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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魔鬼与天使-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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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是为了什么而伤感?”

  ";过去我一直太关注自己的事情;而对别人很冷淡;所以;有种孤独的感觉。";

  ";你现在有我这个大姐姐;以后再找个情妹妹;就不会孤独了。";她的声音和笑容都很甜。

  ";你呢?有什么伤感的往事?";

  ";好吧;我给你讲一个,不过,它会让你流泪的。";

  ";我不怕。";

  ";那你这个自以为是男人的小男孩就别强忍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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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与天使(17)

  我们村子北边有条不大不小的河,在冬天,水不多,就河中间才有点水,这时,我们便在干燥

  的河床上玩耍,比如找来许多柴草点燃了烤火,看着一大堆的柴草化成火焰,看那火焰跳舞,看

  那青烟袅袅地升起。

  大人们是不会责怪我们的,因为他们信奉火会带来兴旺。到了夏天,雨水多了,河水也涨了起

  来,这时河里就有许多的鱼,菱角和莲子。

  我能记起事时,依然很小,自然家人就不许我下水,奶奶还吓唬我说:

  “在水面平静的河里,其实藏着许多的水鬼,它们生前是淹死的,只能呆在水里,当它们害

  死一个人后,才可以转世头胎,而被害死的人就做了它们的接班鬼,要知道,长年呆在水里是多么地

  可怕,难受,所以,那些鬼是非常地想害人。”

  “可是,那些大男孩却老在水里玩,还采菱角,那鬼为什么不碰他们?”我反问奶奶。

  “因为他们力气大,水鬼拿他们没有办法。”

  于是,我说我要快快长大,这时,和我属于一个本家但实际上没有了什么血缘关系的月哥在一

  旁笑我:“晶晶,等你长成大姑娘了,那怎么可以和大男孩一起在河水里玩呢?”

  我那时并不清楚女孩长大了为什么就不能和男生一起玩水,但我看到月哥那不怀好意的笑,便

  用自己的小拳头捶他,他当然不会还手,否则,我也就不敢打他了。

  月哥大我三岁,那年,我五岁,刚读幼儿班,他已经读二年级了。

  小时侯我比较懒,每天总不能自己按时起床,而爸妈都要很早就去地里干活,所以,每天早上月

  哥都会叫我起床,然后我们一起去学校。在去学校的路上,有几户人家养了狗,我很害怕,每次那

  狗冲我们叫时,我都拉着月哥的衣服,躲在他身后,而月哥自己,则拿着一块石头,脸通红的,嘴

  哆哆嗦嗦地骂着那并不懂人话的狗,我知道,其实他自己也很害怕,他也还是一个小孩啊。

  八岁,是我难忘的一年,甚至它比以后的岁月留给我的记忆还要深些。

  暑假,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那时的我们不像现在的小孩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但我们却有着无穷尽的乐趣。月哥那时十一岁了,他已经学会了许多东西,游

  泳啊,钓鱼啊,做饭,扯猪草等等,因为暑假有这么多丰富的内容,所以月哥决定在暑假的前几天便将

  作业做完,我也有暑假作业,我想能在暑假里每天跟着他玩,便和他一起做。

  那时我家门前有棵很粗的树,枝叶很茂盛,下面便有大片的阴凉处,我们就在那儿做作业,

  月哥做起事来很认真,常常我们被转过来的太阳晒得大汗淋淋了才发觉。我们做得很快,

  用五天的时间就全做完了。

  剩下来的日子,他每天做玩他妈妈交代给他的活后,便带着我四处玩,和我们一起玩的还

  有义哥,他和月哥是堂兄,但他们性格却相反,义哥胆大又狡猾,常常想出一些鬼点子。

  有一天我们三人在河里钓鱼,我当然只用眼睛看,当时钓了几个小时都没钓着,可能是河鱼被钓

  完了,也许是他们技术还不行,义哥便提议到私人的鱼塘里去钓,我想只要能钓到鱼就是好事,便

  在一旁拍手叫好,月哥先是犹豫,接着还是同意了。

  在鱼塘里果然能钓到鱼,他们一条又一条地拉,那些鱼似乎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突然,有

  人一边大声叫骂一边向我们这边冲来。

  “不好了,来人了,阿义,你快带晶晶走,我去引开那人。”月哥说完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本

  来鱼塘两岸有很高的黄豆杆,但他却直着身子跑,而义哥拉着我的手,一起弓着背朝另一个方向跑

  去,所以不易被看见。

  我和义哥一口气跑过稻田,棉花田,又越过小桥,竟觉得很有乐趣。当我们累得跑不动了,才发

  现早已没有人追赶了,月哥的身影也没有了,义哥这时突然一声大叫,吓了我一跳。原来,我

  们都没有拿那钓起来的鱼。

  天快黑了,月哥都没有回来,我和义哥不禁有点害怕,我说把这事告诉月哥的妈妈,但他不同

  意,他说月哥的妈妈知道了这事,便会告诉他自己的妈妈,那他就要挨打了。

  于是我和义哥便呆在月哥屋前的那条小路上,盼着月哥快回来,这时大人们都还在田里干活。

  可是,等大人们陆续从田里回来后,月哥仍没有回来,我妈妈已经回来了,她把我叫了回去,我

  在家里呆了一会儿,便听见义哥叫我,我一跑出去,见月哥一脸伤痕地站在义哥身边,还有血手印,我的心里顿

  时难过起来。

  “阿义,你放心,我不会说出你的,你先回去吧。”

