主题曲吧。”
“恩。”
我便扯开嗓子唱了起来,或者是喊了起来。这是乞丐婆教给我的。她唱得本来
就难听,我学得也不怎么样,所以就更难听。
唱完后,她给我鼓起了掌,接着说:“的确很难听,但难听也有难听的味
道。”
我笑了。
“对了,你不是没有生日吗?可不可以把今天当作你的生日呢?对,我叫份
生日蛋糕!”
“谢谢,其实蛋糕就不必了,但今天就作为我的生日吧,或许,它比我的生日
要更有意义,更值得高兴。不过,今天做我多少岁的生日?”
“恩,我现在是二十二,看你这个样子,就四十吧。”
“好吧,就四十。”我已经四十了,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四十岁。
“蛋糕是一定要有的,你大概是过惯了单身生活,对什么都很随便。我给你叫一份,
很快的。”她说着又拨起电话来。
她的声音很柔很脆,很容易让人只去注意话的声音而忽略了话的内容。
“恩,我们谈什么呢?”打完电话后,她说。
我只是朝她笑了一笑。
“一看就知道你这人不怎么爱说话,不如我们学着谈恋爱。”
“学谈恋爱?”
“是啊,我开玩笑的,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不过,我倒不希望我们谈恋爱。”
“那是为什么?”她的双手正带修改性地摆弄着餐桌上的东西。
“我听别人说过,男女之间的爱有两种,一种是需要谈的,只有谈了以后才会真正有爱,
另一种是不需要谈的,因为爱本身就存在与两人之间,只要相互一接近,爱就产生了,就好象
是磁石的南极和北极,如果没有外力的话,这种爱就会永远地持续着,拥有爱的两个人也永远不
分开。”
“你说得很好啊,可是,你忽略了一点。”
“应该不会吧,这个说法我可是想了很久,想了很多遍的。”
“它有点不严谨,如果是同一块磁石的南北极呢?它们永远也凑不到一块,你没有想到吧。”
“没有,的确没有想到,你的心思好细密啊。”我笑着说。
“哎,那还有一种呢?”她也露出谦虚的笑。
“我也给它打了个比方,可我自己又觉得不是很恰当。”
“不要紧吗,随便说说嘛,又不是讲课。”桌上的食品和饮料已被她摆得很美,很艺术。
“这种需要谈的爱,就比如两块电磁铁之间的吸引力。首先,大家应该谈一谈怎样绕线,
不然,两个人都成了南极或都成了北极,那还怎么吸引?或者是哪一方的吸引力太大,把另一方完全
吸了过去,这也不太好,时间一长,就可能有一方太累或有一方不高兴,再或者,两方的电流太微弱,
吸引力太小,那相互之间就很容易被分开,所以,这种爱事先是必须谈的。”
“我倒觉得你的这个比方很合理,恩,你是故意这样谦虚的吧,看你现在这幅得意的样子。”
“所以啊,我希望我们都是磁石,我的胸面是南极,你的就是北极。”
“可那样我就不能把胸靠在你的背上了。”
“那不要紧嘛,我们可以背靠着背,或者是胸靠着胸啊!我倒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你好讨厌。你的物理学得不错,以前读书读到哪里?”
“我没上过学。倒有人教过我电磁学,因为用那里面的知识所设计的杀人武器和杀人
方法,会使杀人的过程变得非常干净利落,还很有趣。”
“你别说这个了,我怕你接着就把那些方法说出来。”她低下头看着左腕上的手表,神情
轻松悠闲,像是怡然自乐。这很容易使我忘记自己是谁。当一个人经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时,是
会突然有种忘记了自己是谁的感觉的。
(沉默了三分钟左右后,送生日蛋糕的就把门敲响)
在刚才的几分钟里,我朝她看了
好几次,每次都被她那调皮的眼神和调皮的笑弄得害羞起来。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看我的,我很不好意思,很不习惯,但更“很喜欢”。
往蛋糕上面插蜡烛的时候,我们一人拿着一半,分成几个圈,从里圈到外圈,当我们一起把最外面的圆画完时,我们相视而笑。
小蜡烛的火光在我们的笑容上晃动着,它大概是想触摸那比它还要美的笑容。
“许个愿。”
(三秒钟后)
我说:“好啦。”
于是,我们两口气将小烛焰齐扫而光。
“你许愿好快啊。”
“因为它早已占据在我的心里了。”
“一起唱生日歌吧。”
“我不怎么会唱。”我约带歉意地笑了一下。
“那就跟着我哼吧。”于是,她唱了起来;于是,我跟着她哼了起来。
(只哼了一遍中文,约莫一分钟左右)
我总算把它哼完了。“我真不明白那写歌的人为什么把它写得这么难。”我对她说。
“据不完全统计,这首歌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歌。”她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我们
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从来没这么笑过,所以笑的时间很长,直至我揣摩到使这种笑停下来的方法。幸好我不是很笨。
“没有什么送给你的,不如给你跳支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