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劫-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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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揭开一看,乃是金丸烩肉。第五第六两道作了素配,一道名叫金镶白玉,一道翡翠琵琶,细看之下原来是清煎豆腐两面夹了蛋层和排得齐整的青菜。第七道乃是饼饵,齐齐排在盘中教人忍俊。第八道菜作了大盘,还未上桌便闻阵阵烤香,启了盖更是将独压群芳将其他菜肴香味皆尽盖去,正是一道油光发亮的烤羊肉。
一桌佳肴上齐,福妈遣了丫鬟们下去,自己站在一旁。狄春闻着这些香气,腹中早已饥肠辘辘,顾不得许多便先行起筷,夹了一筷清炒十丝来吃。刚进嘴里,狄春便觉着一股膻味从嘴里冒起,却又不好当面吐掉,只得囫囵咽了下去。再看白灵书起筷夹了葱油鲫鱼细细尝来,不说半点异容反倒轻轻点头。狄仁杰先舀了烩肉汤来微饮,却不由眉心一皱,将半碗汤放了下去。蔡陵左右是不计较,专拣了那大块的烤羊肉来吃,这烤羊肉外皮酥脆,皮下肉嫩,都是切了片儿,无骨无筋教人停不下口来。三夫人总算动筷,夹了自己面前的饼饵来吃。
狄仁杰再夹了那糖醋排骨,不想又停下筷来,浅言道:“贤侄女见笑,我看这排骨不似是猪骨!”
白灵书停下手中筷子,拿了锦帕擦了擦嘴角道:“哦,这是羊骨!我婶娘她从不吃猪肉,久而久之,庄中饭食凡是有肉的都以牛羊肉替代。那清炒十丝是用羊肉作的肉丝,金丸烩肉用的是牛肉,饼饵也是牛肉馅儿。是不是啊,婶娘?”三夫人听她言语,不由得微微一怔,筷上夹的饼饵也落在桌上。
狄仁杰见三夫人仪态有变,不由得心中疑云又多了几层。三夫人见众人都望着她,清了清嗓子,匆匆闪烁其辞道:“我自幼便不喜猪肉。先夫迁就之下,连累了庄中……”言辞间,三夫人一双媚眼又现梨花雨,匆匆起身作别,快步离了偏厅而去。狄仁杰回眼望这满桌佳肴,目光便落在那盘葱油鲫鱼上。再看那白灵书一脸自得,顾自自斟自饮了两杯,心中自有了些数。
一席盛宴不欢而散,白灵书却是一脸自得,慢悠悠将筷子往葱油鲫鱼上去。蔡陵与狄仁杰面面相觑一阵,也都各自搁了手中碗筷。白灵书见他们都没了用饭的意思,又开口道:
“怎么?吃不惯了?”言词间白灵书又夹了一块烤羊肉到面前,玩味道:“这可是整只的羊羔,烤得酥嫩,切得肥瘦适宜,不吃实在可惜了!”言罢又将那块羊肉咬上一小口细细品味起来。狄仁杰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道:
“老朽年迈,常食清淡,今日有酒有肉,佳肴珍馐,倒有些不惯。腹中饱食,想要四处走走!”
白灵书搁了手中筷子,道:“既然如此,福妈,你就带他们四处走走!先生也需记得不要乱走,要是迷了路就不好了!”
“多谢侄女贤德!”
狄仁杰话音刚落,蔡陵狄春便也齐齐起身,一左一右搀住这花甲老者往厅外走来。走得远些,蔡陵不由得再回望这厅中,纱帐拂飞之间隐约还见佳人小酌,眉间心上又有些酸涩。狄仁杰看蔡陵脸上有些怅然,心中一番五味陈杂,也不知这“冤家”二字终究作喜还是作悲。
一路之上,福妈一直不言不语只一味往前行走,或是她做惯了下人不会其他;所幸狄仁杰心中万般头绪无暇理会这些琐碎,也便由着她去。蔡陵狄春搀在狄仁杰左右故意放慢了脚步,教那福妈离得更远,待到量她听不见耳语之时,蔡陵才低声开口道:
“阁老,我们陷在这里,要是耽误了甘州大事,圣上责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就此脱身罢!”