  “是那老板打的你?哪天我们往他的鱼塘里洒上农药,教训教训他。”义哥很气愤地说。

  “算了吧,本来就是我们的不对。”

  义哥便回去了,月哥叫我也回到自己的屋里去,我只好听他的。

  等过了一会儿,我又跑了出来,因为每次月哥在外面惹了祸或和人打了架,回到家里后,他妈妈

  都要将他打一顿。

  我刚走到他家门口,就听见打骂声,我不敢进去,就躲在一边伸着头看。

  “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你说不说,不说,我今天就打死你!”月哥的妈妈样子好可怕,她说

  着就一鞭子抽在了月哥身上,月哥那瘦小的身体颤抖起来。

  我的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可月哥却咬着牙,一声也没有哭。

  月哥的妈妈打得更凶了,可打着打着,她便伤心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鞭子扔在了一边,屋传来

  一声比一声厉害的咳嗽,那是月哥的爸爸,我懂事时他就有了咳嗽的病,终日闷在房里,也不能下

  地干活。

  这时,月哥跪到了他妈妈面前,念起以前他受罚后必须念的诗:

  天上星星郎稀稀木笑穷人穿破衣

  山中树木有大小荷花出水有高低

  他虽然没有哭出声,但声音已在哽咽着。

  “妈叫你争气,好好读书,不要去惹别人,我们穷,惹不起别人,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妈

  怎么活下去!”他们母子抱在一起哭成了一片。

  我使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的背却被轻轻碰了一下,原来是妈妈,不知她

  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她的眼里也有泪水,她一把抱起我,叫我不出声,然后就走回了家里。

  月哥的妈妈可能是因为生活的担子太重了才这样的,她脾气暴躁,和周围的邻里相处得不好,我妈妈

  也很少和她打交道。

  那天以后,月哥就不出去钓鱼了,他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干活,偶尔也跑到我家里来和我玩,他

  一看到我,脸上总会露出笑,露出黄黄的牙齿。

  有一次他对我说,他想快点长大,挣很多的钱,然后治好他爸爸的病,那他的妈妈就不会那么

  辛苦了,他还说:

  “你别看我妈妈那么凶,其实她人很好,她很爱我爸爸的,每次她都要等爸爸下床吃饭了,她才

  吃,爸爸不能下床时,她就端过去,妈妈也很爱我,她经常悄悄地在夜里吻我的额头。”

  我不知道月哥是不是在撒谎,因为我经常听到她妈妈骂他爸爸的声音,而且,在月哥死后没有

  多久,他妈妈就跟另一个男人跑了,而他的爸爸,在那年年底也死了。或许,是生活令人无奈吧。

  大概离开学不远了,我却得了病,是甲性肝炎,传染性很大,我每天一个人孤零零地

  躺在床上,爸妈每天也要干活,他们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回来看我一次,而那些小伙伴,自然会被自

  己的父母警告不许来我家,可月哥总会悄悄地跑过来看我,我还清楚地记得他死去的那天。

  “晶晶,生病辛苦吗?”傍晚时,他跑进来对我说。

  我故意不理他,把头扭向一边,埋怨地说道:“你来看我干什么?会传染的,这么久都不来

  看人家。”

  “原来晶晶是在耍小姑娘脾气,我这些天给你做了一个风筝,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放,虽然没

  有夏天放风筝的,但我们管他是什么天,谁说夏天就不能放风筝啊!”

  我这才转过头去,他手里果然拿着一个风筝,虽不怎么好看,但我还是很兴奋。

  “你春天时不都是不会做的吗?现在怎么又会做了?”

  “我这几天学的,我听别人说人生病时一开心,病就容易好。所以我就做了一个来哄你。”

  “你当我是小猫小狗,还什么哄啊!”我笑了,露出了不整齐的牙齿。好久没那样开心了。

  “好了,我现在要走了。”他说完把风筝放在靠近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别走!”这句话我并没有在脑子里想好,它只是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乖!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还将带给你一个惊喜。”他说完就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

  我再想假装生气也不能了,只好盼着明天的早晨快快到来。

  月哥走后,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睡着了。醒来时,屋子里一片漆黑,我突然害怕起来,害

  怕自己会永远孤零零地躺在黑暗里,但马上我就不害怕了,因为爸妈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月哥也

  不会不理我的。

  门这时被推开了,昏暗的煤油灯光便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将黑暗一点一点地赶到床底下,

  它是那样的温馨。

  是妈妈。

  妈妈将灯放在柜台上,把脸靠近我,问我:“晶晶,好些了吗?”妈妈的一滴热泪滴在了我的

  脸上,滚烫的。

  妈妈为什么那么伤心?难道是我的病不会好了?是我快要死了吗?可是我还不想死,我舍不得离开

  他们,我还要和月哥一起放风筝呢。我的泪水也快流了出来。

  但我还是跟妈妈说:“好多了。”

  妈妈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月哥哥他走了,你要不要看他最后一眼?”

  “月哥哥走了?他要去哪里?他为什么要走?”

  “他再也不能回来了,他死了。”

  死了?我已经能够理解死的含义。那是表示——永远地分别,永远不能再看到一个人的样子,

  永远不能再听到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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