“是呀老爷,这个庄子里的人都怪怪的,都死了两个人了!小的都觉得这儿有些阴森森的让人直打哆嗦,咱还是想个法子快点离开这里吧。”
狄仁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何离开?我们是为元芳翻案而来,你们也讲这里不简单,当初我们在三星庄门口,白灵书手下的家仆武艺如何,你们都见识过了!我等是过路钦差,当走且走,留下这祸苗不除,到时候不但害了元芳和应老,还要连累雍州百姓吃苦!”
“可是……”蔡陵还想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转了口,“那阁老您看着,她们到底谁是凶手?”
“两个都不简单!我看那三夫人一双眼睛变换得快,看起来虽是柔弱无骨任人欺凌,但她目带妖异,恐怕是个暗主。那白灵书性情阴晴不定,时而坦直犀利,却也会下些手段。明里看是白灵书故意为难三夫人,只怕暗地里事情不止这样简单。俞希贤的死因还有蹊跷,我来之前看过验尸的卷宗,仵作开膛验尸虽寻不出个所以然,不过我看了俞希贤尸身之后觉得有些古怪,至于怪在哪里我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三星庄确实是趟浑水!为今之计只有暂时静观其变,静待时机!”
狄春听得一头雾水,细声道:“老爷,那三夫人看着楚楚可怜,不像是您说的那样吧!她丈夫另有新欢,又将她软禁,现在又遭白灵书欺负,哪儿像是个凶手!”
“她讲你便信了?”狄仁杰反诘道,“她们二人,这个指丈夫与那个有染,那个又说这个勾搭马房小厮。两边都不可尽信,俞希贤是死了,可那小厮还能作供。我们左右是出不去,今夜便趁留宿之际由蔡陵你去暗中寻那小厮问话。希望能够打开缺口,尽早破案!”
“是!”蔡陵军旅出身,这得令之声不免说得响了些,冷不丁走在前面的福妈满腹狐疑转过脸来看他们。三人正寻思如何应对,却听得不远处有一阵喧哗声传来。福妈的心思又似被这一阵引走,转眼望去,见花池边正有人扭打在一起,遂顾不得眼前这三人,径直往花池边去。狄仁杰与蔡陵狄春各自对了一眼,也往花池边来看,原来是一名仆役正与一名丫鬟在那里夺个包袱,旁边还有五六名丫鬟杂役在看热闹。
福妈箭步如飞赶到花池边,厉声大喝道:“都给我住手!谁叫你们在庄子里斗殴放肆的?”话音未落,扭打的两人和旁边看热闹的纷纷垂头肃立。扭打的丫鬟头发蓬乱,身上衣服也被扯破,福妈见了便甩手两个大耳刮子上去。丫鬟挨了打,急忙跪在地上求饶,旁边仆役和看热闹的见了也赶紧跪下,纷纷道:
“饶了我们罢!”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庄子里闹事!说,为何事大打出手?”福妈声色暴戾,一双眼珠子尽显狠辣之色,教在场众人瑟瑟不已,都不敢吱声。福妈环视四周,随意指了个跪的近的丫鬟厉声道:“你讲!”
这丫鬟吓得魂不附体,磕头道:“嬷嬷饶命!是提香和小四儿为了银钱之事起了争执,与我们无关呀!”福妈听罢,眼光便落在提香手便那个包袱上,而那提香此时正欲将那包袱往裙裾里掩藏。福妈随即喝一声左右道:
“来人!把提香跟小四儿架到柴房去,我要亲自教教他们庄里的规矩!”两名跪着的杂役立时起身,将刚才扭打的两人齐齐押了下去。福妈拎了那包袱,随后而行,仿佛是忘记了不远处还有三位客人在看。福妈走后,丫鬟们才松了口气纷纷起身各自离去。
狄仁杰看那刚才答话的丫鬟往这里走过,忙示意狄春上去讲话。狄春会意,快步跟上那丫鬟,先叫住了她道:“姐姐慢行!“这丫鬟听得是陌生人声音,一脸疑惑转过脸来。
狄春赔了笑脸,道:“我们是刚来的客人,刚才福妈正引我们四处转转,不想她为庄中事物纠缠,我们寻不着路,正想问问姐姐!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丫鬟见是客人,自当先行了礼数,道:“小婢名唤解语!不知道客人想到哪里游玩,小婢可以引路!”狄仁杰由蔡陵搀了慢步行来,听这丫鬟说话,倒觉得是个老实人,遂接过话茬道:
“呵呵,原来是解语姑娘!老朽是你家三庄主故友,本欲探访,如今却成了凭吊。刚才去了灵堂,也去过书房,正寻着他常在的地方再看几眼!”
解语听他话中意,立时便道:“那就由小婢引三位到三庄主卧室看看罢!”言罢,解语即伸手作个请,自引了三人往俞希贤死时所在卧室而来。
一路之上,解语沉默不语似有万千心事,同为下人,狄春看在眼里,自是知道她如今在想些什么;便作善劝道:“姐姐,做下人的也是个命。命若好了,遇得个好东家,一生不愁;命若差了,遇得恶主,一生坎坷。只是这命,看老天也看自己,做了下人该要守东家的规矩,难免行差踏错时,东家小惩大诫也应该,不会有事的!”一席话说罢却引得那解语嘤嘤抽泣起来,道:
“哪里小惩大诫,落在福妈手中,提香姐姐怕是不死也须得起层皮!”
“这是为啥?”
狄春一言以中解语心事,解语仿佛心门开了一般,满腹委屈竹筒倒豆一般抖出来,道“你们哪里晓得。她是三庄主原配郑氏夫人的贴身人儿,三庄主十分爱惜郑氏夫人,就是夫人死了也对福妈十分厚待,将庄中下人都交由她来管。这福妈可是狠人儿,就是吃了人也不吐骨头!下人们要是有人为钱银之事犯了规矩,她就叫人拉到柴房,专捡那些看不出伤的东西来作罚!若用针钗刺,事后让人泡在水中半个时辰,泡得皮肉发皱,那伤痕便不见了。若用利器割,一边割一边以滚水捂布烫去伤口上的血丝,过后伤疤就如同旧伤一样发白,哪里看得出来,只会叫人痛死!如今提香姐姐被她带去,也不知道会受怎样的苦!”
解语边讲边哭好不伤心,狄仁杰听在耳里,心中不免有些慨叹。三人正慢步而行,蔡陵突然停住了脚步,而后慢慢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只见冷风阵阵过园而去,四周草木皆随风动,毫无异常之兆。倒是狄仁杰被他这突然而来的一停步吓了一跳,微声道:
“何事?”
蔡陵也微声回道:“不知为何,我总觉着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阁老,我们还是快些走罢!”
三人一路不停,直跟着解语脚步往前,穿过两条游廊,绕过花间小憩石台,便又到了一处青石拱门。门外两侧皆是青竹假山,照旧是半点花苗也不曾见。解语行至门前,先朝里诚心拜了拜,才敢迈步跨进拱门里。狄仁杰一身正气,尾随解语脚步入了里面,蔡陵狄春自不必说。
拱门里面先见了一处小花园,假山假水之间颇有韵味,涓涓细流自假山上以竹节引下,落入小池之中,池中小水车晃晃悠悠转动发出欸乃声,全不似三星庄其他地方端敬肃穆。北面是一排屋子,清一色漆了朱红却漫发出阵阵阴森环绕在整个小院中。解语伸手示意请三人往右起第一间屋子里来,这间屋子并未上锁,只是虚掩在那里,地上满是鹅黄冥纸铺了厚厚一层。狄仁杰进了屋内,但见房中一色清简,一床一桌四盏凳,连那桌上杯壶也是粗瓷。西侧一口书架,西北还有衣箱,纵是寻常人家也不过如此。狄仁杰四下看来,倒是只有墙上挂的一幅《桃花亭前三结义》还有些意思。见了此